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 正文 第七章 白眼張三(3)

作者 ︰ 海東青03

這天傍晚,一人一騎來到張家大院外,來人報號「海東青」,要見張三爺。

海東青!當時的關外誰不知道?關于他的傳說太多了。護院炮手不敢多問,趕緊進去通報。

不大工夫,張三爺登上炮樓。朦朧的暮色中,看到下面一匹白馬,馬上之人看不清長相,也看不出多大年紀。

「呵!呵!呵!」張三爺干笑幾聲︰「下面就是大英雄海東青嗎?真是久仰了,請問光臨敝莊有什麼事情嗎?」

馬上人抱拳拱手,朗笑道︰「在下正是江湖草莽海東青,久聞張三爺家大業大,樂善好施,今特來相求,還望鼎力!」

听听,文雅有禮,言語謙和,上來就給張三爺帶了一頂「樂善好施」的高帽,有多會說話!這哪是殺人越貨,橫行關外的悍匪巨盜?倒是像文縐縐的老學究!

海東青這麼會說話,張三爺這個鐵公雞這回興許拔下幾根毛?

張三爺又干笑幾聲,說道︰「我是個山野農夫,勉強混個溫飽,哪里是家大業大?大英雄有事兒找我,是我的榮幸,但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海東青微微一笑︰「張三爺過謙了,誰不知道您是這方圓幾百里的首富!」微一停頓,又道︰「今年開春以來,山西大旱,顆粒無收,又逢戰亂,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慘不忍睹。海東青雖身在草莽,但未泯向善之心,今特來向您厚顏相借一萬大洋,望您能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發一善心,做一善舉,救民于苦難。」

听了這話,張三爺這個氣啊,要賑災、要行善,拿你自己錢去,干嘛找我呀!

張三爺沉聲道︰「對于災民的苦難我深表同情,但百姓的事自有官家去管,還輪不到你我操這份瞎心。況且我一介草民,哪有這個能耐?恕我無能為力!」

張三爺這嗑整得挺硬,他的意思是說,官府不管,你海東青一個胡子,不知道自己啥身份?在那瞎操心,裝啥王八犢子!

海東青鬼精鬼靈的,能听出這層意思!但他一點也不生氣,還在耐心的做思想政治工作︰「張三爺,錢乃身外之物,區區一萬之數,對您不過九牛之一毛,拔一毛而利天下,何樂而不為?人皆有向善之心,俗話說善有善報,做一善行,也為您和子孫積一點陰德,請您三思。」

海東青還是經驗不足,工作不細,不是做政委的料兒。他哪里知道,當著張三爺不能提子孫的事兒,一提就戳到痛處,以為在故意嘲諷他。

張三爺當時大怒︰「你口口聲聲積德行善,就不要做胡子、做強盜!告訴你,錢我有的是,可就是一分都不會給你!勸你趕快走,不然的話別說我用機關槍突突你!」

海東青是賑災,可他不是非指望張三爺這個臭雞蛋做「槽子糕」(蛋糕),他早就想對張三爺這老小子下手了,只不過一直沒騰出空兒來。這次來的時候,他也沒想著幾句話就能拿到錢,只不過先禮後兵而已。

當下,海東青一拱手︰「張三爺,既如此說,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打馬而去。

海東青一走,張三爺平心靜氣一想,也後悔︰「我得罪他干啥?這海東青有這麼大名聲,一定有點兒能耐,有點兒彎彎繞兒,听說座山雕都讓他熊了。自己倒不是怕他,但這小子來這麼一出,癩蛤蟆上腳面子,不咬人硌應(煩)人,真得防著他。」

張三爺吩咐下去︰「都給我瞪大眼珠子,提防海東青這小子,一天十二個時辰不能松勁兒!」

一連一個月沒啥動靜,張三爺把這事也就忘了,也就想辦正經事兒了。啥正經事兒?娶媳婦唄!

張三爺又要做新郎了,聘禮已下,就等迎親了。

新娘子是離張家大院二十里的南崗窩堡老李家二丫頭,叫小翠,長得水靈靈的一個姑娘,今年十七歲,正是含苞待放的好年齡。

張三爺已經六十多歲了,雖然有錢,但人家姑娘願意嗎?父母同意嗎?

什麼?願意嗎?同意嗎?那可由不得她!

張三爺要是看見了、听說了誰家有好姑娘,他都不用去,派大管家領兩個炮手,抬上兩壇酒,夾上兩匹綢緞,往人家炕上一放,再扔上十塊現大洋,就算是下聘了,定個日子就來迎親,根本不用說媒相親那套程序。那多麻煩!

要是姑娘家不願意、不同意,把大管家攆出來了、把聘禮扔出來了,那好,當天晚上就會有一伙蒙面人沖進家里,把兩個老的以及其他人裝進麻袋,沉到江里喂王八,或者用麻繩勒死後扔到山上喂野狼。小的連哭帶叫、尋死上吊,照樣綁來成親。

張三爺就這麼霸道!

八月十五這天,是張三爺娶親的大喜日子。早早的十里八村的大小鄉紳、土財主都來賀喜、隨禮,他那個不男不女的陰陽人兒子,也從長春城里領來了三個日本軍官,還有三個東洋娘們兒,開著一輛日本軍車,拉著大包小裹,來給老父的婚事添彩兒。

張家大院四門掛彩,紅燈高懸,鑼鼓喧天,鍋勺亂響,歡聲笑語不斷!

一輛三匹大紅馬拉的迎親彩車走在前面,車上罩著紅蓬,馬脖子上掛著銅鈴,馬頭上系著紅綢。大管家領著二十多人的鼓樂班子跟在馬車後面,再後面是送親的娘家人。一行人一路走來,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從南崗窩堡到張家大院,要經過一個叫三道崗子的地方,道兩邊是一道高低起伏的大土崗子,崗子上樹木茂盛,長滿了松樹、樺樹、楊樹等;地上的柳樹毛子和雜草能有一人多高。

一行人剛走到這里,就听見「叭叭」兩聲清脆槍響,隨著槍響,一匹白馬從崗子上沖下來,馬上人頭戴瓜皮帽,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兩只眼楮,手握雙槍,攔住去路。

人們嚇得大氣兒不敢喘,直勾勾看著來人。他們都明白,遇上胡子了。

人們也有一樣不明白︰天下人都知道,胡子有「七不奪、八不搶」的規矩,其中就有不搶喜車這一條,這個胡子把啥藥吃錯啦?來搶喜車?是來搶錢?沒錢呢。那肯定是奔人來的,來搶人!回去做壓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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