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鐘興的描述及其他各方各面對蠱毒教的傳言中,讓顏天龍內心中對歐陽光醉的形像有了一個粗略的構想。可是不管他怎麼構想都無法將眼前這個殘肢斷腿,人形都沒有了的光頭人對號,這個沖擊對顏天龍來說確實是夠大的,以致于讓他足足呆滯了好幾秒鐘。
那光溜溜的腦袋里,一張斜咧的嘴張了張,發出一聲悲嘆道︰「想當年,老夫只是受不了靈禽門那些規矩,偷學了一些本不該是我那個階層弟子應該學的東西,就被逐出師門,從那以後,老夫逆而至反,大肆搜掠各派絕學功法。想不到啊,想不到……」
顏天龍好不容易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從石床下來道︰「你既然是靈禽門的弟子,就該尊師重道,循序漸進,怎麼可以冒師門大禁,偷學功法,這怎麼說也是你的不對了。」
歐陽光醉怔了怔,才道︰「是!可也不是,你知道靈禽門那些規矩有多麼讓人難以忍受的麼?我到靈禽門一呆就是三十年吶,三十年來我天天依規按律,起早貪黑,就混了一個三代弟子的身份。試問,如果達不到元嬰期,破嬰結丹成就靈魂不滅,人這一生有幾個三十年?我只不過是想早點學到真技能,可是靈禽門那幫老榆木疙瘩就是不讓學。
是的,我是性急了些,可是我有多大錯麼,我拜入靈禽門就為了學到真技藝,可他們用我,使喚我,把我當下人奴隸一般支吩我,就是不傳我高級功法,我能忍一時,能忍一年、兩年,可是三十多年啊……他們教了我什麼,哼!不教我只好自己偷著學了,可有誰知道,偷著學的日子也不好過,經常是偷得一鱗半爪的,就要自己來琢磨參悟,一個不慎還有可能走火入魔,死無葬身之地……」
顏天龍被他的話說得心中一片矛盾,一直以來自己以為這個判師背道的奸凶之徒原來也是有情可原的。想了想又道︰「可你也不能殺了靈禽門的萬錦飛一行十二人,他們終究是你的同門師兄弟,你又于心何忍?你功力不弱,又有法寶散魄煉魂鐘在手,只需困住他們或逼退他們就是了,怎麼就下死手,一個不留,難道你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錯?」
歐陽光醉一听,呆了一呆道︰「你說萬師弟已經……已經歸天了,是真的麼?」
顏天龍怪道︰「怎麼?不是你親手殺了萬錦飛嗎,難道你還想賴?」
歐陽光醉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會賴,都是我,都是因為我啊,萬師弟不是我殺,但也等于是我殺的,我對不起他,對不起靈禽門……」說著說著竟然聲淚俱下。
顏天龍愕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萬錦飛不是你殺的?」
歐陽光醉萎坐到石床之連聲長嘆,過了好一會才道︰「我在靈禽門三十年,就要算是和萬師弟的關系最好了,師傅罰我的時候,都是他偷偷地給我送飯,送水;我生病的時候,也是他給我煎藥煨湯,我就是再不是人,也不會殺他的。我想,他也正是因與我的關系,才會貿然前來蠱毒教的,也才會那麼大意……他……他不該來的啊,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他。不然的話,以當年萬師弟的修為,絕不可能會被扶桑人武田陽太那奸賊所害的,是我,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我真的……真的對不起他……」
「武田陽太?扶桑人?」顏天龍有些頭大了,這華域修真界的事怎麼扯到RB人去了。
歐陽光醉苦笑了笑,目光迷離,似乎是想起了許久之前的事來︰「是的,因為當年我被靈禽門驅趕出來後,那些日子真的是凶險萬分,人人不齒,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那些所謂除魔衛道的修真者們給滅掉。可以說是人見人欺狗見狗咬,為了提升自己,能夠有自保的實力,我只能四下搶……咳……咳……那個搜尋修煉的各派秘譜功法。
有一次,無意中得到一本記錄扶桑奇術的,里面有許多我們華域道家的東西,可是扶桑人卻能刪繁去復,快速將人的功力提升。我受不住誘惑,終于跑到了扶桑去,想尋取一些能迅速提升自己功力的方法。結果……我終身後悔的就是去了扶桑啊,我……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顏天龍不解道︰「到底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光醉慘然笑了笑道︰「我到了扶桑後,也是處處踫壁,差的功法我看不,好一點的功法,扶桑人比靈禽門還吝嗇,結果我是滿懷希望而去,卻垂頭喪氣而歸。後來,我回到華域,在一次受到圍攻的時候一個自稱叫武天陽的人救了我。並替我療傷,助我恢復功力,後來又建議我避開中原,來到修真門派很少涉足的西南荒莽之地,這才站穩了腳根。漸漸建立起了蠱毒教。這當中武天陽出力很多,許多主意都是他幫我出的,開始的時候,我雖然對他施展的功法與華域修真者有些異同,感覺有點詫異,可還是選擇了信任他,依賴他,教他蠱毒秘宗和煉魂大法,甚至還將我苦心得到手的法寶散魄煉魂鐘用法也教給了他,借給他用。結果,就在他學會了散魄煉魂鐘後不久,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因為他不是叫武天陽,他的真名叫武田陽太,是扶桑人。當初我到扶桑雖然一無所獲,卻是讓人給盯了,于是派了他故意接近我,相助我,其實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借我對華域的了解,建起了蠱毒教,卻是要供扶桑人用的。
直到有一天,他將一名千嬌百媚的女子送給我……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我視為親兄弟般的武天陽,不……應該稱他為武田陽太,不知在那女子身下了什麼手段,有點類似海外血降的手段,但又有些不同,在我和那女子……之後,那女子突然七竅流血,爆斃當場,不多一會就全身腐爛,那情景非常嚇人。而我……一身功力盡被禁錮,根本施展不了一絲元氣。而這時候,令我更吃驚的事出現了,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我。那個該死的武田陽太早已將我的一舉一動,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模仿得一模一樣,再經過頂級的易容之術,就變得和我基本一般無二了。
他當時看著毫無還手之力的我,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他想看著我難過,看著我痛苦萬分,然後再把我毀尸滅跡,趁黑夜將我拋下了斷魂谷……」
顏天龍听得頭皮發麻,眉頭緊皺︰「這也太離奇了,照你這麼說,現在的蠱毒教教主是RB人武田陽太了,可是你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去找他復仇算帳呢?」
歐陽光醉听得顏天龍這麼一問,目光中恨意大漲,咬呀低吼道︰「你以為我不想麼?只恨那惡賊幾乎廢了我的功力,這斷魂谷深達萬仗,我如何出得去?若非我曾訓服過一只靈猿在我跌下谷底之前救了我一命,我早已尸骨都早化作泥土了。」
「一只靈猿救了你?」顏天龍大感心驚,要知道自己雖然被莫名其妙的弄得神智模糊,可還有飛劍,還有一小半精元力維持著落到了谷底,這歐陽光醉當日功力全被禁,靠一只靈猿這也太不靠譜了。
「是啊……那不是一只普通的靈猿,它當年已初通靈識,雖然不能口吐人言,但是來去如飛,攀崖過澗只見一團血紅的光影一閃而過,又加之剛剛訓服它的時候,其性凶殘暴燥,稍不稱心便揮爪相向,這千里莽原雪山之中,不論是虎豹熊象,無不懼其凶悍,所以我訓服它後,稱其為血影。
當時,我的功力被禁,如果沒有血影,我就真的要象那該死的武田陽太所說的一樣,讓我化成一堆碎肉了。所以,當時我被拋下斷魂谷後,雖使不出功力,但是借助尖嘯向血影呼救還是可以,也是我命不該絕,當夜血影正在這洞外的水潭邊棲息。听到我的呼救,馬攀崖過樹,向我跌落的方向跑去。在離谷底百仗之處抓了我一把,減緩了一些下跌的力道,而且由于它那一抓,我擦著懸崖掉落,樹枝,凸石,草藤,也擋去了一些力道,我這才揀回半條命。
只不過下墜的力量太大了,血影因抓我也被巨大的力量扯得從崖滾落下來,摔斷了一條胳膊。而我,雖沒死,卻是全身筋骨碎斷不堪,兩條腿被崖的尖石齊齊削去,面目全非,都是那該千刀萬剮的武田陽太所賜,我能不想報仇麼?可這仇我如何報?這麼多年了,那禁錮我的神秘力量吞食完了我的元氣,又躥入我的經脈肆意啃食。老夫每日要服食血影給我采來的‘一支黃’來減緩經脈被吞食,一邊又另闢蹊徑,徹底放棄下丹田,而以丹田作儲元納氣之所,苦苦修習,多少年了,我才堪堪達到開關期修為。要知道,丹田修練,不但危險重重,而且效果相當差,唯一的作用,就是讓我能活到現在,但要想報仇,只怕是再也報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