後來……怎麼了呢?邱廣寒手里抓著並不使用的馬鞭,有點恍惚失神地問。()
就是這樣了。拓跋孤道。我一個人走了,她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看來他們還是把她活捉了。
那麼後來你就離開中原了?邱廣寒順著話下去,又想問他怎麼認識的蘇折羽,但想起他昨天的口氣,便終于沒問。不過她又不喜歡這沉默,想了想便道,蘇姑娘對你真的是很忠心的呢!你不會再追究她打我的事情了吧?
還能怎麼追究她?拓跋孤看了邱廣寒一眼。頭不疼了吧?
沒事了。邱廣寒笑道。怪你,沒跟蘇姑娘講清楚,要不然她也不會打我的。
蘇折羽跟了我這麼多年,原本用不著廢話。
這麼說是我的錯。邱廣寒笑。迷藥也無用,點穴也無用,總之是天生奇怪。
你還有什麼奇怪的,一並先告訴我罷。拓跋孤睨了她一眼。佔著這許多好處,你就不會武功,也沒幾人奈你何——幸好打你還是打得暈,要不然我怕她拖著你的尸體回來見我。
還有就是我不太怕冷,也不太怕熱,還有……傷口愈合得很快——這些都說過了——哥哥,你有沒有這些?
沒有。
那爹和娘有沒有?
沒有。
為什麼……只我一個呢?邱廣寒道。害得從小到大,不知多少人管我叫妖怪。
拓跋孤呵呵笑了起來。妖怪就妖怪吧,管別人干什麼。
他說到這里,突然仿佛想起了什麼,猛地收韁。馬車頓時停了下來。
怎麼了?
廣寒,你把右手給我。
邱廣寒依言遞過手去。
拓跋孤手指輕搭她腕上脈絡,邱廣寒只覺一股灼熱的氣流突然匯了進來,張口欲言,卻覺那一小股氣勁又消弭無形了。她訝異地瞧著拓跋孤。半晌,拓跋孤的手指終于移開了。邱廣寒因見他臉色凝重,始終也沒敢擾了他,此刻終于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哥哥?
不料拓跋孤竟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直笑得邱廣寒莫名其妙。
你先別笑,說話好麼!她含嗔道。
拓跋孤卻一把摟住了她,道,你別著急,我慢慢跟你說。
邱廣寒只得不聲不響地依在他懷里。不過你要答應哥哥一件事,我跟你說了之後,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怎麼樣?拓跋孤道。
還不知道你要說什麼呢!邱廣寒道。[全文字首發]什麼神秘的事情?
關于你這體質。拓跋孤道。這一次不管暗示還是明說,繡花還是寫字,各種手段都不準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答不答應?
好嘛——答應就是了。邱廣寒嘴里說著,心中卻想,我被你關在這里,又跟誰去說?
她只覺拓跋孤的手臂又把自己抱得緊了些,不禁道,那快說麼,我的體質怎麼了?
你可曾听說過「純陰之體」這個說法?拓跋孤道。
沒听過啊,怎麼,跟我有什麼關系麼?
小姑娘,你自己就是個純陰之體——我先前竟然沒有想到,用純陰體質之說解釋,就都說得通了——想不到我這個妹妹還真的是個寶貝!
我不明白!邱廣寒掙月兌開他的手臂坐直了道。什麼純陰之體?什麼意思?
先听我解釋。拓跋孤道。女人天性屬陰,但純陰不易,總是摻雜少許陽氣。不過,每隔數十年,總有那麼一兩個女子天生體質異于常人,是為純陰,這恐怕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
你說我就是那種異于常人的純陰之體?邱廣寒不知該訝異還是恍然。這會怎麼樣呢?
會怎麼樣你不是都看到了麼——你的那些為人所異的表現,皆是天生體質所致。
所有的純陰體質之人都會這樣麼?邱廣寒有點害怕地道。我怎麼從來沒听說過有這樣的人呢?
倒不一定表現出來都一樣。就算可稱純陰之人,也因五行屬性而有不同。拓跋孤道。最純為水,其次為土,再次為木,然後是金,最末為火。屬水與屬火的純陰之人都極少,屬水的純陰女子固然難得,火屬的純陰女子竟能調和寒熱,更為不易,只不過就其本身來看,不如其余四行純粹,反而容易早夭。
那……那我是哪一種呢?邱廣寒忍不住問。
你覺得像什麼?
像……我不知道啊……我總是覺得身上仿佛有水在流,難道那是……
那就是了。拓跋孤笑道。最純之純陰之體,體氣匯聚流動而不滯停,正如水流一般。你沒練過輕功,卻輕得像貓一樣;渾身氣息流動,旁人內力貫入穴道也無法令你滯氣;刀劍外傷自愈得快,正借了水流之瞬間愈合;劇毒也無法傷你,正如流水之不腐,血氣流動早將劇毒洗清化去;加上不畏寒暑……
我……邱廣寒禁不住抬起自己的手來看。所以我其實……真的是妖怪?……你不準我告訴別人,是不是因為別人若知道我是純陰之體,便會對我不利呢?
一件罕見的東西,總會有人想搶的。純陰之體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寶物,我當然不希望你被天下人爭搶。
搶了我去又能怎麼樣?還能殺了吃肉麼?
那多可惜……你要我怎麼說?就比如——純陰之血可解百毒,單只這一條就會有人把你當萬靈藥用。
邱廣寒怔了半天,突然咯咯笑了起來。被你一說倒真可怕,不過我的血可解百毒,邵大哥和凌大哥,他們都知道了的……
她話未說完,只見拓跋孤的臉色已沉了下來,頓時心中一慌,暗道糟糕——難道他會想……
拓跋孤卻冷笑了一聲,縱馬道,也好,反正也是往這個方向去,不久就能見到他們了。
哥哥,你又想怎麼樣了?邱廣寒急道。我都答應你不見他們,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誰叫你告訴他們了呢。拓跋孤不以為然地道。這種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敢對他們動手!邱廣寒一下子從車上站了起來,卻又站立不穩,慌忙扶住了。
你敢傷他們,我也不活的!她搖搖晃晃地不忘威脅一句。見拓跋孤全沒半分反應,只得又軟語央求道,哥哥,他們是好人,不會亂說什麼的。而且……而且你看,他們也沒有拿我怎麼樣啊!都是我不好,是我多事,我自己喜歡多說——不是他們的錯啊!
拓跋孤仍是不理會。邱廣寒一急,喊道,你再不答應,我從這車上跳下去了!
哼,很好啊。拓跋孤冷冷地道。沒事的時候哥哥長哥哥短,一說到他們兩人,你就用自己來要挾我。我倒想知道這兩個人在你心里到底重要到什麼程度了!
這……這不是誰比誰重要,把你們的位置調換,我一樣不準任何人傷害你的啊!你不是說你會一直保護我麼?你不是說自己很厲害麼?那你還怕什麼我被誰搶走呢!
拓跋孤勒韁停車。邱廣寒重心一失,慌忙一跳,跳下地來,抬眼去看拓跋孤。激我麼?拓跋孤道。小丫頭,你那幾套把戲在我這里沒用的。上車吧!
我不上來!
拓跋孤與她僵持了半晌,這一回邱廣寒竟然瞪著他眼都不眨一下。他心里倒有點好笑了。
好了,我不動他們。他終究沒有辦法,只能松口。不過這兩個人被你這麼掛在嘴邊,我遲早也是要見見。先跟你談好條件——假若遇到他們,你給我乖乖地呆在車廂里不要出來,也不要想發出什麼暗示。我不會讓他們見到你。
邱廣寒低著頭嘟囔道,你這麼說我除了答應還有什麼辦法,反正本來就答應了不與他們見面了。拓跋孤見她雖然這麼嘟囔,嘴角卻一彎,因為自己的小小勝利竊笑起來,不由得有點兒無奈。邱廣寒朝他一伸手,他也只得拉她上了車。你也別太得意。他瞪了她一眼道。事情究竟怎樣,決定還在我。假如你讓他們發現到你,就別怪我反悔。我說到做到。
邱廣寒嘻嘻一笑。我知道哥哥不會忍心看我難過的。
拓跋孤看了她一眼。也就只有你。他嘆氣。偏偏你又是個寶貝,若不管住你,我怕離江湖大亂也就不遠了。
邱廣寒不以為然地嘟了一下嘴,很自然地枕在了他臂上。拓跋孤只好又換手——換一只手趕車。
不過,純陰之體無法修煉內功。拓跋孤又道。你內氣渾然天成,倘練什麼內功,修煉一點,立時被體內流水當作異己之物蝕掉,根本不可能積聚。
這樣啊。邱廣寒惋惜地道。我還以為跟著你,可以叫你教我點武功呢。那我天生的內氣可不可以當內功用?
不可以。拓跋孤道。內力這東西不論是要用來傷人還是救人,都須傳到別人身上。你的內氣卻只能屬于你,在你體內流轉,無法給予他人的。
這樣啊。邱廣寒不無失望地道。那叫什麼內力啊……
也有個辦法。拓跋孤笑道。就是叫別人將自身一半以上內功輸給你,而非你自己一點點修煉。大量內力一起涌入時,你體內的流水也來不及將之沖走了。不過這樣一來,你的內氣就不純了,變成了普通人,純陰之體的種種好處,也就沒有了。
那也不好。邱廣寒道。再說,誰也不肯把自己辛苦修來的內功送我的,是吧?
那倒也沒事,只要你學會些運功訣竅,這之後還是可以將內力歸還。拓跋孤道。反正你自身的純陰之氣是輸不出去的,只要你體內只有一個人的功力,自然可以純而又純地送回去。
真的麼?邱廣寒道。那你會教我認穴、教我怎麼傳功吧?
拓跋孤笑。等有空我教你。他說道。只不過我的內力是不能借給你的。我練的內功秉性灼熱,與你體質相沖,會害了你的。
邱廣寒認真地點點頭,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難怪你的手總那麼暖和的。
拓跋孤微微一笑,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