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蝠
「哪來的？」幽姬輕聲問道。
「幽姨。」碧瑤回過神來，看著幽姬，笑道︰「你回來了？」
幽姬微微點頭，「嗯，那五個人應該都是青雲門下。」她的聲音回蕩在花園之中，幽深飄蕩，雖然輕柔，卻帶著一分死氣，「帶頭的是龍首峰一脈的齊昊，其他四個不曾見過，看來是年輕一輩，不知姓名。」
「應該？」碧瑤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哦，剛才那個小子叫張凡，很土氣的名字。」
「除了那個女子，我打听不出來，也看不出深淺，不過她臉上聖光很盛，似乎不是青雲一脈的。」幽姬淡淡道，「很像是佛門中人。」
碧瑤微微皺眉，「奇怪。這個組合真是讓人奇怪。」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這里，各思心事，良久不語。
過了許久，才听幽姬緩過神來，說道，「碧瑤，許久沒見過你賞花了。」
碧瑤仿佛怔了一下，下一刻，她秀美臉龐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道︰「是啊，幽姨，好久了。」細細思來，好久不曾這樣放下心事，淡淡然然地賞過花了。
她把那花拿起，又細細看了看。然後，在幽姬的注視中，含著笑，手中卻決然斷然地握緊，把那美麗的花朵揉成了碎末。化作滿地飛紅。
次日，青雲門五人起床，梳洗之後，齊昊聚集四人，商議道︰「空桑山在東方三千里之遠，路程不近，我們還是趕路要緊。」其余四人並無異議，于是便結帳出發。
山海苑的老板果然對青雲門心存敬慕，原本昂貴的房錢居然打了個五折，幾乎便與普通房錢一般。張凡看著齊昊與那老板說笑算帳，眼光卻向四處瞄了一眼，但直到走時，他也沒有再看到昨晚碧瑤那一眾人。
他們五人御空而行，小灰就趴在張凡的肩上，這三千里路程足足花去了五天，頭一天，師妃暄自然是大大拖了後腿，不過到了後幾日，她道法漸熟，人又是聰明無比，機智絕倫，而且一身根基極為深厚很快就把御劍練得純熟了，看得幾個人都是大嘆天才。連張凡也是無比嫉妒。對師妃暄而言，這御劍之法初用之時，比她本身的輕功實在是快不了多少，如果不是御劍而行，單論輕功的話……張凡便是使出飛羽腿法也是望塵莫及的，而齊昊幾個人這些年都是精修道法，什麼時候學過輕功，而且對這種東西也是看不上眼的。如果師妃暄換輕功趕路的話，估計這些人想要把她甩開也是大成問題的。
這一日終于到達了空桑山，眾人落下雲頭，都是吃了一驚，只見方圓百里之內，一座大山險峻高聳，但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見人煙，一片荒涼。
這時已近黃昏，日頭西沉，暈黃的夕陽照在空桑山上，仿佛帶了幾分蕭索，也有了幾分可怖。眾人在山腳落下，收起仙劍法寶。齊昊看了看天色，道︰「我看這里也無可借宿的人家，不如我們即刻上山，一邊尋找那‘萬蝠古窟’，一邊看看有無合適地方先休息一晚。」
曾書書點頭道︰「齊師兄言之有理，我們這就上山吧。」張凡見曾書書答應了，自己也沒什麼意見，陸雪琪看了看天色，一言不發，但卻是第一個向山頂走去，師妃暄緊隨其後。
這空桑山雖然比不了青雲山通天峰那般高得夸張，但也不低，加上偏僻險峻，無路可尋，五人從山腳往上，只走到山腰處，天色便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五人走到一快平台之上，齊昊叫住眾人，對張凡笑道︰「張師弟，麻煩你用**鏡給大家弄點光出來吧，而且，我觀此山荒涼詭異，只怕多有山精魅怪，**鏡功能護主，我們也好防患于未然。」
張凡點點頭，道︰「明白！」把**鏡掏出來，運起真元，把**鏡祭在頭上，只見從小鏡上發出一層淡黃色的光暈，照亮了五人周圍六尺左右的一個圓地，把他們護在中央。
眾人本來因為天色黑下來而顯得略有點緊張的心情一時間便平靜了下來，除了師妃暄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之外，其余幾人臉上都顯出了一絲輕松的模樣。
張凡並沒有把玉如意放在身上，而是放在戒指里了，總是指望玉如意提供的靈力對他的修為並不是什麼好事，正因如此，他御使**鏡竟有些吃力，不過好在五個人都會這套口訣，而且幾人的修為除了師妃暄以外，都是遠超過他的。
而以師妃暄而言，師妃暄早已達到了先天境界，又修練了道法，只要時間足夠真元便無窮無盡，以**鏡這樣的消耗似乎根本不可能讓她有什麼不適的。說到這里最郁悶的其實還是張凡，本來是一只腳踏進上清境的，這回生生被打回了原形，又回到了玉清第四層，雖然離第五層也不遠了，但是……還是第四層不是，這回是連師妃暄也比不上了，要不是自己手里的著強有力的底牌，這時候說話的底氣都不能硬起來了。
所幸的是，青雲門門規極嚴，教育工作也做得很好，幾個人並沒有因為張凡的修為一路倒退而小看他，更沒有欺負他的意思，仍然是照顧有加，讓張凡很是感動了一把。只是他就是小心眼，非要看師妃暄不順眼，這也是誰也無可奈何的事了。
一路之上，齊昊對師妃暄倒是好得很，時不時地就獻獻殷勤，雖然沒有進展，但師妃暄也沒有對他不理不睬，只是跟對待別人一樣，沒什麼不同。
說了這麼多廢話，張凡御著**鏡，忽然眾人便听到了一陣「劈啪劈啪」的聲音響起，聲音漸漸密集，到了最後非但越來越響，更是幾乎連節奏都听不清楚了，只有「轟隆隆」巨大雜音回響在這荒山野嶺，遠處，靠著黑暗中**鏡發出的一點點光芒，眾人赫然望見在那遠處山背後，霍然騰起一片黑色雲氣，在這黑暗中更增詭異，而轟隆巨響便是從那發出。
眾人都是變色，曾書書眼珠一轉，忽地失聲道︰「**鏡！」
他話一出口，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片在空中越來越是巨大的黑雲卻已感覺到了什麼一樣，向這里移了移，片刻之後，仿佛從黑雲中傳來一聲刺耳呼嘯，剎那間那片黑雲竟是齊齊轉了過來，向這五人處，這黑夜里唯一的一點亮光撲了過來。
瞬間，原本星光閃亮的夜空漆黑一片，仿佛被什麼遮住了一般。眾人只覺得一股腥臭味轉眼充斥了四周，張凡等人無不大驚失色。唯有齊昊還算鎮定，但臉色也已發白，疾道︰「不要亂動，千萬莫要離開**鏡光圈範圍。」說罷，一只手搭在張凡背上，急道︰「張師弟，我把真元渡給你，你一定要撐住！」
一股柔和的真元自齊昊手上傳到張凡身上，張凡原本吃力的表情立時便輕松了下來，齊昊那渾厚的真元進入身體，根本就不必張凡吃力轉化，便如同自己的真元似的，用起來得心應手，**鏡立時大放光明。他們修練的都是太極玄清道，真元本身就是同源，自然也就不用花心思去轉化了。
齊昊也是大吃了一驚，暗道︰「張凡這身體果然不愧是曾經踏入過上清境的，這本身的承受能力居然如此之強，我的真元起碼比他渾厚了一倍，他竟然絲毫沒有不良反應！」
不說他們在這里各轉心思。
張凡撐著**鏡，又過片刻，呼嘯轟隆聲已近在耳邊，映著**鏡的光芒，眾人終于看清了那片黑雲，赫然竟是無數只黑色蝙蝠，密密麻麻，而且看著身形，比往日所見的蝙蝠竟是大了一倍不止，每一只都張著大口，在一身黑色之中，口里猩紅一片，猙獰恐怖。
張凡早知道會是這樣，倒也有心理準備，不過看到這種情形也是吃驚不小，這可跟自己腦子里想的出入差得遠了。又讓他想到曾經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五個吸血鬼了。
但**鏡所散發出來的淡黃光芒，卻在這時顯露了作用，只見所有的蝙蝠都被隔在那光圈之外，任它們如何撞擊擠壓，這光圈竟是絲毫不動。反而是在光圈近處，與淡黃光芒相觸的蝙蝠，黑色的身子發出「滋滋」的聲音，片刻之後便掉到地上，掙扎不已，眼見是不能活了。
只是這群蝙蝠實在太多，放眼望去，連夜空星斗都被遮蓋，怕沒有數百萬數千萬只。死在地上的那些只怕還不到其中百萬分之一，但見無數蝙蝠前赴後繼，沖上前來，五人被圍在中央，雖然暫時無事，但前後左右都是恐怖之極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幾欲令人作嘔。
不過**鏡畢竟是道家至寶，在這無數凶惡畜生攻擊之下，竟無絲毫脆弱動搖跡象，那黃色光圈看似輕薄，偏偏便屹立如山，不消一會，光圈周圍的蝙蝠尸體便越堆越高。
此刻，在這光圈周圍上空也不知圍了多少黑色蝙蝠，哪里是里三層外三層，只怕是里三百層外三百層。但這些畜生對光圈的撞擊似乎慢慢緩了下來，似乎知道徒勞無功，便不再做這無用之事。只是這些蝙蝠似是舍不得到口的美味，依然圍住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