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里,這個眼線向雙槍駝龍報告,說山下好像松懈了,又報告說打听到一個確切消息,奉天城最近有個商隊到長春去,要經過碎石崗子,問要不要干一票。()
張淑貞這兩個多月遭老罪了。中了川島芳子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搶劫不成,隊伍還被打得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她帶著僅剩的四百多人逃進深山老林。川島芳子得勢不饒人,率領日軍在後頭緊追,雙槍駝龍領著殘兵敗將一個勁兒緊?,機關槍、小鋼炮早丟了,連鍋碗瓢盆吃飯的家伙兒也扔了,總算擺月兌了川島芳子,日本兵也不追了。停下來喘口氣兒,一清點人數,還剩三百多。
已經十二月份了,天兒嘎嘎的冷。隊伍一直沒來得及換裝,胡子們都穿著秋天的單衣和夾鞋片子,到夜里圍著火堆還直打哆嗦。干糧也沒有了,夏天滿山遍野的野菜、山果也沒了,野雞、野兔等動物也少了,不知都跑哪去了,想打都打不著。
沒吃沒穿,隊伍士氣低落,情緒不穩,全靠雙槍駝龍和二龍平時的積威在那壓著,沒人敢支屁兒。但這不是常事兒,挺不了幾天!再說已經十二月份了,西北風一天猛似一天,已經下了兩場小雪,大雪馬上就到,到時候北風煙兒炮一刮起來,大雪封山,這些人不餓死也得凍死,反正活不了。()
川島芳子不追了,張淑貞和二龍還有剩下的二梁三柱開始核計,怎麼也得下山砸兩個紅窯(有錢糧、有槍的大戶),再怎麼難、怎麼危險也得砸,要不然挺不過這一冬。
剛要下山,「活閻王」的隊伍在山下開始折騰,嚇得張淑貞又不敢動了。而且,眼線傳回的情報說,不知從哪又冒出個大龍綹子,燒殺婬掠,老百姓恨透了張淑貞,大戶人家組成聯防,防守甚嚴,紅窯很難砸響。雙槍駝龍明知是有人趁亂打她的旗號,壞她的名聲,但也不知是誰干的,更沒有辦法。
在山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張淑貞正鬧心呢,那個聰明的眼線回來了,並且帶回來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張淑貞心里直劃魂兒,她對二龍和二梁三柱說︰「這個事兒听起來挺好,但我心里不托底,會不會又是日本娘們兒給咱下的套兒?這娘們兒可是鬼尖鬼尖的!」
二龍開口道︰「我看不會。上回咱上當是因為來的是大汽車,上邊蓋著苫布,也看不清車上是啥,這回來的是馬車,沒遮沒擋的,她整不出啥名堂。」
幾個梁和柱早就想下山了,隨聲附和︰「對!二櫃說得對,整不出啥名堂。」
雙槍駝龍還是不放心,派出幾個眼線到商隊來路和碎石崗子去「踩盤子」(偵察),傳回的消息是︰商隊已到四平,有十兩大車,隨車有十幾個保鏢,後天晌午就能到碎石崗子;碎石崗子方圓五里之內,沒有「洋跳子」,沒有「黑狗子」,連個撿糞的老頭兒和回門的小媳婦也沒看見。
張淑貞還是不放心,又派出上次那個聰明的崽子到長春城去探听,傳回了更好的消息︰川島芳子由于追剿不力,已被革職,關了禁閉;「活閻王」成天坐在衙門里受理投訴;日軍和靖安隊正積極備戰,準備進剿北邊的楊靖宇的抗聯。
雙槍駝龍最後終于下了決心︰「行!他媽的,該死該活鳥朝上,干它一票!」
明天晌午商隊就能到碎石崗子。半夜里,雙槍駝龍帶著隊伍埋伏在碎石崗子的上頭上。
從半夜一直等到晌午,商隊還沒見影兒。張淑貞也沒多想,她想讓那個眼線再去前邊看看,可一回頭,剛才還在身後,現在不見了,喊了幾聲,也不見人。
張淑貞的冷汗流了下來,褲襠也濕了。
一千多日軍還有二百多靖安對,已經把碎石崗子圍成鐵桶一般。
雙槍駝龍雖然沒有看見一個日軍,但她知道中計了,預感到大難臨頭,站起身,大叫︰「滑!」
也真巧,就像听她的命令一樣,叫聲剛落,炮聲響了起來,山野炮、小鋼炮對著綹子埋伏的山頭一齊轟了過來。那個叛變的眼線,已經跑過去把埋伏地點指給閆旺和川島芳子。
炮彈準確落在胡子身邊,一時間,火光沖天,碎石橫飛,血肉支離,哭爹喊娘!
胡子們都知道,今天難逃一劫。困獸猶斗,關東人的血性上來了,雙槍駝龍率領三百多手下與四倍之敵開展殊死戰斗。從晌午一直打到眼插黑,打退敵人三次沖鋒,光雙槍駝龍一個人就打死二十七個「洋跳子」和十個「黑狗子」。日軍的損失也不小。
寡不敵眾。打到天完全黑下來,張淑貞身邊只剩下六十多人。她命令二龍帶領五十多人向西邊突圍,自己帶十個弟兄斷後。哪成想,人家早有防備,二龍沖破第一道防線,在第二道防線遭到更猛烈攻擊,最後,二龍和五十多個弟兄全部戰死。
雙槍駝龍確實厲害,雙槍齊射,彈無虛發,借著黑夜的掩護,殺出重圍,只帶著五個手下逃進大山,再次漏網。
大龍綹子被剿滅,張淑貞伏案在逃,閆旺的任務完成大半,就差收口了。他胸有成竹。
閆旺這回用了川島芳子的老招數——守株待兔。
他命令手下人守住各個山口和交通要道,就等這雙槍駝龍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