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裕泰茶樓附近,軍樂隊正在奏樂歡送鎮守使,大批的常德百姓听說鎮守使要回北京了,也紛紛趕來送行,但是碼頭已經戒嚴了,普通百姓根本進不去,大家只能在碼頭外面看著軍隊進碼頭,大批的稅警團官兵在努力維持著秩序。∣我∣搜小|說網
衛士連奉命開始向南門碼頭集結。還沒到南門碼頭,扛槍跟著隊伍前進的徐建業就看到了遠處的大哥和二哥,他們就在送行的隊伍里,眼楮盯著前進的隊伍前後張望著,看來是在找自己了。徐建業跟著隊列走到大哥二哥的身邊,被二哥瞧見了,二哥一把抓住徐建業,順手就把一包東西往他手里塞︰「三伢子,拿著啊,哥哥們沒別的東西給你了,就二個大洋,六個雞蛋,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二哥,我不要,你們掙點錢也不容易,我拿軍餉的,比你們松快的多。」徐建業極力推辭著。
「拿著,拿著,上了戰場你要小心啊,子彈不長眼,你要躲著點,萬一不行了,就往家里跑,千萬小心,啊!」說著說著,二哥居然眼淚水止不住的哭了出來。
大哥見狀輕推了二哥一把「三伢子,听話,拿著,安全第一。大哥嘴笨,你知道的。」
這個時候領頭的排長佟文閣發現徐建業月兌離了隊伍,立刻探出身子操著河北口音大聲喝道︰「徐建業,你在做什麼?速速歸隊。」
徐建業回頭一看,是排長,立刻回聲︰「是」
「大哥二哥,我要走了,你們也多保重,王掌櫃以前不常說嗎?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弟弟要真的先走一步,爹媽和弟弟妹妹就靠你們了,記得告訴爹媽,三兒不孝,對不起他們。記得替我給他們磕頭認錯。」說完,徐建業跪在地上,對著大哥二哥就是兩響頭。
爬起身來,徐建業拿著槍和包袱就跑向了隊列,一邊跑一邊回頭朝兩個哥哥揮了揮手,然後再也不回頭入列,跟著隊伍走進了南門碼頭……
常德,南門碼頭。馮秉坤到了,常德的士紳們紛紛出來送行。馮秉坤如來時一般,一一和他們握手,不過和上任的時候稍微有點不同,這次歡送的隊伍里沒有了王振亞,從頭到尾,王振亞就沒打算來給馮秉坤送行,這幾個月王振亞仿佛練就了龜縮大法,天天在澧縣,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听說馮秉坤要走了,他到是高興了一陣,但是冷靜下來,還是不敢去送行,這麼個渾人,要是在南門碼頭把我扣起來給殺了,怎麼辦?他可是有舅舅的。到這會,馮秉坤的背景王振亞才算是模清了,他知道自己惹不起,萬一真的給馮秉坤這個官二代給宰了,估計姓馮的也就是被申斥一番,嚴重點也就是免職,過段時間換個地方又復出為官就是了,想想看,連造反都沒事的人把自己宰了又算什麼大罪啊?到時候冤枉的可就是自己了,白送條小命不算,還要成全他馮秉坤肅貪除惡的美名。所以寧可被人笑話,王振亞也不願意到常德來送自己名義上的頂頭上司。
三大袍哥之首的季德明抓著馮秉坤的手就是不松開︰「馮將軍,您還會回來不?」
馮秉坤仔細看了看季德明的那張臉,都皺成一團了,只差沒哭出來了。他心里想笑,但是這個情況他也沒好意思笑出來,他反過來雙手握住季德明的手道︰「季老啊,別擔心,常德的天翻不過來,我這次去北京,是臨時有事,不是調走。事情完了,我還是要回來的。」
馮秉坤心想季德明這話恐怕還不是替他自己一個人問的,于是他干脆抬起頭來,對著季德明身後的人群大聲說道︰「各位鄉親父老,馮某還是這常德的鎮守使,請大家不要擔憂。但凡有難處可以找周知事解決,馮某不在常德期間,常德所有事務,無論大小,皆可由周知事全權處置。」
大家听後才勉強松了口氣。
松開了季德明的手,馮秉坤又握住周紹棟的手,用力的搖了搖︰「常德的事情就拜托周先生了。踫到麻煩的事情,特別是王振亞那老小子的事情,你都可以直接調動鄭立青他們,不必忌諱。」
周紹棟顯然是感覺到了這份責任的沉重,他點了點頭,半晌無語,最後看著馮秉坤只說了一句話︰「將軍保重!」
馮秉坤一點頭,松開手,轉身走上扶梯,才走到一半,又回過身來,朝送行的隊伍用力的揮了揮手,季德明等人連忙拱手躬身道「祝馮鎮守使馬到功成,一路順風。」
徐建業站在甲板上,看著馮將軍上船的前前後後,突然覺得馮將軍真的好威風啊,他不禁幻想起來,如果自己也能有一天這麼威風就好了。
史班長走了過來,看到徐建業一副花痴樣,什麼都明白了,他拍了拍徐建業的肩頭道︰「傻小子,別羨慕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咱們這些當兵的,能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幸福。其他的事情最好別想,想了也沒用……」
當徐建業還在回味班長這句話的內涵時,船上的汽笛拉響了,要開船了!
這英國造的的大航船,徐建業並不是頭回見了,在裕泰茶樓跑堂的時候,整個碼頭都在他眼皮底下,這船也是每天都能見一趟,不過坐這船到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感覺還真不賴。
船慢慢駛離碼頭,徐建業定了定心神,看著眼中漸行漸遠的常德城,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失落,就要徹底離開自己的故鄉了,裕泰茶樓立在岸邊,平日里在那干活的時候還不覺得,此刻卻發現茶樓真的很高,仿佛和天際連在了一起。[我搜小說網]
徐建業用力的甩了甩頭,想把這種失落感從頭中努力的甩出去。
再抬頭時,常德已經遠了了,過了一會,整個城市仿佛沉到了江面以下,看不見了。徐建業看著前方愈行愈寬的江面,看著兩岸巍巍的青山,還有那山間嬉笑打鬧的猴兒們,還有那些正在辛勤勞作的小漁船,一種莫名的豪情油然而生,他看著天空,內心大聲吶喊道︰「外面的世界,我徐三來了……」
北京,局面還在不斷惡化,黎劍生和段吉祥之間的府院之爭,隨著段吉祥的計策連連得手,可以說是勝負已分。要按照這個趨勢走下去,黎劍生那是必敗無疑,本身實力就不足,在參戰問題上又步步失算落了下風,黎劍生這次是輸的一塌糊涂啊。
黎劍生明白如此一來,以後自己在北京那就是個屁,沒人再會把自己這個大總統當回事了,直系也好,地方督軍也罷,這一次政爭的徹底失敗估計都把自己看透了,以後再想尋求他們支持,恐怕只能是徒增笑耳了。
黎劍生是何等人物,他很不甘心啊,他要反擊。在這勝負將分的最後一刻,他要放手一搏,要麼失去一切,要麼奪回一切。于是就有了先前拒絕在國會參戰案上簽字的驚人一幕。
他接受了梁定方的建議,罷免段吉祥,召張榮這樣的地方實力派以調停的名義入京。梁定方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皖系以段吉祥為首,但畢竟下面的人還是會有自己的想法,今天他們是擁護段吉祥這個總理的,但是如果段吉祥不是總理呢,他們還會擁護嗎?」
「就算他們還擁護,大總統您算算,自共和元年以來,這個段吉祥在北京就是個張揚跋扈的主,沒他不敢干的事情,沒他不敢得罪的人,連方世旋都讓他三分,時日一久,他的官威就這麼建立起來了,您把他這個總理給抹掉,就算他還能再奪回來,他的官威哪里還在?只要他沒了官威,自然會有人出來挑戰他,那時就是我們的機會啊!而張榮的軍隊進了北京,段吉祥就算想報復總統您,他也沒這個機會了。」
不過梁定方有一點故意沒說,那就是罷免段吉祥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和政治上的連鎖反應。
梁定方不說,不代表黎劍生這個老油條不清楚。黎劍生何嘗不知道這是一種近乎自殺的政治行動,但是他現在已經是有點破罐子破摔了,求勝無望之後就是對連續失敗的極度不甘心,對于段吉祥囂張跋扈行為的強烈報復心理,還有就是最後那麼一絲絲自我安慰式的僥幸,希望能夠有如武漢革命時期自己莫名其妙當上都督那樣的意外來幫助自己扭轉乾坤,從而一舉翻盤。雖然他知道在目前的力量對比下,免去段吉祥總理職務的行為是一個非常瘋狂的舉動,並且可能帶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這絕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應該做的選擇,但是自己已經是輸干淨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自己還有什麼可害怕的。他也顧不得再細想什麼利益得失了,也再顧不得什麼三思而後行。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是想的太多了,所以才落到眼下這個局面,他很願意在臨老的時候沖動這麼一回。搏一搏吧!
黎劍生很快就安排湯文龍去了湖北,任務是找那些舊部,在這關鍵時刻沒自己的軍隊可不行,同時又安排梁定方去徐州拜會張榮,讓他速帥定武軍以調停的名義進京,張榮資歷老,如果真的罷免了段吉祥,沒有這樣老資歷的人入京坐鎮,那些地方督軍省長們肯定會鬧騰起來的。
同時在陸中平以听戲為由閉門謝客,明顯置身事外的時候,黎劍生並沒有放棄尋求直系的支持。他找來自己昔日北洋海軍時期的故交,現任京津警備司令直系首領之一的王懷珍,他向王懷珍表示,只要直系能繼續支持自己這個大總統,那麼罷免段吉祥之後,他就任命王懷珍出任這個國務院總理,並且完全允許由直系勢力組閣。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王懷珍的反應不是驚喜,而是大吃一驚,他覺得黎劍生瘋了,如同一個輸光了的賭徒,完全是在拿命在賭最後一把,以目前段吉祥手中的實力,這個總理他不當,誰還敢當啊?拋開皖系由直系的人出來單獨組閣,總統府也太高看直系的實力了。段吉祥到是可以這麼做,因為他在皖系中是獨一號的人物,馮嘉雲在直系中哪有這個威望。
黎劍生卻堅持認為,只要把段吉祥的總理給免了,皖系那就會土崩瓦解,自行消散。這叫什麼?對了,擒賊先擒王!
說的王懷珍也是一愣一愣的,很是動心。可就算黎劍生瘋狂了,他王懷珍卻還沒瘋狂,雖然他不知道大總統是從那里冒出來的信心,但是事實卻讓他對于通過這麼一個小小的職務罷免來搞垮皖系勢力是沒什麼信心的,拜托,我老王從大梁到現在,在官場混了快四十年了,如果這點常識都弄不清,那我就算是白混了。
王懷珍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向黎劍生表示,自己要回去好好想想。黎劍生也知道這不是小事,急不得的,于是點頭同意了,不過叮囑王懷珍,事關重大,要注意保密,同時要快點答復。
出了總統府,他思慮再三,最終還是跑到陸中平家里,也顧不得陸中平听戲听得有多高興,直接找他說事。
陸中平听王懷珍一說完,頓時樂了,也不說話,先笑了半天,見王懷珍真的有點急了,才慢悠悠的說,「答應他,王兄。」
王懷珍瞪大了兩眼珠子死死的看著陸中平,仿佛從來不認識他一般︰「建章,你也跟著瘋了?」
陸中平這下笑得更開心了,輕聲說道︰「讓他先把段吉祥這個總理免了也好。不然這戲接下來就沒法往下唱啦!」
陸中平跟徐恩明達成的協議里面可沒罷免總理這一條,按照計劃,是利用督軍逼宮,迫使黎劍生召張榮進京,再利用張榮廢了黎劍生,最後直皖聯手討伐張榮,皖系的勢力將進一步擴大,而直系也將從中央政府獲得更多的權力。如今黎劍生這麼一折騰,等于附送了直系一個大禮,黎劍生要真的罷免段吉祥,那麼很直接的就打擊了段吉祥的政治威望,雖然說眼下直系和皖系因為參戰問題而暫時聯合起來了,但是對于打擊皖系的任何行為,陸中平還是舉雙手支持的。畢竟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大家還會是對手,而且是彼此最強勁的對手,至于南方的護法政府,陸中平還沒放在眼里,攏共也就兩廣那麼大點地盤,還分成了十幾個派系,比眼下的北洋還要散亂不堪,這樣的政府也能成事嗎,也配當北洋的對手嗎?
見陸中平不再往下說,而且還端起了茶杯,明顯是要送客了。王懷珍也只好一頭霧水的退了出來。盡管沒弄清陸中平的意思,但是大家一直都是共進退,而且幾十年的交情了,又沒什麼直接利害沖突,也不怕陸中平這老小子坑爹。第二天王懷珍跑到總統府,直接答應黎劍生,表示自己願意出任總理一職務,同時代表直系也支持黎劍生的計劃。黎劍生聞言大喜,仿佛又看到了一絲翻盤的希望。
共和六年,1917年6月10日,黎劍生以「不恤民力,妄談武力,結黨營私,禍亂國家」的名義依據臨時約法行使總統權力罷免了現任國務總理段吉祥一切職務,中央將另行組閣。並責令其速速離京反省,不得延誤。隨即通電全國,廣而告之。
據說,段吉祥收到這份命令的時候,這段日子以來的得意勁一下子全沒了,臉色變得鐵青,然後拿著命令對著客廳里的親信們喊道︰「瘋子,這他媽就是一瘋子。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親信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何事讓平日城府頗深的段總理如此失態。
段吉祥氣得一棍子就把客廳的花瓶敲碎了,然後聲嘶力竭的吼道︰「收拾東西,去天津,我就看他黎胖子怎麼收拾這個局面。我就看他怎麼個死法?」
梁士安連忙起身道︰「段公,稍安勿躁啊!這個時候,我們可不能自亂陣腳啊!」
段吉祥火氣稍微控制了一下,一又坐回到沙發上,立刻就有僕人進來收拾被打碎的花瓶。
客廳里的人都沒有說話,大家都在傳閱那份命令。
直到僕人收拾完畢離去,梁士安咳嗽了一聲道︰「總理,黎劍生這麼做無非是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牆而已,他確實是瘋了,除了打擊您的聲望,我實在看不出這招螳臂當車還有什麼意義?難道我們皖系會因為您不是總理了就分裂了,笑話!」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段吉祥氣已經消了,點點頭,表示梁士安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就不去天津了,跟他黎胖子在這里耗?」
梁士安早就知道段吉祥徐恩明他們誘使張榮進京的計劃,他站起來道︰「不,總理,您應該去天津,之前我們計劃靠督軍們逼宮來誘使黎劍生調張榮入京,現在看來,黎劍生完全可以死咬牙不簽字就行了,而我們從法統上還拿他沒辦法。現在不一樣,您如果接受了他的罷免,咱們就更有理由鬧騰了,而黎劍生才會調張榮進京,而且張榮也不是傻瓜,您離京他才敢放心的帶軍隊進京,否則我們怎麼一石二鳥啊?另外也可以趁機看看,到底誰對總理您忠心,誰不忠心。至于總理這個位置,我就奇怪了,段公您不當,放眼當今中國,誰又能當?誰又敢當?這豈是一紙文書可以改變的?」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段吉祥瞟了梁士安一眼,這還是那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梁士安嗎?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精明果敢的樣子了。段吉祥那里知道,頭天晚上,陸中平秘密拜會了梁士安,眼下說的,都是陸中平授意的。
「好吧,通電全國,就說我為了穩定局面,接受總統的命令,即日起離任赴津。」段吉祥很快做出了決定……
兩份通電一出來,舉國上下立刻就炸了窩了。
黎劍生這也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10日下午,段吉祥在總理府檢閱了總理衛隊,隨後乘車離開總理府,到六國飯店,同日美英法俄五國公進行了一次私人談話,談話在友好的氣氛中舉行,雙方就當前的國際國內局勢進行了平等的交流,並就彼此關心的雙邊問題深刻的交換了意見,五國公使一致認為,當前的中國,還是需要由段吉祥總理這樣的人才來領導的。而段吉祥也明確表示,自己最終還是會回來的……
正當北京鬧騰著罷免總理的時候,馮秉坤和他的軍隊已經在武漢下船了。他改變原來的行軍計劃,沒有在岳州下船,因為湖北督軍王佔遠發來密電,趙炎武有可能已經改投段吉祥的門下,不怎麼可靠了。雖然肯定不會打起來,但是誰能保證趙炎武不會有小動作,為了不誤事,馮秉坤強行命令船長把船開往武漢,而不再在岳州停船接客了。船長本來不答應,但是馮秉坤加付運費,而且滿船都是氣勢洶洶的大兵,他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乖乖照辦就是。
「報告」馮秉坤剛下船,就有一名當地駐軍司令部的參謀跑上前報告,衛士們條件反射的擋在馮秉坤前面。
馮秉坤笑著推了推衛士,然後語氣平和的問那名參謀︰「什麼事?」
「北京急電」說著參謀就雙手把電報遞了過來。
一共三份,一份總統府罷免總理的通電,一份是總理府辭去總理的通電,最後一份是舅父的密電。
前面兩份已經讓馮秉坤很吃驚了,後面這份則是舅父的密電,內容很簡單︰「速歸,京師風雨前夜,遲則生變。」
馮秉坤微微一思考,當即抓著那位參謀問道︰「今天開往北京的火車最後一趟是幾點?」
參謀一愣,立刻回答︰「下午四點還有最後一趟。」
馮秉坤一看懷表,已經二點半了,回頭就喊︰「張之江,讓你的部隊馬上完成集結,準備急行軍。」
然後又叫宋哲光過來︰「銘?,你馬上帶衛士連跟著這個參謀以最快速度跑到漢口火車站,無論你用什麼辦法,今天晚上武漢發往北京的最後一趟火車不能讓它開走啦,另外讓車站長給我加掛車廂。」
「是」宋哲光立刻拉著參謀往衛士連集結點走去,一邊走一邊喊︰「衛士連全連集合!」
徐建業在船艙里悶了一個晚上,正搖搖晃晃,昏昏沉沉的,听到連長的吼聲,條件反射的去找班長的位置,不愧是全軍的精銳,衛士連很快完成了集結,然後出發了。
連長沒交代去那里,大家也只好把問題藏在心里,悶著頭跟著跑。平時訓練的效果就出來了,沒有一個人掉隊,全連做著勻速運動,反到是帶隊的那個駐軍參謀體力跟不上了,他擺著手對宋哲光道︰「宋上校,你們的軍隊太厲害了,我跑不動了。」
宋哲光這才發現這個參謀已經是大口大口的出氣了,他很不好意思的老臉一紅,是自己沒考慮周全,他跳下馬來,讓這個參謀上去在前面跑,自己帶著部隊,跟在後面。那參謀那里敢做坐,死活不上去,宋哲光也火了︰「讓你上就上,廢什麼話,要是耽誤了軍機,老子就先槍斃你……」
大約三點多,近四點的樣子,宋哲光帶著衛士連跑到了車站,火車還沒開走。他立刻開始分配任務︰「佟文閣,你帶一排跟老子去控制站長辦公室,趙登堯你帶二排去找到去北京的火車,把車頭給我佔了,秦光海,你帶三排去,把車上的乘客給我拉下來,就說這車老子們征用了。」
整個火車站頓時是雞飛狗跳,被大兵們趕下火車的乘客紛紛指責軍隊的暴行,宋哲光這時已經和站長談妥了,他拉著站長一起走到候車站台上。徐建業和他們班的士兵正拿著槍擋在前面,他奉命阻止乘客爆棚。宋哲光大聲宣布,緊急軍務,征調列車,大家所有的車費,一律由軍隊補償。乘客們的火氣這才小點,隨後站長被推出來,向大家保證去售票口退票,全額退款。大家這才散了。
下午五點多,張之江的二團終于到了,畢竟是上千人的軍隊,開動起來速度根本快不了。馮秉坤對于宋哲光的表現非常滿意,拍拍他的肩膀也沒說什麼,直接上了火車。
下午六點,火車開動了。
徐建業頭一回坐火車,也是頭一回見這麼個洋家伙。
他的第一感覺就是臭,為了多裝點兵,車站把所有的客車廂只留了一節,供馮旅長使用,其他的全部卸了下來,換成了悶罐式的貨車廂,徐建業他們這一排分到的車廂估計平時是用來拉豬的,因為班長史進一口咬定,他們聞到的是豬騷味。我日!
「轟動」一聲,大家隨著車身一動,接著就是「嗚」的長汽笛聲,「轟動」「轟動」……聲音和頻率由慢到快。
火車開出了漢口站,正隔著腦袋往車外望的徐建業一下子沒站穩,直接跌到班長的身上,一下子大家都樂了……
夜幕漸漸降臨,車內有點擁擠,徐建業坐在車板上動彈不得,十分的不舒服,可有些老兵甚至已經開始打起了呼嚕,這讓徐建業很是佩服,在這麼晃蕩的環境中居然還能睡著,不服不行啊。他覺得這二天的行軍使自己變得很疲勞,不過更多的是興奮,太神奇了,昨天自己還在常德,今天就到了武漢了,而且馬上就要去北京了。只是下午在武漢街頭跑的太急,沒注意武漢的樣子,不過第一感覺要比常德繁華多了。
漸漸的,徐建業適應了車廂里的豬臭味。好像已經沒有初上車時的那般刺鼻了,徐建業靜靜的挨著戰友坐在里邊,也不知道車外的情況,但是他又分明感覺到了,火車在朝著一個方向前進著,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