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很快就結束了,沒有了統帥、大部分將軍也已經開溜的劉繇軍在孫策軍的驟然襲擊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孫策軍以極其微小的代價就攻佔了劉繇的軍寨。此刻,孫策軍正在打掃戰場,收攬降兵。
「報!」一個都伯急速奔走過來。
「什麼事?孫策有些疑惑。
「我等在後寨牢房發現了兩個人被鎖于囚車,那兩人身穿鎧甲,我等猜測是劉繇軍大將,但不知如何處置,特來稟報!」
「兩員武將?」孫策真是有些疑惑了,劉繇手下還有武將嗎?「帶我去看看!」
跟著那都伯,孫策來到後寨,果見兩人被鎖于囚車之上。
「子義!何以如此?」看清那兩人相貌,孫策大吃一驚,那兩人可不就是太史慈和賈華嘛!「快!快!速速打開囚車,放子義和賈華出來!」孫策隨即趕緊招呼身邊親軍為太史慈和賈華打開囚車。
看著孫策那關心的神色,太史慈羞愧難當,出囚車向著孫策一抱拳,頹然道︰「一言難盡啊!」
「什麼一言難盡?分明就是那劉繇不辨忠奸,誣陷忠良!我等舍生忘死為其沖鋒陷陣,孫策將軍對我等有活命之恩,但我等亦是要與他死戰!為的是什麼?那劉繇•••」一旁的賈華早就滿月復怨怒之氣,見孫策問起,太史慈又是這麼一副模樣,當即大怒著說道!
「住口!」太史慈一揮手,打斷了賈華的話︰「劉刺史畢竟是我等主公!他雖有不是,我等作為屬下,豈能背後指摘于他?」
賈華諾諾,他對太史慈很是欽佩、尊敬,而且太史慈說的也很是有道理,賈華心中雖然對劉繇依舊一點好感都欠奉,但卻不會再宣之于口。
「劉繇已被策攻破,說不定會被生擒!子義!策上次和你說的,策可是一直把門下督之職給你留著呢,不知子義可肯屈就?」孫策笑著道,他知道,現在可是讓太史慈歸心的大好時機啊!
然而,出乎孫策的意料,太史慈卻是緩緩搖頭,拒絕道︰「慈現在已無功利之心,不想再沙場征戰了,只願卸甲歸田,還望將軍應允!」說完,向著孫策深揖一禮。
「將軍!•••」孫策還未說話,賈華就先是大驚,但看著太史慈那堅毅的面容,賈華卻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孫策亦是大吃一驚,繼而心中微微嘆息︰看來太史慈對劉繇的所作所為是徹底悲傷、心寒了!孫策深深盯著太史慈︰「子義,這就是你的本心嗎?」
太史慈默然不語。
孫策放聲道︰「大丈夫生于亂世,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今壯志未遂,豈能輕言隱退?策觀子義亦是有著凌雲壯志之人,難道自已要為那劉繇放棄生平志向、埋沒一身才華嗎?」
听著孫策的話,太史慈眼中精光一閃,神色激動,喃喃自語︰「‘大丈夫生于世,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這話直如晨鐘暮鼓一般在太史慈心頭響起,太史慈心神巨震︰這不正是他一生的志向嗎?難道自己真要放棄?不行!絕對不行!他當即向著孫策雙膝跪地,以頭叩地,「砰砰砰」三聲,心悅誠服道︰「慈知錯!將軍對慈前有活命之恩,後有再造之德,慈卻想著歸隱山田,實乃不忠不義之舉!今慈已幡然悔悟,若蒙將軍不棄,慈願為將軍帳下一兵,提三尺之劍、為將軍立不世之功!」說完又是「砰砰砰」三個響頭!
看著太史慈連磕六個響頭,孫策卻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太史慈前三個響頭是感激他的恩德,而後三個則是他效忠的誓言!孫策如何能夠阻止?待太史慈磕完頭,孫策微微一笑,上前扶起額頭見血的太史慈,拍著他的肩膀,玩笑道︰「策若用子義這等大將為一個小兵,策豈不是連那劉繇都是不如?策欲以子義為帳下門下督,可否?」
太史慈對孫策的信任感動不已,當即下拜道︰「末將太史慈拜見助主公!」
孫策大喜!有些失態道︰「好好好!子義先去清洗下額頭,然後我們秉燭而談!」
「喏!」
孫策和太史慈也不轉移地方,就在這陰暗潮濕的牢房交談起來。直至清晨,太陽已經悄悄綻放出它的無線光熱,孫策和太史慈不但沒有絲毫疲態,反而神采奕奕,相談十分投契和愉悅!
「稟報將軍!蔣欽周泰兩位將軍求見!」這時,門外的的一個親兵走了進來,向著孫策道。
「他們回來了?」孫策一喜,隨即向著太史慈笑道︰「蔣欽周泰被策派出去攔截劉繇等人,他們既已回來,想必劉繇已被抓住了。策現在要去見見他,子義要和策一起去嗎?」
太史慈坦然一笑,抱拳道︰「劉刺史曾為慈故主,自當一見!」隨即又向著孫策深行一禮,肅容道︰「慈只希望主公勿要傷害于他!」
孫策點頭笑道︰「看來劉刺史的仁義之名果不虛傳啊!前有張英臨死不言家人,卻為劉刺史求情;子義受他如此所待,亦是為其求情!策省得了!」
孫策帶著太史慈走出門,立于門外的蔣欽周泰急忙抱拳見禮︰「末將蔣欽、周泰拜見主公!」
孫策哈哈一笑︰「兩位將軍辛苦了!劉刺史想必被帶回來了吧?」
「正是!」蔣欽躬身答道︰「張昭、張?兩位先生正在大帳陪著他們!」
「嗯!」孫策點頭︰「公奕、幼平,你們一夜未睡,先去休息吧!我去大帳見見劉刺史!」
「謝主公關心!末將等告退!」
孫策帶著太史慈隨即直奔大帳而去。
走進大帳,孫策頓時傻眼了!這哪像是勝利者與俘虜之間的談判啊?分明就是一群文士在開交流會嘛!只見張昭、張?這兩個孫策麾下的最得意的內政人才正跪坐于右側,而左側則是坐著四個文士模樣的中年人和一個將軍模樣的三旬大漢,除了那將軍模樣的男子在蒙頭喝酒外,其余座中諸人都是言笑晏晏,一派相談甚歡的樣子!
見孫策走進大帳,張昭、張?都是急忙起身起身見禮︰「拜見主公!」
孫策揮手笑道︰「兩位先生請坐!」接著走到左側第一張座案前,向著座中的四旬文士躬身一禮︰「孫策見過劉刺史!」
「不敢當!」那文士也不起身,連抱拳見禮都是欠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臉色淡淡道︰「繇不過一介階下之囚,當不起孫折沖‘劉刺史‘之稱呼!」
在此之時,本應有個人跳將出來,指著劉繇的鼻子大罵他狂妄失禮,接著孫策喝退跳將出來的那人,再向劉繇賠禮,然後劉繇和孫策見禮,最後賓主相談甚歡!然而,事實卻是沒有按著這個劇本演出,張昭、張?在一旁撫須而笑,太史慈則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孫策。「早知道就把周泰那個二愣子帶過來就好了!」孫策心下嘀咕,面上卻是笑容燦爛,向著劉繇再施一禮道︰「策知劉刺史心中有氣,有話但說無妨,卻是無需做此小家子氣之事!」
听著孫策這話,那劉繇頓時爆起,他一拍座案,指著孫策怒喝道︰「那好!孤問你!孫策!你為何率兵攻我丹陽?」
見劉繇生氣,孫策反而淡然了,他笑著道︰「策奉後將軍之名,討伐丹陽!」
「後將軍?」听到袁術的名字,劉繇更是怒不可遏,他就是被袁術逼迫,堂堂揚州刺史,治所壽春居然讓人給佔了,自己居然要把治所搬到曲阿來,現在更是連曲阿都被袁術派人給攻破了,簡直就是叔叔能忍,嬸嬸都不能忍了!「那袁術不過一個亂臣賊子,何德何能可以做此後將軍?啊!而且他更是自稱揚州刺史,簡直無恥之尤!」
「哦!」孫策淡淡「哦」了一聲,問道︰「既然袁術是個如此無恥的亂臣賊子,劉刺史何不出兵滅了他?」
「哼!孤若是兵馬充足,早就滅了袁術那逆賊,何須你孫策小兒在此聒噪?」劉繇不屑道。
「哦!」孫策再「哦」了一聲,道︰「說到底,你劉刺史也是將生死看得比忠義更重啊!」
「放屁!」劉繇一向以忠堅仁義自詡,听見孫策說他將生死看得比忠義更重,頓時怒氣上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孤不出兵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不想牽累那些無辜的百姓!孤若是貿然討伐袁術,將士死傷無數,倒是丹陽必然哀鴻遍野,孤于心何忍?」
「哦!」孫策接著問道︰「刺史是將百姓看得比朝廷更重了?」
劉繇沉吟片刻,點頭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孤正是如此如此以為的!」孫策明白了,劉繇說到底其實還是不月兌士族的範疇,雖然不像後世士族那樣完全以家族為核心、視國家于無物那樣夸張,但對于朝廷的確是沒有尊重之意的!就像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但那些諸侯卻打著「為漢室、除曹賊」的旗號,照樣明目張膽的和曹操對抗,漢室的威懾力除了一個大義名分就不剩什麼了!
「既然劉刺史能說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就該知道天下有德者居之!劉刺史雖然治政有方,但卻不諳軍事,百姓要的首先是安全,然後才是富足!這些,策都可以給他們!劉刺史若是真的一心為民、毫無私心,那麼對于策攻破丹陽就不該抱有怨怒之氣吧?」孫策笑著反問。
「這•••」劉繇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