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騎乘不斷,新的塵煙尚未落地,另一騎驛馬又飛起漫漫黃沙。驛馬來回往復,總有人困馬乏之際,官道旁邊的茶肆便成了疲憊旅客暫解饑渴的休憩之所,于是也成了一個小小的消息集散處。
茶肆很小,零落的幾張桌子坐滿了人,有晚來者便就門口蹲著,喊來店家一壺粗糲的苦茶,三倆一伙就著道听來的消息也自得其樂。
「喂,老弟!听說了沒?新科狀元因為拒娶公主被皇帝下放了,據說還被下放到鳥都不搭腳的地方。」一個滿臉絡腮的高大漢子高聲叫著,口中的茶水噴了面前的同伴滿臉,語氣中充滿揶揄和調笑。
那同伴抬起袖子滿臉抹了抹,笑道︰
「听說過,這新科狀元姓蕭名謙,是個讀聖賢書讀到傻了的呆子,據說是個怕老婆的窮酸,放著唾手可得的富貴不要,偏偏要受這份鳥罪,這是呆子,天下少有的呆子啊!」
茶肆中多是尋常的走腳漢子,听了這種富貴故事,無不豎耳傾听,有好事者,當即問道︰「什麼鳥罪?」
那人听見有人問起,頓時精神抖擻,繼續說道︰
「嘿嘿,別急,听我慢慢道來。听說那懷陽公主那可是九天仙女下凡,像咱們這等販夫走卒不知要修幾輩子福才能見上一面呢,這蕭謙可真是不識好歹!可惜這駙馬的富貴啊…那可是幾輩子享用不盡啊……」
那絡腮胡大漢聞言登時哈哈大笑起來,說道︰
「原來果有此事啊,那此人真是呆,真是蠢,哈哈!人人都說咱老趙蠢,竟有比咱老趙還蠢的人,堂堂大老爺們兒被個女子管地死死的,豈不丟人!哈哈!」
他大笑之際口中茶水更是四散紛飛,同坐諸人紛紛閃避,面露鄙夷。絡腮老趙也不為意,兀自大笑不已。
那同伴又道︰
「那蕭謙在金鑾殿上當著眾家公卿的面拒了皇上的親,你想這九五之尊的皇上如何能忍得下,虧咱皇上還有幾分愛才,沒直接 嚓掉,留他一命放了外,只怕這蕭謙想回東京汴梁要等下輩子嘍……」
絡腮老趙口中咂咂有聲︰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就是不知道這姓蕭的放到哪里了?咱老趙也去會會他,順道看看他家里那頭母夜叉,哈哈!」
茶肆的人因為這兩人的高談闊論都放下自己手里的事,伸著脖子等下文,老趙那同伴也頗以這場面洋洋自得,細細地抿了口茶又繼續說道︰
「本來咱們尋常老百姓也不知道這些個事,可咱以前是干啥的,咱以前是全東京汴梁城最靈通的小全子,如今落魄了,也就剩這幾口嚼舌頭的事了。」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看了看茶肆的听眾,又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續,才說道︰
「這蕭謙既然當著金鑾殿眾百官不給皇上面子,皇帝自然心里不舒服,能把他放到好地方?知道綏安嗎?順著這官道再走個三天差不多就到了,他便被放那里了,據說那是個盜匪橫生,民懼匪不怕官的地方,這下有那姓蕭的受了,嘿嘿。不過可惜了這蕭家娘子,咂咂……」
眾人一臉好奇,這蕭狀元不都是自家夫人害的嗎?怎麼還可惜了她?小全子細長的眉眼眯了又眯,說道︰
「你們只曉得公主生得似九天仙女,卻不曉得這蕭娘子也是花容月貌,咱是沒見過,不過看這蕭謙猴急的樣子,估計是自家夫人要比公主美,不然會放著通天的權勢,幾輩子的富貴不要?來這窮鄉僻壤的受這份腌?氣?倒是可惜了這小娘子,到了綏安這等地方能全乎得了幾時,嘿嘿……」
茶肆里頓時一片調笑。
茶肆的窗邊角落坐著兩位公子,倚著窗角的那位一臉揶揄,嘴角掛著幾分戲謔,另一位臉臊得通紅,手不知往哪里放好。他們二人所用的茶具與其他人不同,是如玉般精致透亮的白瓷,一眼便瞧出是講究人。旁邊侍立一小廝咬牙切齒地望著小全子,仿佛一個忍不住就沖上打人。
滿臉笑意的公子唇紅齒白,綸巾斜帶,瀟灑不羈,手中紙扇輕輕搖著,一雙媚眼斜望著對面的公子,笑道︰
「我說蕭大公子,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臉這麼紅的。」
另一公子听見這話臉上更紅了,低聲說道︰
「是為夫惹娘子受累了……」
之前搖著扇子輕笑的公子聞言面色微惱,嗔道︰
「呆子!沒見我現在男裝嗎?不會喊我一聲歐陽兄嗎?啊哈,蕭大公子?」
蕭公子雖然知道她蠻纏,也只得唯唯作聲道︰
「是,是,娘子……不,歐陽兄說的是。」
歐陽見他如此拘謹,登時一臉無奈,抬頭沖身旁小廝抱怨道︰
「紅兒,你看這呆子!唉,我上輩造什麼孽了,這輩子要跟這呆子一起過日子……」
待看到剛才還咬牙切齒的小廝听罷之後一臉茫然,他又是大搖其頭,嘆道︰
「真不明白你是跟我的丫頭還是跟他的小廝,居然一個呆樣!」
紅兒以為他著惱,急道︰
「我自然是跟小姐的丫頭!」
她說完看了看主子,又見主子面露不悅,連忙又說道︰
「也是……也是姑爺的小廝。只是他們如此說道小姐和姑爺,紅兒實在看不過去。小姐,讓我去教訓一下他們吧」
歐陽看了眼兀自臉紅的丈夫,調笑道︰
「謙哥哥,你說呢?」
蕭謙借著茶擋了擋尷尬的臉色,說道︰
「歐陽……呃,娘子,還是算了吧,我們還趕路,不要耽擱了。」
歐陽雲兒輕笑著起身,吩咐旁邊小廝︰
「紅兒,我們走吧。」
紅兒趕緊收拾包裹把茶具放進去,緊跟跟著兩人走出茶肆。
茶肆依舊熱鬧非凡,沒人注意到窗邊三人的對話和行跡,都沉浸在蕭狀元寧舍富貴不要的嘆息中,仿佛那個舍棄富貴的人是自己一般,唯獨絡腮老趙一臉興味想著這蕭狀元的呆傻,就連前一刻聊的親兄弟一般的小全子何時走了都不知道,嘴里兀自喃喃自語︰
「這等有趣的人不去會會,咱老趙豈不白來這世上一遭,嘿嘿,恩,白來一遭,白來……」
他嘴里如此說著,眼光卻望向歐陽他們三人離開的方向。
茶寮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徐徐前行,漸漸地將茶寮飄揚的旗子甩出很遠,最後終于消失在眼際,馬車里傳出一對年輕男女對話聲︰
「我說要騎馬,你非要坐車,等誤了你的任期,看你哭不?」
「誤了就誤了吧,皇上既然把我下放到綏安,就打算對我不聞不問,我早去晚去也不會有人知道,更不會傳到京師里,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肚子。」
「那我的肚子要緊,我不要緊了嗎?好你個蕭謙!你是不是想著兒子生出來後就把我休了?然後回去娶那個什麼壞陽公主?你說,是也不是?」
「你又亂說,我什麼時候不重要你了……還有人家是懷陽公主不是壞陽公主,都不知要跟你糾正幾次……」
男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一陣乒乒聲中
「啊,娘子,你又打我頭……」
車外小廝,臉漲的通紅,笑意憋在臉上卻不敢笑出聲來。
馬車軋著官道發出吱吱地聲音,逐漸消失在煙塵之中。車上坐的便是新科狀元蕭謙和夫人歐陽雲兒,正在赴綏安任上。
綏安,古之名鎮,黔水環繞,賀青山相傍,實是人間名勝之地,卻也是江湖匪類群聚之所,那賀青山上有大小山寨幾十座,其中以臥虎寨為尊,寨中乃至鎮上賞罰皆由大寨主白灞一人定奪,儼然一鎮之主,前幾任的官吏受不了其驕縱跋扈或拂袖而去,或甘為走狗狼狽為奸。
蕭謙就被放到此地,他的前任因錯判了白灞的小妾,被逼至死。這一日,蕭謙一行三人終于在期內趕到任上,新官到任本該是鑼鼓喧天,夾道相迎的,可綏安卻是死寂一片,偶爾傳來孩子的哭聲也瞬間戛然而止。
馬車行過街市,一皂衣青年當街而立,看見馬車行來,張口便問︰
「來者可是新任知縣蕭謙蕭大人?」
蕭謙探出馬車上下打量著青年,抱拳回道︰
「正是在下,敢問小哥可是本縣捕吏?」
那皂衣青年一臉不耐︰
「是,我叫徐晃,是縣上的捕頭,跟我來吧!」
歐陽雲兒也從車里探出頭來,問道︰
「謙哥哥,什麼事?」
此時她已恢復女裝,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端的是傾國傾城,麗色無雙。徐晃看了眼歐陽雲兒,回頭便走,口中低聲罵道︰
「又是個沉迷酒色的昏官!」
雲兒將這話听在耳中,眉頭陡然皺起,正要發作,蕭謙按住她的手,向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沖動。徐晃領著蕭謙的馬車來到衙門口,起身去敲大門,口中喊道︰
「人我領回來了,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他說完這話,頭也不回地直接就走了。蕭謙按住怒氣勃發的雲兒,說道︰「待我進去看看。」說罷,人來到門房處,大聲說道︰
「新任綏安知縣蕭謙如期到任,煩勞諸位同僚開門!」
門內傳來一陣陣肆笑︰
「新任知縣?嘿嘿,咱們只識得白虎旗,不認得什麼官家印信。你還是早早回去吧,省的兄弟們麻煩!」
蕭謙白女敕的面皮上微露窘意,他被放至此已有心里約莫有些準備,卻沒想到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糟糕,正彷徨之際,突然听見轟然一聲巨響,縣衙大門連晃都沒晃直挺挺地倒了進去,紅兒站在門口略帶笑意地說道︰
「還是小姐的法子有用。」
她滿意地收回腳,回頭去攙歐陽雲兒下車,蕭謙頓時楞在當地,直到歐陽雲兒在紅兒的攙扶下走過他身邊,笑他︰
「呆子,還不進去?」
蕭謙才恍然驚醒︰
「哦,恩,好的。」
三人走進衙門,見院子里橫放著幾條板凳,上面橫七豎八歪坐著幾個漢子,當頭一個左臉有塊巴掌大的青胎。青臉漢子還在驚愕大門為何突然倒了進來,滿臉不解地看著蕭謙三人。蕭謙清了清喉嚨說道︰
「我便是綏安新任知縣蕭謙,你們以後的上司,現在請問本縣該住在什麼地方?」
青臉漢子此時才留心打量眼前這個白衣公子,只見他清華月兌塵,宛若玉山獨立,一派風流自然流出,在這偏遠如綏安的地方小縣是少見這種人物的。他愣了一會兒才惡聲惡氣地說道︰
「咋們才不管你是知縣還是知府,咱們只管白老爺的旗子,識相的哪來的哪回去?爺爺們不伺候……」
正在此時,突然斜里飛來一腳把青臉漢子踩在地上︰
「你算什麼東西,也在我家小姐姑爺面前自詡爺爺?」
來人是紅兒,先前茶肆之中,她便有些怒氣,怒這些有眼無珠的勢利小人,這一腳下去,登時將先前的怨怒之氣盡數踩了出來。那青臉漢子本也會些拳腳,在綏安也有些匪名,人稱青面狼劉三,只是這腳來得太快,下腳又狠,劉三便想躲也來不及,另一半沒胎記的臉也被壓的青紫。紅兒兀自滿臉的怒氣,喝道︰
「說,你這奴才叫什麼?來這里做什麼?但有半點隱瞞,看姑女乃女乃不踩扁你這張丑臉!」
劉三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怎麼也爬起不來,就覺紅兒這一腳仿佛將自己釘在地上一般。他掙扎數次無功之後,氣急敗壞地沖著周圍愣住的手下罵道︰
「你們是木頭嗎?沒看見爺爺被壓住了嗎?還不給我打!」
周圍的眾漢子聞言便吆喝著一擁而上,卻見紅兒一腳踩住劉三,另一只腳飛旋在半空,腿只掃一圈,眾人便盡都倒地不起。旁觀的雲兒見狀呵呵直笑︰
「你這丫頭,彩鳳展翼前天才剛剛練好,現在就拿來賣弄,還真是厚臉皮呢,呵呵。」
紅兒本就年少面女敕,听她如此說,登時臉紅撲撲低下頭,低頭之際卻又看見劉三那張丑臉,羞窘的臉頰頓時變地火氣直冒,怒聲道︰
「說,一字不落的給我說清楚!」
劉三被她踩在腳下旋來旋去,早已頭昏腦脹,臉皮盡破,口中斷斷續續地說道︰
「小人名叫劉三,是這綏安縣衙的捕頭,是小人瞎了狗眼才對蕭大人慢待,還望小姐莫怪,饒小人一命,小人一時糊涂,下次絕不敢再犯。」
紅兒聞言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道︰
「這還差不多!」
說完這話她抬頭望向自家小姐,一臉邀功。歐陽雲兒見她如此,不禁樂得直彎腰。待笑得夠了,歐陽雲兒打量著劉三問,喝問道︰
「適才你說你們只識得白老爺的旗子,不識得官家的印信,那我問你,這白老爺是何人?為何會比皇上派來的知縣還要有權勢。」
劉三模著自己挫傷的面皮,不敢有半點嗆聲,恭聲說道︰
「回小姐,那白老爺是賀青山臥虎寨的大寨主,咱們整個綏安縣都在他的保護下,就算是歷任的綏安知縣也對白老爺禮遇有加,白老爺對咱們綏安更有莫大的恩惠,是個大大的好人吶。」
雲兒似頗有了解地哦了聲,興趣缺缺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好,紅兒,放他走吧!」
她吩咐完紅兒之後,一臉欣喜地回頭看著丈夫,說道︰
「呆子,看歐陽女俠做的如何,要是如你一般,我們現在還在門外呢!走吧,歐陽女俠要去歇著了,折騰這會兒好累呢。」
說完慵懶地伸了伸胳膊,腰肢款款走向院內時不經意地向牆頭瞧了一眼,然後徑自走進內堂,也不管身後的蕭謙。蕭謙苦笑不已,望著妻子走進院內後,回頭對劉三一眾人說道︰
「晚些時候召集衙門的人到堂上來,本官有話要說。」
劉三捂著臉回,畢恭畢敬地說道︰
「是,是,大人,您老好好休息,小人這就去找人。」說完捂著臉帶著眾人走了。
且不說蕭謙三人,收拾家當簡單休息,單說這劉三,自打出了衙門便奔白府來了,即白灞的居所。按理少有土匪住在縣城的,這白灞便是頭一個,在綏安可以不認官府,但不能不認白府。
劉三經簡單通報見到白灞,納頭便哭,哽咽道︰
「白老爺啊,您可得給我做主啊!我這帶著人在衙門口給您撐面子,結果您看,我的臉都被他們打成什麼了?按說我劉三這臉本也沒什麼,被打個幾十回也沒什麼要緊,可我是給您撐面子的啊,打我可不就是打您嗎?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白灞生得十分粗壯,坐一張白虎皮鋪就得座塌上,偌大的身子幾乎佔住了整個座榻,手中一對鐵膽嘩嘩直響,臉色陰沉,眼楮半眯,瞧也不瞧跪在下面痛哭流涕的劉三,冷漠地問道︰
「他區區一個文弱書生會把你打成這樣?青面狼,你不是也練過幾年功夫?」
他聲音里透著陰冷,劉三听在耳中,心里一陣陣發顫,當下磕頭如搗蒜,連聲說道︰
「不是小人無能,是他的打手太厲害,小人雖也學過幾年拳腳,可那小丫頭一腳就把小人撂翻了,人家是練家子,小人實不是對手,請白老爺明鑒啊!」
白灞虎目半開半閉,漫不經心地說道︰
「難道有江湖人來綏安分一杯羹?你說打你的是個小丫頭?可有看清她用的什麼招數?」
劉三心說腦袋都被壓在下面了,哪來得及看她使得什麼招數啊?等等招數?哦,對了,就是那個了。劉三抬起頭來,熱切地說道︰
「叫做彩鳳展翼。」
白灞聞言吃了一驚,環眼陡然睜開︰
「彩鳳展翼?不可能,憑你怎麼可能認得這招?即使有人使出你也不會認得?哼,騙我也得找個好詞!」
話聲落下白灞右手一抖,鐵膽如箭飛出,打到劉三身上,劉三撐在地上的雙臂頓時?下,人也撲到在地。轉眼間嘩嘩聲又起,鐵膽不知何時又回到了白灞手中。劉三悠悠轉醒,看著臉色陰沉的白灞申辯道︰
「白老爺饒命,饒命啊,小人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您啊!小人確不知什麼是彩鳳展翼,是那主僕自己說的!小人絕不敢欺瞞您啊!」
說完哇的一下又吐出一口血,人便昏死過去。白灞厭惡地看了眼昏死地上的劉三,對著堂下吩咐道︰「拖出去!」然後回到自己的練功房,考量著劉三的話,暗道︰
「主僕?難道鳳翔谷的人出山了嗎?還是那個逃出鳳翔谷的小丫頭?她們怎麼會管這些朝廷官吏的俗事,不管怎樣,我得先去會會這新科狀元蕭謙。看看到底是如何個人物,哼,是個人物又如何,綏安還不是牢牢地握在我手里,狀元又有什麼用,嘿嘿……」
衙堂上,蕭謙當堂坐定,四下衙役分兩排站好,歐陽雲兒與侍婢紅兒則藏于屏風後。蕭謙四下打量堂下衙役,卻不見劉三和徐晃,便問道︰
「劉三和徐晃此刻為何不在?」
有衙役步出班列,滿不在乎地說道︰
「回老爺話,劉三爺就醫未歸,請老爺原諒則個,至于那徐晃那廝平素就散漫慣了,此時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觸怒了老爺也不為怪,還望老爺治治這廝。」
蕭謙略為沉吟,心想紅兒出手雖魯莽卻也不致使那劉三受太過重的傷,徐晃為人如何尚不可知,怎能單憑這一面之詞輕斷二人罪責。當下沉吟不語,又命人取來歷任狀冊,細細翻看。又過個把時辰,堂下眾衙役疏懶慣了,早已不耐,不住地伸腰嘆氣,若不是懾于適才院中紅兒的拳腳,早有人按耐不住要下堂走人了。蕭謙將底下人的舉動都看在眼里,心里琢磨著對策,正自沉吟,忽見堂下兩人拉拉扯扯進得衙堂上,嘴里嚷嚷不清。
堂上眾人看著這走在前面的人,白衣白袍,腦袋上外掛著頂白帽,看這身打扮,眾衙役便心下了然,都拿眼楮瞅著蕭謙,看他如何處理。堂上驚堂木「啪」一聲響,蕭謙朗聲喝問道︰
「堂下何人?為何而來?」
那白衣者立而不跪,雙手抱拳說道︰「回大老爺,小人白不寧前來告案。」說著他順手一指手里拉扯的人,說道︰
「此人名叫趙大,是本縣一混混,整日的游手好閑,慣偷雞狗,昨夜在老爺家的書房中被我逮到,人贓俱獲!」
說完他將隨身的包袱丟在地上,從那包袱里滾出幾個金元寶,兀自閃著誘人金色光暈。蕭謙看也不看地上的元寶,徑自盯著白不寧問道︰
「你既是來報案的,為何不門外擊鼓,等侯本官傳喚,難道本官門外的鼓是擺設不成?」
聲透嚴厲,官威盡現。白不寧心頭一突,又一抱拳,說道︰
「大人的鼓自然不是擺設,只是小人太過心急,忘了先後,望大人不計小人之過。我家老爺說了,只要大人能盡快斷得此案,此案所失錢財當全部捐入公門,日後我家老爺也另有重謝,這是我家老爺的扇子請大人過目。」
說罷他從身上取出一柄折扇,展開後上面畫著一只盤踞大石的白虎,嗔目探爪,模樣十分凶惡。白不寧上前供上紙扇,蕭謙並未接過扇子仍盯著白不寧,忽然問道︰
「你可考過功名?」
白不寧一楞,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回道︰
「小人自幼跟在我家老爺身邊,從未考過。」
蕭謙聞言臉色一黑,猛然大喝道︰
「大膽刁奴,你既無功名在身,進公門一不擊鼓二不跪拜,視朝廷律法何在?來呀,給我打!」
左右衙役頓時一驚,他們早識得這白不寧,是白灞自小豢養的惡奴,與白不吃一樣是臥虎寨的兩員悍將,兩人平日里仗著白灞惡名在綏安做盡壞事,此時會來衙門,多半是白灞暗中授意。眾衙役早曉得這層關系,是以一開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此刻忽听蕭謙要打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白不寧見狀,心頭陣陣得意,忽然哈哈大笑道︰
「好你個蕭謙,你不問案便來打我,是何道理,切不論我是白老爺的人,就憑他們幾個還想打我?哼!白日做夢!」
蕭謙倒不驚不怒,笑道︰
「你家老爺給本官的下馬威本官已經吃完了,本官的下馬威你家老爺還沒嘗過呢,好好,既然你要斷案,且將案情說來,本官給你斷個明明白白!」
白不寧打量一眼周圍的衙役,眾衙役見他望來均是身形一?,極力躲避著他的目光。白不寧得意地笑著,伸手扯起跪在地上的趙大說道︰
「此人昨晚趁著月色潛進我家老爺的書房,盜得這地上的財物共計三百兩金元寶,我趕到書房時此人正欲越窗月兌走,當時月色明亮,我巡院發現他,便上前與他廝斗,打到院中,也是此賊合該被擒,被我覷見一個空子打翻在地,今一早便將他提來見大人。望大人明判!嘿嘿!」
蕭謙走下堂來,看著跪坐在堂上的趙大,見這趙大神情萎靡,須發蓬亂,嘴角還有干涸的血跡。蕭謙拿起趙大的手仔細看了看,又模了模地上的包袱,隨後走回堂上,一拍醒木,對著白不寧喝道︰
「大膽刁奴還不認罪,分明是你誣告,還強將人打傷,紅兒,將此人拿下!」
「是,姑爺!」
話音方落,紅兒便從屏風後跳出來,雙腳直奔白不寧面門而來,白不寧不防屏風後突然飛出一人,心頭有些驚慌,堪堪躲過這一腳,右手化掌切向紅兒腰際,紅兒腰身一旋,月兌出白不寧右掌,回身一計回風落葉,將白不寧逼到空中,口中喝道︰「著!」單手撐地,雙腳回旋向上,眼見那白不寧要被踢翻在地,忽見他身形一展,陡得又升高半尺,腳尖借紅兒腳力飛落一旁。紅兒旋身站定,看著白不寧說道︰
「看不出,你這白鬼還有兩下子!再來過!」
說著紅兒撓身又上,白不寧則一邊喘氣一邊暗暗心驚︰「剛才要不是使出老爺教的輕功,定要被踏翻在地,這小丫頭到底是什麼人?如此了得!」心中連轉數念,手上卻是絲毫不敢懈怠,兩人在堂上拳來腳往,一時難分勝負。
蕭謙不曉武功,見紅兒久久不勝,心下難免擔心,忽听耳邊有聲音說道︰
「呆子瞎擔心,紅兒不過是少跟人打架,不然早勝了!」
蕭謙這才發現歐陽雲兒不知何時已從屏風後走出來,雙眼冷厲地盯著白不寧。果然,不一會白不寧哀叫一聲頹然倒地,紅兒氣呼呼地說道︰
「你再飛啊?看我不給你打下來!」
蕭謙見她嬌憨喜人,登時笑了起來,笑過之後說道︰
「紅兒回來吧,白不寧,本官知道你不服,本官不斷案便打你,待本官給你說破,你說趙大盜你家老爺財物,其疑點有四︰其一,昨日是初一,晚上哪里來的月光?更遑論月色明亮。其二,你家白老爺是江湖人,在綏安更是如雷貫耳,尋常小盜如何敢打白府的主意,更何況此人絲毫不會武藝。適才我查看趙大,他指節生繭,虎**握處卻沒有,再有他身上透著泥土氣味和早稻的清香,他分明是個貧苦的佃農,他面色青黃,想必是幾天沒進過水米了。如此這般的一個人怎能順利地進入護院眾多的白府,還盜走財物。其三,這趙大一手的污泥,為何他的包袱會毫無塵泥?再者他一個貧苦佃農何來如此鮮亮的包袱?其四,這趙大的右腿分明已經給你們打斷幾日有余了,那他如何拖著這條殘腿潛入你家老爺書房呢。你這惡奴分明是誣告!本官暫且將你收押,容後再議你的罪責。你還有什麼話說?」
白不寧喘著氣自地上掙起,面露猙獰,指著蕭謙罵道︰
「蕭謙,你既知我是白老爺的人,你還敢如此?你可知道你的前任是怎麼死的?哈哈!你也想赴那姓竇的後塵嗎?」
蕭謙漠然說道︰
「知道便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本官行不愧天地,又有何可懼!來人,將白不寧押入牢中!」
堂下衙役將堂上之事瞧得清清楚楚,早以收起觀望之心,此刻听蕭謙下令,遂上前押住白不寧往牢中去了。
蕭謙又吩咐衙役問明趙大居處,著人將其送回,然後才轉身回後堂院中。歐陽雲兒與紅兒早在院中相侯,雲兒滿臉含笑地悄聲說道︰
「沒想到我家相公還官威十足啊!」
蕭謙面露窘意,剛剛堂上的嚴肅剛正瞬間消失殆盡,連忙說道︰
「娘子說笑了,我只是早就猜到,那白灞定會給我難堪,我又豈能讓他們如願,現在看來那劉三是去找白灞稟報了,這白不寧才來誣告,名為告案實則行賄,若我受了那幾錠金元寶,他定會以為我貪鄙可欺,日後還有更多難堪,不如今日便打了他囂張的氣焰。我小時候常常到田里跟佃戶家的孩子玩到一處,那趙大一眼就看出是個地道的莊稼人,定是欠了白灞的租子被折磨至此。」
雲兒輕笑,連連贊道︰
「恩,恩,都是你厲害,我們紅兒沒出過力。」
蕭謙臉色一紅,兩手亂搖,急急辯解︰
「不,不,能擒下此獠,紅兒功不可沒!」
雲兒滿含笑意地看著他,他越是臉紅她越是笑得厲害。一旁紅兒也跟著咯咯直笑︰
「姑爺啊,你在小姐面前總是呆呆傻傻。」
三人正調笑間,有人來報︰「大人,徐晃求見。」蕭謙想起日前那個滿臉怨氣的皂衣青年,頓時面露喜色,連忙說道︰
「請進來!」雲兒笑道︰「我還是回避下吧,這徐晃好像不怎麼喜歡我們主僕,呵呵。」說完由紅兒攙著走進室內。
沒一會兒,徐晃大步走進院內,見了蕭謙納頭便拜︰
「請大人原諒屬下輕慢之過!」
蕭謙上前扶住,溫聲說道︰
「徐兄弟是豪爽尚義之人,蕭某早有結交之意,還望莫提舊事!」
徐晃卻不肯起來,兩膝仿佛生根了般地抓在地上,口中說道︰
「大人抬愛,小人不敢輕受,只是小人尚有一事未成,待小人事了定隨大人鞍前馬後,肝腦涂地!」
他話聲一落,忽听室內傳來一陣冷嘲︰
「憑你也想殺白灞?也不稱下自己的斤兩,那白灞尚未到綏安前就已是江湖上棘手的人物,一雙鐵膽不知索去了多少人命。你還嫌死在他鐵膽下的人少了?」
徐晃頓時楞在當地,只覺室內之人字字扎在自己心上,如針似錐,不由出聲問道︰
「這位姑…不夫人,你怎麼知道?」
歐陽雲兒在紅兒的扶持下,掀開門簾,款款走出屋子,冷笑道︰
「現在不嫌棄我相公是酒色之徒了?」
徐晃聞言頭低地更厲害,急忙說道︰
「小人冒犯了。」
雲兒不管他獨自慚愧,繼續說道︰
「你之前院內、堂上兩次窺視我家相公,想來是我家相公合你意了,你才出來拜見!你奇怪的禮數還真是多啊」
徐晃之前在牆頭和衙堂之下兩番仔細觀察蕭謙為人,不想竟被歐陽雲兒瞧破,心中既歉疚又佩服,抱拳說道︰
「夫人教訓的是,只是夫人是如何得知小人要去殺白灞?」
雲兒輕撫微凸的肚子,在蕭謙身邊緩緩坐下,笑道︰
「今天好幾回,我們提到白灞的時候,你都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再看你的性子,就算不知道,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徐晃仍跪在當地,听到白灞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怨恨,抱拳說道︰
「大人,夫人,你們都是難得的正直良善之人,今晚小人若能活著回來定當終生追隨左右!小人先行告退!」
雲兒看著徐晃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眼看著徐晃的身影要跨出大門,口中一嘆︰
「唉,又一個傻的。」
說完她手腕一揚,一道銀光射出,徐晃便直挺挺地倒在門口,又回頭吩咐紅兒將徐晃帶回屋內,見蕭謙走回石凳,握著茶杯沉吟不語,雲兒走到他身邊,狀似看風景般順口說道︰
「說了這麼多話,好渴啊。」
說完她媚眼斜睨蕭謙,見蕭謙仍兀自握著杯子發呆,于是曲起食指往那顆發呆的腦袋上敲去。蕭謙捂著頭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家娘子叫苦道︰
「娘子,你又打我頭……」
雲兒看也不看他,徑自走回屋內,口中喃喃自語般說道︰
「我還是去找紅兒倒茶吧,蕭大公子咱是不敢請了。」
蕭謙望著妻子的背影,再看看手中握著的茶杯,趕緊追過去,柔聲喚道︰
「娘子,娘子,听我說啊…娘子…雲兒?…」
白府,白灞坐在白色虎皮上手中鐵膽嘩嘩轉地飛快,咬牙切齒地念著蕭謙的名字,恨道︰
「好你個蕭謙,我的人你也敢踫,真個是敬酒不吃,非要罰酒才吃,有個鳳翔谷的丫頭就這麼囂張,哼,早先听說鳳翔谷跑出個小丫頭來,起先並不放在心上,不想居然在這里遇上,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厲害!白福!去把寨里二寨主請過來,順道把白不吃喊回來!」
屋外有個年紀稍大的人應聲,轉身離去。白灞握著鐵膽獨自在廳內來回踱步,心下想︰「這綏安縣我才是天,老夫辛辛苦苦經營了這許多年豈容他人窺視?!哼,想也別想。」
是夜,綏安縣衙內,蕭謙正在書房看案冊,愈看愈驚,愈看愈怒,「啪」將案冊甩在桌上,怒道︰
「如此草菅人命,天理何在,良心何在,律法何在!」
屋內歐陽雲兒,以及正在安撫徐晃的紅兒听見這聲音,都嚇了一跳,趕緊往書房內查看。徐晃看見桌子上的案冊,當下恍然,說道︰
「大人不必介懷,這都是過去歷任知縣的作為,但多少都與那白灞有關,此事本不關大人的事,待小人今晚去將此賊頭提來,這副案冊也可以燒掉了!」
听見這話,蕭謙還未說話,紅兒便撫額,哀叫道︰
「徐大哥,我這一晚上勸你的話白說了啊!天啊,小姐,不然你殺了我吧!這塊木頭我是不想再理他了。」
雲兒見她賣嬌,橫了她一眼,隨後輕笑道︰
「怕是不用徐兄弟去了,他們自己來了。」
說歐陽雲兒望著窗外的牆頭,其余三人也一臉狐疑地看向牆頭,卻見牆頭上站著四個人,其中一個人被扶著,身上似是有些傷,站不穩當,正是白天被打入牢中的白不寧。四人見被人發現索性直接跳下牆頭,落入院內,當頭一人,年近半百,面色黝黑,卻生得一雙白眉,身上纏一襲白袍,上繡生翅的白虎,張牙舞爪,好不威風。那人手中鐵膽嘩嘩直響,眼楮凶狠地盯著歐陽雲兒。
歐陽雲兒見他如此模樣,心中微微有底,笑道︰
「想必這位就是當年享譽兩湖的鐵膽白灞白寨主吧!」
白灞被點破舊日身份倒也不吃驚,冷聲問道︰
「你就是被鳳翔谷趕出來的丫頭?!見了前輩也不報個名號,真是沒禮數!」
蕭謙和紅兒見他竟能識破歐陽雲兒的身份,都不由得一驚,歐陽雲兒卻不以為怪,笑道︰
「您師承寒雲寺普雲大師,知道晚輩的來歷本不奇怪,可晚輩早就听說您老另立門戶了,如何得知晚輩來歷的呢?」
白灞黝黑的面色頓時浮起暗紅,他早年也算出身名門,得普雲大師青睞,將一身武藝相傳,豈知初入江湖便肆意妄為,作惡不少,諸多惡事傳到寒雲寺中,普雲大師大怒,著座下大弟子將其擒歸,鎖在後山面壁三年。普雲大師本一番好意望其改邪歸正,卻不想他打傷送飯的小師弟,逃下山去,藏身兩湖,直至普雲大師過世才敢在江湖上露面,更得知自己已被逐出師門,便糾結一眾惡匪建成臥虎寨,自稱大寨主。
白灞一直以為這些事沒多少人知道,就連自己師從普雲大師的事江湖也少有人知道,這小丫頭是如何得知的呢,心下狐疑不定。旁邊站著的黑衣漢子,看見大哥遲疑,說道︰
「大哥,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就算這小丫頭知道又如何,殺掉不是一樣,死人就什麼都不會知道了。」
白灞眼底露出一絲寒光,雙目漸漸凶狠,盯著歐陽雲兒,冷笑道︰
「我從沒听過鳳翔谷有姓歐陽的,你多半是不知名的小丫頭,殺掉你也無所謂,更何況根本沒人知道是誰殺了你,嘿嘿,老二,不吃,拆了這丫頭!」
說完三人向歐陽雲兒沖來,雲兒見三人來勢凶狠,低聲喝道︰
「徐晃,看好你家大人!紅兒跟我來!」
徐晃兀自瞪著白灞,雙拳咯咯發響,紅兒回頭沖徐晃嗔道︰
「讓你看好姑爺你就看好!少一根寒毛,姑女乃女乃跟你沒完!」說完緊隨歐陽雲兒而去。
院中五人廝殺坐一團,雲兒一襲淡黃色宮衫若蝴蝶般穿梭其間,手中銀光時閃時沒,端的人間仙子一般,白灞看出雲兒懷有身孕,很辣的招數全招雲兒小月復來。雲兒見他如此心中大罵無恥,卻也無可奈何,不由得想起離谷時母親的話︰「自此,你再也不是鳳翔谷的人了,我也會封你一半功力,以後任何事,谷中也不會出面,你還要跟這男人一起走嗎?」想到這里她心頭一酸,心知母親再也不會要自己了,還把自己由谷中心法習來的內力盡數封了,如今又有身孕,這怕是場苦戰了,心里想著,身形卻未見半分散亂。
五人苦戰作一團,一時難分勝負。窩在牆角的白不寧發現此無人顧及蕭謙,暗喜是個難得的機會,當下凝力撲向蕭謙,蕭謙不諳武功絲毫不覺,白不寧心中狂喜,心說只要殺掉蕭謙,那兩個丫頭必然自亂陣腳。卻在他雙掌觸及蕭謙之際,忽然斜來一腳踢向白不寧丹田,白不寧一驚急急收回掌勢,回切來腳,旋身站定,發現來人竟是徐晃,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徐晃,你真個不知好歹,當初老爺那麼抬舉你,居然不領情,嘿嘿,苦頭吃的不少吧?」
徐晃瞪著他,幾欲將鋼牙咬斷,恨聲道︰
「白灞所賜,我一日也不會忘,今日只要我徐晃還活著,就不會讓你踫一下蕭大人!」
話說完,他又回頭對蕭謙說道︰
「蕭大人,小人盡力擋住這廝,您趁現在先走,一刻後小人定和夫人趕上大人!」
白不寧聞言嗤笑︰
「一刻?一個時辰也趕不上了,徐晃,你知道我的手段,雖說我現時受了的小傷,你卻也檔不住我,不想死就滾開!」
徐晃猛然大喝︰「賊子看招!」撓身向白不寧撲去,與白不寧廝打作一團。
蕭謙坐在桌前,面色平靜,徐徐說道︰
「徐兄弟,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會走的,我娘子還在,而且我是綏安知縣,哪有月兌逃的知縣!」
徐晃本就不敵白不寧,此時听見蕭謙的話,心下又是焦急,步法更顯散亂,白不寧虛閃一下躲過拳腳,突地一腳踢中徐晃胸口,徐晃慘叫一聲昏死在地上,院中紅兒看到徐晃倒地,不禁驚呼︰
「徐大哥!」
歐陽雲兒也注意到了書房內的白不寧,想前去施救,卻給白灞擋在眼前。白灞瞧歐陽雲兒美得不似凡間之人,越看越是心癢,此時見她著急,獰笑道︰
「小美人,還是陪我們玩玩吧,嘿嘿!」
雲兒心中一急險些被他拳風掃中,眼見白不寧一腳飛下蕭謙,大為焦急,驚叫道︰
「呆子,躲啊!」
蕭謙就是想躲也來不及,他自幼是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如何能躲得過白不寧這一腳,只得雙眼一閉,暗叫︰
「我命休矣!」
蕭謙閉眼等了一會卻發覺沒被踢到,遂睜開眼楮,發現一個高大的絡腮胡漢子跟白不寧打作一團,那絡腮胡子看蕭謙掙開眼,高興得哈哈大笑︰
「蠢狀元,果然蠢啊,哈哈,咱老趙終于找到你了!哈哈!」
他那日出了茶肆本想立時追上蕭謙他們,卻被一個對頭發覺只得先行避走,待到風聲過了,才來尋蕭謙,此時見了蕭謙心中更是歡喜萬分。蕭謙听見這笑聲,也想起這壯漢就是前幾日在官道茶肆中消遣過自己的那個老趙。見他是個豪爽的漢子,蕭謙也絲毫不以茶寮之事為忤,跟著他哈哈傻笑。院內雲兒見蕭謙無事,自己這邊卻是越發的吃緊,心知再不靜心自己也有性命之危,便靜下心來施展身法與白灞等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