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 正文 第十章 雙槍駝龍(1)

作者 ︰ 海東青03

六月份是關東最好的季節,天氣不冷不熱的,少蚊蟲,風還不大。

睡了一冬的大地已經蘇醒了,萬物勃發,生機盎然。樹木都已抽枝散葉,草間石下各種小野花羞答答、靜悄悄的露出笑臉。南面山坡的草綠油油的,長得有腳面子高。背陰的北面山坡,岩石的坑窪處,還可見一堆兒一塊兒冬天留下的沒化淨的冰雪,小草和野菜也剛剛萌芽。大片大片的柳毛甸子碧綠如潭,一眼望不到底。麻雞子、串兒雞、飛龍兒、青頭兒、白眼兒、瞎牛x等各種候鳥都飛了回來,在林間「嘰喳」歡叫。發情的松鼠和野兔在樹上、草地上盡情追逐,連豆杵子(田鼠)都不甘寂寞,鑽出洞口,在小土丘上拔著脖兒看熱鬧。

清晨的微風中飄散著濃郁的木香、草香、花香和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海東青在這初春的早晨,信馬由韁,慢慢走在林中。他有些困,半閉著眼楮坐在馬上,隨著節奏的「咯噠」、「咯噠」的馬蹄聲,像是睡著了。他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在新京偷了一家日本銀行,收獲頗豐,到手一百萬銀票,還有兩塊金磚。

突然,「叭、叭、叭」爆豆似的槍聲響起,還夾雜著「  」的小鋼炮聲。槍炮聲來自山背面。轉過山來,就見五里外的大柳毛甸子方向硝煙四起,槍聲大作!

一抖韁繩,大白馬沖上一個小土崗,遠遠望去,大柳毛甸子外飄著一面日本膏藥旗,不知是什麼人在和日本人開戰。

海東青和日本人是天敵,看見就眼紅,他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是好是壞,先打日本人再說。掏出雙槍,一縱馬,旋風般沖了過去。

日本兵能有五六十人,在一個小土崗的大樹後架起三挺歪把子機關槍和兩門小鋼炮,對著柳毛甸子狂掃濫炸,打得樹木紛飛,煙火陣陣。對方槍聲稀稀落落,看樣子已經頂不住。

日本人一看敵人「沒尿」了,端起刺刀就要沖鋒。光顧了前邊,沒注意後邊,冷不丁一人一騎從後邊沖出上來,雙槍連發,當時撂倒機槍手和炮手,等日本兵反應過來,舉槍亂射,海東青槍急馬快,早跑得遠了。

日軍指揮官一看情況不對,不知從哪冒出這麼個神槍手,如果不盡快解決對面殘敵,這仗不好打。他舉起指揮刀,指向對面陣地,命令道︰「呀機給給!」(日語︰沖鋒)日本兵端起刺刀,哇哇大叫,沖進柳毛甸子。對方殘兵連滾帶爬,向後就跑。

日本兵正沖間,海東青從背後又殺了上來,雙槍齊發,一下子又干掉十多個日本兵,連指揮官也受了傷,等調轉槍口時,這匹馬早跑沒影了。

對方這伙人看到這種情況,士氣大振,不跑了,轉身沖了回來。

指揮官受了傷,又遭到前後夾擊,日本兵無心戀戰,交替掩護,扔下二十多具尸體,跑了。

海東青兜轉馬頭,看日本人跑遠了,正要走,就看到遠遠跑過來一人,這人氣喘吁吁,在馬前一抱拳,問︰「敢問英雄,您是不是人們傳說的海東青?」

海東青回了個胡子禮,說道︰「在下正是海東青,請問有什麼事兒嗎?」

「我們是大龍綹子,大當家雙槍駝龍掛花(受傷),正在扎巴(包扎),命我過來請大英雄,她好當面謝您救命之恩。」

一听大龍綹子和雙槍駝龍的名號,海東青在馬上皺了皺眉,冷冷說道︰「不必了,在下適逢其會,乃無心之舉,我還有事,告辭了。」說完,撥轉馬頭就走。

崽子愣在當地,不知所措。

海東青乃謙謙君子,怎麼對人家這個態度呢?這還得從大龍綹子和雙槍駝龍說起。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綠林道充斥這血腥,也充滿凶險,歷來是強橫男人的世界,但在關東多如牛毛的胡匪中,有金蝴蝶(姐妹倆)、蝴蝶迷(許大馬棒夫人)、雙槍駝龍四個著名女匪,她們的經歷充滿傳奇色彩,名聲家喻戶曉,比男匪還大。

雙槍駝龍出身妓女,後來加入大龍綹子,是大櫃的姘頭。她本名叫張淑貞。

大龍叫王大龍,高大英俊,心高氣傲,性情暴躁,膽大妄為,沒有他不敢干的事兒。

綹子里有很多規矩,如七不搶八不奪︰出殯不搶、喜車不搶、小孩、老人不搶、鰥、寡、孤、獨不搶、僧、道不搶、郵差不搶、鼓樂班子、開店的、要飯的、算命的不搶;不橫壓立推(不講義氣、不講規矩、婦女);兔子不吃窩邊草;恭敬同道……等等,能有幾百條。

對這些規矩,大龍綹子一概不遵,想怎麼干就怎麼干,只要是錢,是物就搶,不光搶老百姓、搶富紳,還搶官府、搶日本人,連同道中其它小綹子也搶,黑吃黑。不光搶,還壓花窯(),每壓(駐扎)在一個屯子,都禍害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大龍綹子起局沒幾年,把個關東地面整得雞飛狗跳,怨聲載道,老百姓恨他,官府恨他、日本人恨他,其它綹子也恨他,管他叫「邪岔子」。「座山雕」、「殿臣」等幾股大綹子都想找機會收拾收拾他。

他可咋混的呢?

這樣的萬人恨還有個好兒?在一次官府騎兵隊的圍剿中,大龍被打死。張淑貞又姘上二當家二龍,在他的支持下,自己當上大櫃,報號「雙槍駝龍」。

雙槍駝龍雖是女流之輩,但性格變態,行事乖張暴戾,下手比大龍還狠,比所有男人都狠!她手使雙槍,槍法奇準,不論是老百姓還是手下崽子,稍不如意,抬手擊斃。每到一個屯子,她用馬鞭一指︰「弟兄們!進屯子自個兒找爹娘要錢去,找老丈人要媳婦去。」大小胡匪嗷嗷叫著沖進去,又搶又奸。她還有個怪癖,喜歡看男女,就像看黃色錄像一樣。她經常讓手小們當著她的面婦女,她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還不時哈哈大笑,有時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她是不是想起做妓女時的自己?

別的綹子有時綁了秧子(肉票),遇到能挺能熬的狠茬兒,生死不怕,死活就是不拿錢,胡子們也沒啥辦法,最後只得放了。但在雙槍駝龍這里根本沒有這一說兒,她折磨秧子的手段千奇百怪,狠辣無比,什麼辣椒水、老虎凳、皮鞭蘸涼水那是小菜一碟,她根據不同的秧子的不同特點,研究出不少行之有效的好方法,如「敬財神」、「拿枕頭」、「咬屁」、「打瓜皮」、「熬鷹」、「坐火車」……等等(這要用到如今的強遷工作中,可能還具有一定的借鑒作用)這一套下來,任你多硬的秧子,也挺不住,要是家里真沒錢,她能把胡子們領到祖墳去,然後把祖墳刨開,把棺材板兒上的釘子拔下來賣給收破爛的,也得把錢湊齊。

雙槍駝龍這娘們貌美如花,心如蛇蠍,你說厲害不厲害?大龍綹子頂著西北風能臭出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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