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台上,月素和展夢兆的惡斗已經持續了整整半日,兩人都顯出疲態,手底下卻攻的更猛。一上恩怨台,不死不休,更何況月素心底恨極了這個喪盡天良的敗類,只想食其肉寢其皮,手中攻擊近乎瘋狂,不乏玉石俱焚的打法,令圍觀修士暗自心驚。
秦漢的全身心神,完全沉浸在深邃玄奧的命數之道中。這是一門如此玄奇的神通,幾乎為他打開了一片全新的天地。一次次的恍然大悟,時不時的醍醐灌頂,他渾然忘卻周遭一切,不僅在無形中進入琉璃心狀態,更進入殺戮之道七重心境無情之境。忘卻一切,天地間除了自己,除了這門玄奧的神通,再無他物。
「秦漢都消失快一天了,他到底去哪里了?」望月疏影噘著嘴唇抱怨道。
「先前,他眼里一片欣喜,又呆在當地,看起來像是在練習什麼神通。旋即,水流深在他身上點了一圈青色光幕,人便消失了,想來是水流深以某種神通,隱匿了他的行跡,提防被旁人看出來。」葉隱青冥淡淡道。
「嘻嘻……」望月疏影一陣嬌笑,「原來你都在暗中觀察他啊,比我還認真。青冥姐姐,你完了。」
「我完什麼了我。」葉隱青冥俏臉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如黃昏的霞光落在波光瀲灩的水面,靈動秀美。
「你自己知道,哪里還用的我說。」望月疏影眼里的笑意帶著股狡黠。
葉隱青冥再不理她,輕輕轉過頭去,像是在躲避什麼。
在月素和展夢兆的不斷的惡斗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對于幾位掌教和門內長老來說,這種級別的弟子相爭,實力較弱,沒多少可圈可點的地方。但勝在月素如餓狼般的猛攻,發了瘋般使出各種手段,倒也不乏味。連番惡斗下,兩人體內的法力都接近枯竭的邊緣。到了後面,月素徒手撲去,如街頭潑婦般撕扯抓咬,令展夢兆大為狼狽。
「那個叫月素的姑娘,快要勝利了。」望月疏影若有所思的看著場內,淡淡道︰「那男的沒有她那樣的氣勢,很快就要死在她的手下。這樣的男人,就該割下他的肉去喂狗。」
果然,望月疏影話音方落,月素陡然撲到展夢兆身上。展夢兆早已力竭,一撲即倒。卻見月素十根手指瘋狂抓向展夢兆的臉,十道深深的溝壑應指而出,皮肉翻卷,鮮血直流,展夢兆登時慘叫一聲。
旋即,月素陡然張開雙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如野獸般咬在展夢兆脖子上,下頜瘋狂的扭動著,分明是在奮力撕咬。展夢兆有氣無力的一拳拳打在背上,月素渾然不覺。
展夢兆拍打的節奏逐漸慢了下來,很快就沒了聲息。月素仍然不放開,狠狠的撕咬良久,陡然翻身下來,直直躺在地上,如野獸般沉悶嘶吼道︰「爹爹,媽媽,弟弟,妹妹,我為你們報仇了,啊……」
這句話說完,月素直接昏迷過去。
「這個妹妹,倒是令人心疼的緊。」看著將軍府的人飛上恩怨台,將手腳軟綿綿如死人的月素抱下來,望月疏影不由嘆道。
「第二十一戰,無量無極宗孟志然,對琉璃福地秦漢,恩怨之由,搶其巨寶,辱其人身,不得不殺!」
秦漢此時沉浸在命數八十一道中,哪里知道身外之事。
「秦漢呢?」
「他不在!」
見他不在,寧赤玉心中大喜。秦漢先前已經斬殺六名宗內弟子,他心中的悔意如百爪撓心。見又是本宗弟子,心忖又要去送死,不曾想峰回路轉。連忙喝道︰「一點塵長老,按照慣例,半刻鐘之內秦漢若是不上場,就相當于他自動違規,本宗的弟子,可就要下場去,等合適的時候再向他出手。」
「按照慣例,確然如此。」一點塵緩緩點頭,沉聲道︰「開始計時。」
孟志然心中又驚又喜,站在恩怨台上,只盼這半刻鐘速速過去,可惜越是這麼想,時間反而越長。他如坐針氈般在恩怨台上站著,只覺比一年還長,唯恐秦漢那惡賊突然出現,將自己斬殺。
「第二十一戰,秦漢沒有應戰,此次恩怨暫且不論,待下次再議。」一點塵大聲宣布道。
孟志然心中陡然如千斤重擔卸下,慌忙想要飛下恩怨台,卻覺雙腿疲軟,體內的法力都無法催動。咬牙半響,一步一步的挪下來。不過,他死里逃生的喜悅瞬間被羞辱替代,周遭群修指指點點,他低頭一看,身上的長衫下濕了一大截,竟是被嚇的失禁了。
「第二十二戰,天殺宗岳天峰,對琉璃福地秦漢,恩怨之由,搶其巨寶,不得不殺!」
……
「第二十三戰,無量無極宗桂秋,對琉璃福地秦漢,恩怨之由,搶其巨寶,不得不殺!」
接下來的七場恩怨決斗,都因為秦漢缺席而取消,僥幸逃生的七名弟子都被驚出一身冷汗。卻也不像孟志然那般失態,被嚇的小便失禁了。
「第二十八戰,琉璃福地秦漢,對……對無量無極宗寧赤玉,恩怨之由,忘恩負義,找人刺殺,生死大仇,不得不殺!」一點塵震驚的將這條戰訊念出來。
此言一出,四野皆驚!
自有恩怨台的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有人向仙道七宗之一的掌教至尊尋仇。試問天下修士,有幾個能有這樣的膽子,公然向一宗掌教挑釁?
挑釁一宗掌教,那麼,得罪的不僅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偌大的宗門。
「這秦漢太過狂傲,寧掌教這樣的人物,也是他能得罪的嗎?」
「天吶!我沒有听錯吧,那秦漢,他居然想和一派掌教上恩怨台決一死戰!」
「太瘋狂了!此人太囂張了,這樣的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哼,看來等不到混元一氣宗葉輕塵出手,那秦漢就要死在寧掌教手里。他殺那些年輕弟子幾乎予取予求,我就不信他連一派掌教,也能對付得了!」
「此人端的一身虎膽,乃是我輩楷模啊,哎,我也想和他一般做一次這等驚天動地的舉動,就是沒那個膽子啊。」
「哇塞,這個人太有個性了,不僅修為高人長的帥,連膽子都這麼大,這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啊!如果他要對我怎麼樣的話,我是不會拒絕的。」
無數修士開始竊竊私語,男男女女毫不避諱的議論,有贊賞,更多的鄙夷,恨不得秦漢被趕緊弄死。
「真是天助我也,秦漢小賊,我便是將你碎尸萬段,也不足消心頭之恨萬一。你居然有這樣的狗膽,若是對你客氣一分,便令我永遠無法得窺天道!就算殺神浪白起那老東西要報仇,今日我也必殺你!」寧赤玉眼里閃過殘忍的光,心中大聲呼道。
「秦漢此人目無尊長,居然要挑戰本座,這是侮辱我整個無量無極宗,委實太過可恨。我身為無量無極宗的掌教至尊,不維護本宗的顏面,還有何面目自立于天地之間?我們之間的恩怨,根本無法消弭,必須以一方的死才能結束。也不用那勞什子的半刻鐘規矩了,本座不同意!今日便一直等在這里,一直到他回來為止。」寧赤玉義正言辭的喝道。
「自然可以。」一點塵點頭道。
一般來說,恩怨台上必須以一方的死亡才能結束。但也有特例,比如雙方達成諒解,從此不再計較。也有一方不應戰,另一方不執著于此,取消生死戰的情形,比如方才的孟志然等人。還有一種,一方不在場,而另一方必須要解決恩怨,那便沒有半刻鐘的規矩,一直到雙方決出生死為止。
寧赤玉說的,正是第三種。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秦漢終于從深層次的研習和感悟中回過神來。命數八十一道,他只學到了前三道,生之道、死之道、老之道。剩下的七十八道,若不是時間委實不夠,他真有全部學完的心思。
命數八十一道的全貌,秦漢已經窺得。如今所需要的,便是一絲一絲的細分,再詳細加以研習。雖然僅僅學了三道,但他能明顯的察覺到,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流動。這種氣息,並不是攻敵的力量。而是身體內外明徹,淨無瑕穢,自然而然修成的寶光。
這股氣息,唯有修成命數之道的人才能擁有,偌大的天下,只有他和水流深兩人而已。
在命數八十一道的研習下,琉璃心狀態更加清明徹底,琉璃寶象心法三重防護身之琉璃金身,達到無限接近大圓滿的地步。離突破第三層琉璃寶象身,只差最後一步。琉璃金身的防護效果,比先前又提高了一倍。
此時,秦漢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壽命,還剩下三百七十七年。他今年二十一歲的年齡,在無道子的迷陣度過六個月,又在歸元秘藏的加速空間中度過一年多。修士達到靈根之境,壽命會提高至四百年,減去度過的日子,恰好剩下三百七十七年。
而且,秦漢能看到自己的面前,有無數條密密麻麻彎彎曲曲的小路,每一條路都無比幽深,代表著無法預知的未來。只要隨意走上其中的一條,就會有完全不同的景象和經歷,就是不同的命運。
此外,他的腦海中,多了一顆金色的小珠,在神念中熠熠生輝,帶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幸運之光。修習了命數八十一道,秦漢已經知道先前那個怪人跟自己講的氣運。這顆金色的小珠,便是他的氣運之珠。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氣運,以及以後氣運的好壞,便在這氣運之珠中。
「哼!琉璃福地的秦漢,到了此時仍然不敢形出身來,在本座看來,他是怕了,不敢來了。此人惡行太多,大大折損了我無量無極宗的顏面,好生可惡。琉璃福地門下出了這樣的弟子,實乃管教無方。只要水流深前輩,代表整個琉璃福地向我無量無極宗道歉,本座可以放他一馬。」寧赤玉大聲喝道,語氣慷慨激昂,義正言辭,儼然一副佔盡道理還能寬宏大量的姿態。
「寧赤玉,寧掌教,我這才離開了一會兒,你便又要像跳蚤一樣蹦起來嗎?」秦漢緩緩現出身形,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