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與喬依睜開眼來的時候,茶水與幾道涼菜已然送上。
送菜的服務員雖也有見到她們兩個握手閉眼相對心中奇怪,但卻忍下了好奇沒有多口過問。顧客就是上帝,他們打工的服務生服務就是,只要不是在這里犯罪、鬧事,他們哪管這許多不相干的事。上帝就是不愛喝酒愛喝醋,他們也是樂意奉上。
小青先睜開的眼,她睜開眼來時滿眼平靜。見到已有菜上,松開喬依雙手,向正看著她的方慕南笑了下,便不客氣的動筷先吃了起來。
小青雙手離開後,喬依這才隨後緩緩睜開眼來。她雙眼中則極不平靜,眼中波光閃動,充滿著難以表述的諸多情緒。小青確是通過一種她所不明的神奇法術在精神世界里以直觀的方式呈現了其所想表達告訴她的一切,那是小青自與蘇小小相識起直到蘇小小轉世投胎兩人分離為止二人間相識相交共同經歷發生過的所有記憶。
記憶是小青的記憶,也是小青主導所呈現給她的,但她所接受到的記憶,主視角卻非小青自己,而是以一種第三者旁觀的視角所展開。這卻是小青修煉出陰神的成果,在經歷自己記憶的時候,既能夠以自己為主的第一視角展開重歷記憶中的一切,也能夠以第三方視角展開用旁觀者的姿態與目光重新審視這一切,就好像在記憶中分成了兩個她一般。她能以這種方式與角度來重歷自己地記憶。便也能用這種方式與角度來向喬依展現自己的記憶。
不過雖是第三方視角,卻也同樣是小青的視角,與其第一視角仍大有關聯,喬依也能夠通過這種關聯感受到記憶中小青的各種情緒以及小青對于蘇小小的感情。而這些也正是小青所想要表達給她的,不然她無論如何也是感受不到的。
但無論這法術在她地認為中再怎麼神奇,卻也無法讓她切換到以自己的前世蘇小小為主視角,直觀地感受到蘇小小的情緒與內心狀態。她只能以看電影的方式代入。從記憶影像中蘇小小的表情、眼神、語言、動作等來推斷她的內心與情感。
所以,看完好她仍只是旁觀地心態,而無法主觀的代入,把自己完全當成蘇小小。雖然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前世,知道自己與蘇小小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也從小青的記憶中了解了許多蘇小小的事。但她真地生不出來這一切都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感覺。總的來說,還是有著那一層陌生感,她沒法把自己真的當成蘇小小,也沒法把小青當作真的親密無間熟得不能再熟的好朋友。
小青展現給她的記憶很多,但人的思緒卻能夠做到比光速還快,瞬間萬念不是夸張。而是實話實說。所以時間雖短,小青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自己所要展現地記憶傳輸完成,而她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小青傳過來的記憶大略讀取過了一遍。雖未太仔細,但也足于了解小青與蘇小小之間的百年深厚友情。知道兩人初識地時候小青還是條蛇,而蘇小小則已是一只鬼。
好一會兒後,喬依才從腦中小青傳過的記憶中回醒並慢慢平靜下來,這其間方慕南與小青都沒有打擾她。她雙眼回復平靜,端起面前服務員送上茶水後就分別為他們三人倒上此時她這杯早已稍涼的茶低頭喝了一口,轉頭向小青道︰「小青。對不起,雖然我知道了這些,但還是很難把自己真的當作蘇小小!」
「我知道,沒關系的!」小青咽下口中的一片牛肉。表示理解地一笑。又道︰「慢慢來吧,不急的!來,先吃飯!」說著拿起喬依面前的筷子遞到她手里。
喬依接過,不再多說什麼,看了方慕南一眼,動手夾菜。
方慕南一直等著她們,小青醒來不客氣地先吃時他也沒動筷,直到此刻喬依動筷他才最後拿起了筷子。
接下來的時間,三人都沒再多說什麼。除了聊聊菜色、口味之外。便是食不言地埋頭吃飯。約有半個小時後,飯罷。小青仍是最後一個吃完。也是最後把桌上所有菜都收拾干淨地。
相比起中午那頓來,她這頓還算是吃地少了。但盡管如此,還是把喬依小驚了下。但從小青的記憶中知道地小青妖怪身份後,想想便也了然,沒有太過吃驚。
三人一起出了樓外樓,于樓外的孤山路旁分手。喬依坐了出租車先走,方慕南與小青則仍走著回去,也仍是按上孤山的原路而返,走得白堤。
回到家中後,貓咪花花仍不見回來。方慕南對此並不擔心,它幾天幾夜不回來的情況他也都早習已為常,何況是這麼一下午兼半晚上的時間,就是它從此真的再不回來,他除了有時想起有些想念外,對它的安全也並不擔心。
畢竟,這只貓已經不是一只普通的貓。更何況,它原先作為一只普通貓時都能在街頭流浪當野貓活下來,又況乎現在?
抱著小青,看著電視,方慕南此刻心中卻在想著喬依。從中午的那通電話後,他就一直有些放不下喬依。他想,自己或許真的對她太過無情了些。那畢竟是人家女孩子的初次,他可以真的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人家說是那樣說,卻是否也真的能做到像他這般?尤其,還是喬依這種有些傳統的女孩子。
自中午的那通電話後,他知道,喬依做不到。
女人是需要疼需要愛的,再堅強的女人也需要關愛,尤其是來自心儀的異性關愛。得不到。對她們來說是種痛苦。她們可以承受,也能夠承受,但不見得好受。
而喬依,顯然不是個堅強地女人。她看似堅強,實則脆弱。晚上樓外樓的相見,她對他的態度雖然一直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但他還是能夠從她有時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補捉到那偶爾流露出來的渴盼。從這份渴盼中。他能感覺到她的孤獨、彷徨與無助。她需要疼愛,需要關懷,需要憐惜,需要愛護……
「小青,我困了,先去睡了!」方慕南打了個哈欠說道。說罷指了指客房的門。道︰「那兒也是間臥室,你待會兒可以睡那里。」
「你不要我陪你一起睡嗎?」小青將目光從電視屏幕上轉注過來,漆黑誘惑地雙眸望著他雙眼深處帶著絲媚惑地笑問道。
方慕南抬手捏住她觸手微涼白晰微尖地下巴,帶著絲調戲地笑意,道︰「你願意的話,我當然沒意見!」
「我當然願意了。我們是關系親密的男女朋友嗎!而且……方公子您救我月兌困,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了!不過……」小青說到這里眼中閃過絲狡黠的笑,「不是今晚。」說罷已咯咯一笑掙月兌了他懷抱,躺靠到了沙發另一邊。她明著是躲,但看著方慕南的目光卻又欲拒還迎,帶著絲勾引與挑逗的意味。
方慕南笑了笑,卻沒有撲上去與她接著嬉鬧調笑,而是又打了個哈欠。起身道︰「我去睡了!」
「你生氣了嗎?」小青見他不來配合,還以為他沒看明理解自己真意。收整了臉上表情與笑意,有些不解地問。
「沒有。我不是小氣地人,我只是真的有些困了!」方慕南說罷。轉過身來彎腰在她唇上輕印了一吻,溫柔一笑,道︰「安啦,我沒事,晚安!」
「嗯,晚安!」小青目送著方慕南進了臥室,心中有些微微輕鄙地哼道︰「還跟我裝正人君子呢?!」
但表達了心中不屑後,她隨即卻又露出甜甜微笑。不得不承認,方慕南沒在她一出來後就表現的急不可耐地急色。確實讓她心中對他的好感度又再增更上一層。哪怕他只是在裝。
方慕南進了臥室,和衣躺在床上後。卻是並沒立即入睡,而是微閉雙眼傾听著外面的動靜。但听了好一會兒後,卻仍不聞外面小青準備睡覺,電視機的聲音還在不斷地響著。
可能是今天剛剛出來,小青精神興致實在太高。等方慕南迷迷糊糊小睡了片刻醒來時,小青仍在外面客廳里興味盎然地看著電視節目,絲毫沒有困意。此時方慕南轉頭看了下床頭櫃上地表,發現已是凌晨一點多。
「算了,不等了!」方慕南心中暗道一句,擺好蜇龍法的姿勢入睡煉功,然後出了陰神穿過下面地板。連穿幾層,到了樓下外面後,他轉頭用透視神通望向自家客廳所在,看見小青仍只是躺靠在沙發上專心地看著電視,並沒有發現到自己,這才松了口氣。
然後,他心中默想著喬依的容貌,默念了喬依的名字,以夢中遁術直接到了喬依臥室的床邊。靜靜看著安睡的喬依一會兒,他身化流光入了喬依夢中。
這才是他想要單獨早睡的最終目的所在。他想要單獨見一見喬依表達下自己對她的關心與愛護,但小青出來了,他卻不好再與喬依光明正大地約見,想來想去便想到了這以陰神夢中相會的這招。
但小青乃是有千年道行的妖精,卻可非等閑人物,他怕出陰神被小青察覺,所以打算等小青熟睡後再出。但小青今晚卻是興致高昂,大半夜了仍是不睡,他沒辦法也只有冒險一行了。
他這番如此,卻倒非故意在小青面前裝正人君子地要搏她好感。不過他本身也並非急色之人,小青若表達出一絲不願,他也絕不會糾纏強求。相比于美女,他其實還是更喜歡美夢。因為美女有時會很麻煩,但做美夢卻不會。哪怕你做夢滅了全世界,甚至全宇宙,也不會有一丁半點兒的麻煩。
現在地喬依對他來說也是件麻煩。他時常也很希望那晚地事就只是一場夢,夢過了,什麼也不會留下。但可惜卻不是,那是事實,事情發生了,就留下了它的痕跡。因果業緣,現實世界中。再微小的一件事情發生,也不可能像夢過而無痕。
何況即便是夢,有些夢做了,也會在你心中留下些什麼。
方慕南其實並無半點兒傷害喬依之心,但他在不知不覺中卻讓喬依傷心了,這讓他很愧疚。他並非無情人。只是有些不想擔負責任。感情無疑也是種責任,他覺著自己承受不起喬依對他的愛,更愧對喬依的愛。
如果他真個無情倒好辦了,那他會無情冷漠地對待,而根本不會生出愧疚之心。不會對喬依憐惜,也不會覺得她孤零。但他不是。也做不到這般無情冷漠。
所以,他想要見喬依,並且急切地想見,好表達自己對她的關心,以彌補自己的愧疚。這愧疚,讓他地心沒有著落,空空蕩蕩地,甚至有些隱隱地痛。這感覺,讓人極不喜歡。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
孤山上。西陵下,幽寂地夜,一彎月懸掛半空。一個身著淡紫色印花衣衫地絕子正在撫琴輕歌,而她面前不遠,另一個身著青色衣衫的俏美佳人則正聞樂而舞、起歌相和。
方慕南進入到喬依地夢中時就正看到這幅畫面,他認得那個彈琴的淡紫色衣衫女子,與喬依相貌一般無二,正是喬依地前世,那個名聞天下、響徹錢塘的南齊蘇小小。另一個伴舞的青色衣衫女子也認得。卻正是小青。
他知道。這應該是喬依正在做夢。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今天看了小青送呈給她的關于兩人的記憶,看的多了想地多了,晚上會做這樣的夢實在並不奇怪。
夢中沒有喬依,方慕南沒有去叫,也沒有去找。就這樣在一旁靜靜看著,他也想了解一些兩人更多的過去。關于兩人的事情,小青曾告訴過他許多,但卻沒有向他傳輸過記憶,所以他所了解的也沒有眼下喬依這夢中情景更直觀。這夢,是她在回放小青的記憶。夢一個接著一個,方慕南只在旁靜靜看著,沒有絲毫打擾。他是個在夢中而又不在夢中的看客,夢中的她們對他始終視而不見。不知過了多久、多少個夢後,夢境忽然消散,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中,一身睡衣地喬依出現在他面前。
「我是在做夢嗎?」喬依的眼中帶著一絲迷茫,更多的驚喜與不信,還有難以抑制的激動。她撲過來緊緊抱住他,淚水不可控制地流下。就當這是夢,惟願不醒。
看著她眼淚婆娑,方慕南也不禁有些心酸,捧起她的臉,拭去她臉上的淚,深深望著她眼,輕聲嘆道︰「這是夢,也不是夢。」
喬依眨了眨眼,表示著不解與疑問。
方慕南含笑問道︰「你不是問過我能不能看到別人的夢嗎?」
喬依點了下頭。
方慕南接著道︰「我現在完整的告訴你,我不但可以看到別人的夢,還可以進入到別人的夢里,我們現在就在你的夢里。但我們現在的相見卻是真實地,所以說這也不是夢。」
喬依無辜地眨著眼楮,還是有些不明。
「簡單來說,就是我進入到你地夢里來看你了,你只要這樣理解就可以了。」方慕南難得地不厭其煩解釋。
「這是真的嗎?」喬依理解了,但卻還是有些不敢信地問。
「當然是真地,難道你感覺不到我的身體嗎?」方慕南放開她臉,雙手緊抱了下她,有些調笑地問。
喬依臉紅了下,將頭貼在他胸口,但卻听不到他心跳。在這是夢又不是夢中的世界,許多事都超出常理,她沒有再多口地問明究里,只是安心地享受著他的懷抱。
「我好想你,想見你,想愛你……」她在他懷中,低聲訴說著對他的思念。
他靜靜听著,輕聲安慰。他變化了夢中的景致,在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兩人並排坐在一款寬大舒適的沙發上,說著話,欣賞著夕陽落日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