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偏遠農村的人,基本都有幾味草藥單方,不然離城市的醫院太遠,有個急病就麻煩了;年紀大一點的,有些更是久病成醫,不但能自己上山挖些草藥給自家人用,鄰里之間有個頭痛腦熱的也都能幫上忙。老韓頭也是如此,韓虎上火牙痛了,他就挖點「馬鞭梢」來熬了加點鹽喝了一準好,韓虎感冒了,他就去采些青篙、鬼針草來,內服沕汁,外蒸燻了吸那蒸氣,幾次就好。
這些草藥都是田邊地頭,房前屋後都有的,容易找又還有效果。韓虎把顏天龍抱了回來,老韓頭看了一眼,又抓過他的手來,不象平時中醫號脈,只那麼握了一手顏天龍的手心便搖了搖頭︰「這人手心怎麼這麼燙啊,可額頭又是正常的,沒有發燒,有點象是走火入魔,可又沒發現體內有內力,真是怪事。」
如果是旁人听到這麼一個農村老頭說出這話,怕要起疑心了,可邊上就一個憨憨傻傻的韓虎,他可沒什麼心思,每天就知道吃飯、干活、睡覺。
韓虎湊近道︰「是不是活不過來了?」老韓頭瞅了他一眼,低聲道︰「別說這不吉利的話,你先把他放到床上,我上山挖點藥回來,配一服涼血鎮靜的藥給他喝喝看,至于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這老韓頭並沒有看準顏天龍的「病癥」,若不知道內情,就算大醫院也瞧不準顏天龍現在的狀態是什麼病癥。可是有一樣,老韓頭卻是矇對了,那就是顏天龍現在特別需要的就是鎮靜。老韓頭用清熱涼血的黃連給顏天龍服了以後,又給他碾了幾粒豬砂喂下。這豬砂是農村自養的豬膽上的一種類似豬結石的東西,如同牛黃、狗寶之類的東西一樣。用其入藥,具有很強的鎮靜涼熱功效,只不過這東西並不太多,老韓頭舍得拿出幾粒來已經算是相當有良心的了。
就象牛黃一樣,天然的牛黃非常少,不過,只要米粒那麼一小點,效用就很大了,如果是人工的牛黃,哎,那牛黃解毒片之類的,一把一把的吃也不見什麼療效。所以,老韓頭給顏天龍喂了幾粒豬砂碾的冰糖水不久,顏天龍就有了些反應。
老韓頭點了點頭,對韓虎道︰「豬砂起效,說明他確實是有驚熱,你看著他,別讓他醒後驚急下,本能亂動跌下床來,我去煮點糯米稀飯,他醒了可能會想吃點東西的。」韓虎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就擋在床前,一定不讓他跌下來。」
韓虎不善于動腦,但是你要吩咐他的事,如果你不把命令撤消,天塌下來,他都不會挪窩。老韓頭對韓虎這一點是太知道了,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出去。
果然,沒多大功夫,顏天龍哼了一聲,兩手亂搖,口里還斷斷續續地喊了幾聲︰「誤會,這是一個大誤會,你們……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我,啊……別……別電我,別電我……」
韓虎果然盡職盡責,顏天龍幾次滾到床邊,都被他頂住了,又過了一會,顏天龍大叫一聲︰「我說了不是我,要我怎麼說你們才信,啊!……啊……」隨著他大喊,一下子半坐了起來,眼還沒睜開,感覺有人擋他,兩手本能地掙扎向外用力推去。
韓虎開始見他坐了起來,就忙著用雙手去攔,可是任韓虎那能抱起一頭牛的力氣,又如何能擋得住身具五龍精元又失控了的顏天龍,他恍惚中那麼胡亂一推,把韓虎一下子就給推得倒飛了出去,重重撞到牆上。牆上掛著的農具,掉落了一地,老韓頭听到響聲,從廚房里跑過來︰「怎麼了,怎麼了?」一眼看到倒在牆邊的韓虎,老韓頭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不是吧,這……虎子,你沒事吧?」
顏天龍把韓虎一把推了出去,人也醒了過來,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韓虎,又看了看老韓頭︰「我……我這是在哪兒?你們……」
韓虎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咧了咧大嘴︰「爸,他比我力氣還大,我都擋不住他呢。」老韓頭其實並不簡單,韓虎那麼抱牛他也是有些故意的,所以,韓虎有多大勁他比誰都清楚。听韓虎那麼一說,轉向顏天龍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我說小哥,你是五大世家中哪一家的公子吧,怎麼會到了這里的?」
老韓頭這麼問,卻是大有玄機的,因為老韓頭本不姓韓,他本姓花,叫花立榮,是華域國五大武林世家萬、雷、鐵、袁、花的花家老三。只因他在比武中失手打死了另一武林世家袁家的公子,這才逃到灑雲村來,隱姓埋名躲避仇禍。
這些武林世家之間的比斗一般都要立下生死狀的,可恰恰那一次,本來兩家世代交好,所以,兩人背著家人,進行了一場模手似的比試,也就沒有什麼生死狀。想不到年輕氣盛的兩人對上手後,漸漸打出了火來,一不小心就把袁家的獨子給打死了。這如何得了,袁家本來就人丁不旺,傳到這一代,就兩個兒子,還被花立榮給打死了一個,袁家馬上翻臉,世交成了死仇。
花立榮的父親知道這件事是落不了好了,連夜將其趕出了家門,然後親自去向袁家謝罪。袁家如何能輕易罷休,四處派弟子尋找花立榮,無果。又向花家索要了大量的錢物,搞得花家從此一蹶不振。但花立榮總算是躲過了一劫,從此隱居在灑雲村,轉眼就是三十多年了。
可顏天龍並不知道老韓頭為什麼這麼問,就算知道,他現在也記不得自己是誰了︰「我……我……我不知道,我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會來到這里。」
韓虎左右看了看︰「他不是我抱回來的麼,爸,你也看到了啊,怎麼還要問他?」老韓頭不理韓虎,走近床來道︰「虎子有多大力氣我是清楚的,你能將他一把推那麼遠,而且又這麼年輕,如此功力,難道你敢說自己不是五大世家的公子或是弟子?」老韓頭心中有鬼,雖然過去了幾十年,也怕有人找上門來,所以,進一步逼問。
顏天龍根本就不知道什麼五大世家,就算知道,他現在也記不起來,有些茫然︰「我真的不是什麼五大世家的公子或弟子,我連我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韓虎听了笑起來︰「爸,他比我還傻呢。」老韓頭瞪了他一眼︰「他不是比你傻,可能是頭部受到了重擊,導致的失憶。」說著看了看一臉茫然的顏天龍,輕嘆了口氣道︰「哎,小伙子,你也夠可憐的,這樣吧,先住下來,過段時間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來。現在就算你想離開這,也不知道該往哪去,哎,遇上你,我們也夠倒霉的。」說著轉身出去了。
韓虎見老韓頭走了,上前看了看顏天龍,又傻笑道︰「你看起來沒我粗大嘛,怎麼會那麼大力氣。」說著還用手在顏天龍胳膊上捏了一把。
顏天龍看著這個有些傻氣的韓虎,倒有些好感︰「我……我剛才弄疼你了吧,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韓虎咧嘴一笑道︰「沒事,不太疼的。我爸給你弄吃的去了,我這就給你去端過來,你別亂動哦,我以前生病我爸也不讓我下床的。」
顏天龍坐在床上,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禁不住想︰我是誰,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想還好,一想就覺得腦袋痛,越想越痛,象要裂開一般。他抱著頭悶哼一聲,停止了回想,頭也慢慢不疼了,只好長嘆一聲,放棄了再次去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