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正文 第038章 奴兒不狂

作者 ︰ 夢里瓶子

風越吹越大,火越燒越旺。

這還不算,四周門窗中不是放出冷箭,射馬不射人,那馬受驚之下四處亂竄,繼而沖撞了其他戰馬,戰馬狂躁,馬上騎士自然坐不穩,一個個都被掀翻了下來,立即被馬匹踩成肉泥,霎時間引起連環效應,一時間,人撞人,馬撞馬、加上四周飛舞的火焰。

韃子頓時人仰馬翻,慘叫不絕。

外面的韃子見狀,頓時急了,全力沖了上來搶救被圍的韃子,哪知就在此時,前面忽然騰起一陣濃煙,被風吹的迎面而來,滾滾濃煙中一股辛辣的味道撲鼻而入。

咳咳咳……

霎時間,韃子被嗆的昏頭轉向,眼淚橫流而出,胯下馬更是暴跳起來。

「這煙有鬼!」

也不知誰喊了一聲,韃子頓時大驚,這些韃子久居山林,形同野人一般,對鬼怪異常敬畏,听的這話,頓時警覺,眼見周圍戰友——一把淚一把,嗆的眼楮都睜不開了,頓時驚慌失措,轉身就逃。

後面的韃子听他們喊什麼天神來了,也嚇的膽顫心驚轉頭就跑。

于此同時,羅家集內響起了大片的喊殺聲,羅家集內開始全面反攻。

韃子作戰固然勇猛,卻也並非不怕死,被明軍一把火早已燒沒了膽氣,眼見四周黑壓壓的殺出無數人群,哪里還敢抵抗,紛紛掉頭就跑。

明軍再一次輕而易舉地奪回了牆頭,外面韃子殺不進來,里面韃子就是待宰的羔羊。

「呼」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奔騰的火焰幾乎點燃了孫鋡長發。

火光中,孫鋡神情冷漠地盯著眼前的一切,心頭竟有些許的不忍。這時代,西方世界正不斷發展,而我堂堂中華子弟卻還在這里的競相廝殺!想到後世神州大地所受的種種苦難,孫鋡莫名的心痛!

與他的沉默不同,其他人都是一臉的興奮,尤其是張綱,幾年來,韃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向壓著明軍打,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里折戟沉沙,雖然是小勝一把,但其意義卻非同小可,打破了韃子不可戰神的神話,而自己便是這場勝利的參與者,他又豈能不高興。

雖說只有區區五百余韃子,但對大明來說,卻已是不可多得的大勝。

此番戰績報到朝廷,自己必當大功一件!想到此處,張綱瞅向孫鋡的眼光越發熱切了起來這時候,他心里竟已忘了外面怒火沖天的數千韃子了,眼見孫鋡神色淡然,指揮若定,心頭更是佩服,「都說虎父無犬子,孫兄弟果然大才,只是沒想到那番椒還有這樣的用處!」

番椒,也就是後世隨處可見的辣椒。這番椒自海外傳來大明也不過幾十年的時間,人們對其認識倒也不多。

孫鋡偶然發現了這玩意,當即信手用來。

孫鋡笑笑,眼見勝利在望,此時也難得放松一下回頭道︰「這東西從別名紅海椒、辣虎、廣椒。據說最辣的是印度魔鬼椒。不但可以調味,還可以入藥,張大哥你難道沒吃過嗎?」

張綱搖搖頭道︰「我這粗人倒不曾吃過!」說完又贊道︰「想不到孫兄弟你見識如此廣博,真是英雄出少年,這次立下如此大功,朝廷必有重賞,老弟前程似錦啊,到時候可別忘了老哥哥啊!」

一場大戰下來,二人儼然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孫鋡苦笑道︰「張將軍,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問題,誰還顧得了別的。」說到這里,孫鋡向外面走去,邊走邊道︰「這一把火或許能換的一點兒時間,卻也點燃了韃子的怒火罷!」

「好了,燒的也差不多了,我等殺出去吧!」

這時,四周火焰已經慢慢熄了,只是大街上的韃子卻也被燒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是疲憊不堪,被明軍和羅家集壯丁殺的屁滾尿流。

孫鋡說的不錯,此時的皇太極簡直氣炸了心肺,五百余人氣勢洶洶殺奔進去,只當羅家集反手可得,哪知竟然幾乎落了個全軍覆沒,這在八旗史上還是第一次慘敗,身為天命汗最看重的兒子,他落得此等慘敗,怎肯干休!

不過一些村夫,竟然讓悍勇之極的八旗兒郎死傷如此之多,豈不可恨!

耳听得對面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皇太極臉色鐵青,雙眼半眯,死死盯著眼前逃生的幾十軍士,眼中殺機迸射。

他身為此戰指揮,此戰失敗他負有直接責任。

旁邊的阿巴泰見他神色陰沉,心頭也是惶然一片,他自然知道這位哥哥的脾氣,看著溫善,實則殺伐果斷,狠辣異常,生怕他將氣灑在自己身上,站在後面大氣都不敢出。

不過皇太極畢竟是皇太極,很快就穩住了情緒。

「漢狗竟然如此狡猾,致使我防如此大敗!真真可恨!」說罷忽然問道︰「那少年究竟是何許人?」

阿巴泰小心答道︰「從俘虜口中得知,只知此人名叫孫鋡,好像與沈陽城中那賀蠻子有些關系,別的就不知道了!」

「哦!」

阿巴泰見他沉思,心頭不禁有些忐忑,想了想道︰「四哥,不若我帶人親自沖殺一陣!」

皇太極擺擺手,打量了下手下兒郎,見他們眼楮紅腫,雙目難睜,心頭越發煩躁,道︰「漢狗那煙霧里有些古怪,若是我所料不差,應該是一種毒煙,沒探查清楚之前,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傷著了自個兒!」

這句話出口,阿巴泰頓時感到一陣暖心,四哥終究記得我這個兄弟!

眼看夜幕慢慢降臨,皇太極長長嘆了口氣,頗有些沮喪地吩咐道︰「收兵吧!」完了又向阿巴泰道︰「七弟,你先回去,將這里的事情稟告父汗,另外將範先生送過來!」皇太極現在是鐵了心拿下羅家集了。

阿巴泰猶豫了下,終于點了點頭。

「雅巴海,傳令下去,盡快送來投石車,多建造攻城器械!明日一定拿下這里!」

一名大胡子答應一聲轉身而去。皇太極最後瞅了一眼對面圍牆上的那孤立的身影,「哼」了一聲轉身而去。這姓孫的如此了得,若不盡早除去,必成大患!皇太極如是想到。

眼看韃子潮水般退去,羅家集上空頓時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不管是明軍將士還是羅家集父老鄉親,這位時候全都忘了身份,全都忘乎所以地抱在一起,有歡呼的,有跌坐地上傻笑的,也有痛哭失聲的,死里逃生的滋味百味雜陳、說不出的酸甜苦辣。

孫鋡靜靜地看著遠去的皇太極,眼皮毫無征兆地跳了幾下,皇太極絕不是認輸的人,不可能這麼輕易的退了,恐怕明天來的時候就是狂風暴雨了!

「孫兄弟,韃子退了,你怎麼看起來不高興的樣子!」張綱給孫鋡一個熊抱後詫異的問道。

此時的張綱心頭早已被欣喜沖昏了頭腦,斬殺數百韃子,這簡直是近年來未曾有過的大勝了,他雖不是首功,但如此功績已經足以讓他連升幾級了,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時的他並沒有想多少。

「張大哥,韃子明天再來,我們拿什麼抵抗?」

「明天再來!」張綱顯然一怔,隨即詫異道︰「孫兄弟,我等今晚撤離就是,還管他明天作甚?」

孫鋡苦笑一聲,轉頭望了一眼身後,慘然道︰「我們可以一走了之,那這些人呢?」

張綱听他這樣一說,頓時急了,道︰「孫兄弟,你不會想留下來護著這些村民吧,這怎可以,行軍打仗帶不得半點婦人之仁啊,我等此刻自身難保,那里還顧得上別的,此時此刻,走一個是一個啊!」

「是嗎?」

孫鋡忽然轉過身來,拍拍他的肩膀,沙啞的嗓子道︰「張大哥,慈不掌兵的道理我自然知道,不過現在我們想走也走不了啦!你看下面!」

張綱轉頭看去頓時吃了一驚,數里外,韃子正四處忙活個不停,竟然……在安營扎寨!

「韃子不走?」

張綱的嘴巴張的大大的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眼中的驚愕無以言表,天氣如此寒冷,堪稱滴水成冰,這些韃子竟然要在這里安營扎寨,真是胡搞!

他卻不知道韃子也是滿心的不願,今日非但吃了敗仗,還要在這里受罪,只是軍令如山,主子的命令下來,奴才們哪敢違抗!

天色已經不早,夜幕漸漸降臨。

不論如何,這一天總算堅持下去了,羅家集里又是忙成一片,清點人數,收拾尸體,這一番大戰下來,雖說殺的韃子不少,但自個兒的損失更多,光是明軍將士便死了四百余人,羅家集的鄉親更是死了三四百,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不過這八百的人員傷亡換來同樣數目的韃子,也算值了。

為了防止瘟疫的發生,孫鋡帶頭馱著疲憊的身子將尸體火化了,又與張綱商議了一番,為了以防萬一,二人還是決定輪流防守,張綱前半夜,孫鋡後半夜。

孫鋡對此並無異議,他也著實累了一天,此時又累又餓,實在沒有堅持下去的力量了。一切交代完畢後,孫鋡才回去。

羅家集再無往日的歡聲笑語,到處一片愁雲淡霧,先是馬匪,再是韃子,連番下來,鄉親們死傷慘重,不知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晚風習習,大街上到處懸掛著白布悼念著亡去的親人。

盡管如此慘然,但看孫鋡路過時,大伙兒仍不忘打個招呼,听著那一聲聲低沉的孫哥兒,孫鋡忽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保護這羅家集的周全。

「珍嫂,我回來了!」

孫鋡踏進門喊了一聲,就見珍嫂紅腫著眼楮迎了出來,神色慘淡,面帶淒容,見了孫鋡還沒說話,淚珠兒先滾滾落了下來,「孫公子,你快來看看,公公只怕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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