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一聲響,什麼東西從樂進的腦門後頭飛來,蜿蜒了幾下便纏住了他的脖子。樂進拼命掙扎,可那鏈子偏似一條怪蟒一般,越是掙扎纏的越緊。
「甘將軍!」我喜道。
纏住樂進的正是那斷了一截的鷹喙鏈。甘寧到底還是站了起來,他的前襟已經被胸腔流出的血染紅,雁翎刀背在身後,一只手控制著纏住樂進的那半截鐵鏈。雖然這鷹喙鏈已斷,但終究也還是一件寶器,加上甘寧使用它的程度早已經是登峰造極,所以就算只剩半根鏈子,在關鍵時刻也沒有掉了鏈子。
趙雲見此良機得來不易,當機立斷,扔掉了手中的亮銀槍全力沖鋒。猛地壓低身形,雙腿如繃簧式對著樂進的下盤發起一腳。那掃堂腿勢如疾風,附近十米以內的土地被他的腿風帶起一陣風沙,一招神龍擺尾正踢在樂進的腿彎處。樂進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踢跪在地。
甘寧見狀,另一只手緊接著放出另一條斷鏈,把樂進背後的帝悔劍給鉤了出來。隨即用力一甩,那鏈子在空中撒開,帝悔向我飛來。
「懦夫!敢與我正面一戰?!!」樂進跪在地上,兩手依舊掙不開脖子上那條難纏的束縛。他不甘心的怒吼著,雙眼布滿了血絲,他害怕那個讓自己既羨又忌的呂布夢,總有醒來的時刻。
「兵者,詭道。」趙雲拖著傷體淡然道。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渾身的鮮血只能讓他顯得更加莊嚴。我想他並非不痛,只是不讓自己痛罷了。什麼龍膽,根本不重要了!此刻我在山坡上看到的這位將軍,就是真龍下凡啊!
帝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灰暗的劍身承載了多少帝王的豐功偉績,以及那光輝背後令人斷腸的悔意。我輕提柔勁,一個白鶴亮翅跳向空中,一把握住了帝悔的劍柄。這把六尺寶劍,終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借助高空,我氣定神閑的審視著下面的人群。樂進的頭頂赫然在我的眼前。「公子,要相信自己。」頂針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我沒有絲毫的猶豫。然而身體已經在下落,我持劍的手卻久久不肯起式。
我沒有選擇駕輕就熟的木蝶劍法,而是決定使用更加有效,能一擊斃命的夫差劍法,雖然至今為止我沒有一次使用它成功過。「刃向左右為平刺,刃向上下為立刺。」頂針教過我的口訣如今瞬間被四肢回憶了起來,那些標準動作隨著信心的增加一一附體。我劍指樂進,手臂由屈伸直與劍成一線。這一刻仿佛渾身的力道,加上額外附加的力道全部力達劍尖。一招立刺式從天而降,干脆利落的刺出,伴隨著帝悔劍劍身發出強烈的蜂鳴,「嗡嗡」聲猶如夫差還魂般嗚咽,又好似武痴見武痴那惺惺相惜的酣暢長嘆。
噗的一聲響,是皮肉被利器穿刺的聲音。緊接著又是 嚓一聲,頭骨碎裂的聲音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啊!……」兩聲慘叫同時發出。我收劍退回,見樂進的頭頂被扎出一個窟窿,不停的有鮮血流出。他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議的捂住自己的腦袋,久違的疼痛感把他心中的恐懼加倍放大,一個刀槍不入之身終于被我們成功瓦解。
然而意外的是,第二聲慘叫卻是由甘寧發出的。
由博望坡西側的方向射來一只箭,這只箭不偏不倚的射中了甘寧的後心。他雙手各持一截的鷹喙鏈瞬間撒開,痛苦萬分的看著暗算他的那個人。
「我靠!你瘋了吧!還是瞎了?」我沖他怒吼道。
「當年,你就是這麼一箭,射死我爹的……」
放暗箭的人正是凌統。他說完之後便放下了手中的弓,兩眼黯淡無神,雙手耷拉在兩側,好似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般。我默默無語,從沒想過自己之前一直拿來調侃他倆的話,竟然也會變成傷人的刺。可見殺父之痛定然是刻骨銘心的,只是共侍一主,又豈能不顧大局同室操戈……
甘寧自責的低下頭,半跪在遙遠的一邊。他甚至不去拔掉背後的箭。幾人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辦,忽然甘寧臉色突變,掙扎著跑了起來,抽出雁翎刀朝著凌統那邊沖了過去,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等我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已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