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正文 第054章 拒見熊蠻子

作者 ︰ 夢里瓶子

「孫兄弟可在!」一個豪邁的聲音響起,張綱帶著幾人出現在門口。

「張大哥!」孫鋡頓時一喜,忙起身迎了上去,只是一雙眸子卻已瞅向張綱身後幾人。

此次大戰,張綱可謂勞苦功高,若非他在主要關頭鎮住那些蒙古奸細,只怕那沈陽堅城早已破了,是以這段日子里,張綱的小日子過得甚是舒適,上官見了客氣,下官見了羨慕,都說春風得意馬蹄疾,便是如此罷。

「孫兄弟,快來見過毛大人!」

張綱神情有些怪異,閃身讓開露出身後一人,四十余歲左右,貌相清絕威儀,一雙臥桑眉下雙眼炯炯有神,一張鶴口張合有度,行走間龍行虎步,盈盈有大將之風。

孫鋡頓時稀奇不已,這遼左還有這等騷-客!

「小將毛振南見過孫公子!」隨著話音,那將官微微一躬,聲音恭敬中透著疏離,只是一雙犀利的眼神在孫鋡身上掃了過去,如透實質一般。

毛振南?孫鋡一愣過後頓時反應過來,嘴巴微微一張,心頭實在有點稀奇,這就是大明朝頂頂大名的毛文龍嗎?

孫鋡嘖嘖稱奇了幾聲,偷偷打量著對方,他對晚明歷史並不熟悉,但說到毛文龍卻知之甚詳。

毛文龍,字鎮南,系晚明浙江杭州錢塘縣人,此人年輕時候不過是個街頭混混,後來世事變遷,家道中落,又見國事衰落,索性效仿古人班超投筆從戎,找了舅舅沈光祚幫忙,北上邊鎮遼左一帶,做了李成梁的親隨,同年中了武舉鄉試第六名,歷任百戶、千總、守備之職,不久前熊廷弼出關,看出此人大才,一度倚為心月復之士。

後來,毛文龍受遼東巡撫王化貞之命,率領手下親隨不到二百余人乘船深入韃子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後突襲豬島、海洋島、長山島、廣鹿島等二千余里沿海島嶼,生擒後金守島軍官數十人。及至後面收復了數處失地,縱橫韃子後方,攪得韃子寢食難安,為大明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後世史學家曾說他是大明的海上長城,可見此人才能!

「原來是毛將軍,快請上座!」盡管見過了皇太極、**哈赤等歷史梟雄,但孫鋡還是感到有些激動。他前世痴迷兵法,曾研究過毛文龍的游擊戰術,對其人感佩至深。

毛文龍倒沒料到孫鋡會對自己如此客氣,不禁有些尷尬,在這個時代,講究文人為尊,孫鋡身為一代大豪孫承宗的兒子,起身份先讓人禮敬三分,如今大功在握,眼瞅著榮華富貴在即,竟對他一個小小的守備如此客氣,心頭焉能無動于衷。

「公子無須多禮,小將也是受部堂大人之命,來請公子去遼陽一敘!」毛文龍不卑不亢地答道。他是懂分寸之人,知道自己的分量,知道什麼事兒該做什麼事兒不該做。

「部堂大人?那個部堂大人?」孫鋡被說的一愣。

毛文龍詫異地瞅了孫鋡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一閃而逝,繼而平靜地解釋道︰「便是遼東經略使熊大人,大人听聞公子事跡後,急命小將前來相請,共商破努大計!」

熊廷弼請我過去一敘?還共商破努大計,孫鋡揉揉眼角,心頭苦笑不已,他自己有幾分幾兩還是知道的,不要說自己與他素未謀面,就說他堂堂一方大員,博學多才不說,手下謀士如雲,將士如雨,和我這半吊子有什麼說的?

事實上,這話說出來時,在座諸人齊齊吃了一驚。看向孫鋡的眼光頓時變了。

熊廷弼,字飛百,號芝岡,湖廣江夏人,萬歷二十六年進士,晚明才子,文通經史,武有帥才,是名副其實的名士。萬歷四十七年,大明在與後金軍的薩爾滸之戰中,經略楊鎬指揮失誤,指使明軍十二萬一敗涂地,從此大明失去了在遼東的軍事優勢,不得以由進攻態勢轉為防御態勢。朝廷為穩定遼東局勢,擢升熊廷弼為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代楊鎬成為遼東經略使,一年來,他收流民、制兵甲、修繕城牆、連橫朝鮮共抗韃子,多項政策都很有成效。

不論在朝在野,聲名絕對不俗,若是得他看重,不敢說飛黃騰達,但前途必定一片光明,是以大伙兒看向孫鋡的眼神都是一片羨慕之色。

這其中尤以孫振興最為震動,孫承宗名傳天下,但比及熊廷弼卻還相差數級,這堂弟何德何能竟能得到熊蠻子的賞識,一時間,孫振興心頭疑惑重重。

「公子不用懷疑,公子陣斬叛賊李永芳,與羅家集火燒韃子,沈陽城下殺的老酋四處逃亡等等英雄事跡早已流傳在外,部堂大人听後對公子甚是贊賞,急派小將前來相請!」說到這里,毛文龍那嚴肅的眼神總算有了一絲波動,看的出來,他對孫鋡那些事跡也是極為贊賞。

陣斬李永芳?

火燒韃子?

打敗老酋?

孫振興听的震驚當場,心頭越發糊涂起來,他一路過來也不是沒听說過這事,只是這些事兒流傳出去就都變了樣兒,開頭還能說中七八分,傳到後來越傳越厲害,更有甚者,說沈陽城中出了一位英雄少年,是天上的二郎神下凡。孫振興對此只是付諸一笑,萬萬不曾料到那位英雄少年就是自己的堂弟,

張綱倒是真心為孫鋡高興,拱手道︰「能的部堂大人看重,孫老弟飛黃騰達之日就在眼前,小兄先恭賀老弟了!」身後數人一齊恭賀,這些人大多都是和孫鋡一齊追殺老酋之人,孫鋡大功在手,他們也少不得榮華富貴,此刻都是喜氣洋洋。

孫鋡沉吟了一陣,抱拳道︰「能得部堂大人看重,當真是孫某三生之幸!」說完頓了一頓又道︰「只是孫某尚有些事情纏身,家中雙親又急等孫某回歸,實沒多少時間!」

什麼意思?這是听錯了還是怎麼的,這少年竟然拒絕部堂大人的召見?毛文龍眼神半眯,露出一抹寒光。熊廷弼身為遼東經略,手握遼東軍政大權與一身,殺伐決斷,少有人敢于違抗,這少年竟敢違抗部堂大人的命令,豈不是找死!

「孫公子,你可想好了,這可是部堂大人相請,等閑之輩想見部堂一面都困難之極!」說到部堂大人時毛文龍暗暗加重了語氣,言下之意,就是提醒孫鋡注意自己帶的身份。

雖說他立了大功,但對熊廷弼這等位子上的人而言,想要整死他真是易如反掌。

孫鋡苦笑一聲,指了指身後的孫振興道︰「毛將軍也看見了,家兄正等孫某回家,這里又有些瑣事還要處理,真是沒有時間拜會熊大人了,還請將軍代為稟告,等以後有空,孫某一定去拜會熊大人!」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孫鋡心頭也有些遺憾,晚明幾大名將之中,熊廷弼名列前三,能得到這位大佬指教一番必定受益匪淺,只是孫鋡想到熊廷弼淒慘的下場,就下意識地有些抵抗。

毛文龍似乎被孫鋡說的有些心動,神色唯一遲疑,剛要說話,就見孫振興站了起來。

「四弟、熊部堂相召,你怎可不去,回家也要經過遼陽!」雖然不明白孫鋡如何立了那些功勞,但孫鋡不去面見熊廷弼,就是變相得罪了熊經略,這對孫家而言絕不是什麼好事!他替孫鋡答應也正是出于這等考慮。

對于這些,孫鋡自然不知,只是對堂兄的魯莽舉動不禁有些不滿,他的事情從來不喜歡別人決定!只是當著大家的面兒他也不好說什麼。

「四弟,伯父若是知道做的這些事兒定會高興的很,便是緩幾天回家也不會見怪的!」孫振興說著向孫鋡打了個眼色。

這是什麼意思?孫鋡腦中閃過一串疑問,遲疑了下搖了搖頭,道︰「興哥有所不知,我這邊確實有些事情要處理,暫時真沒時間過去!」說完轉頭向毛文龍作揖道︰「還請毛將軍稟報部堂大人一聲,待孫某處理外私事過後定去拜會部堂!」

這邊是便向的拒絕了,毛文龍身後幾人臉色頓時一變,兵部尚書兼遼東經略,真正的一方大吏,孫鋡竟然不給面子,這要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翻白眼了。

多少人盼著見熊廷弼一面而不可得,這小子反而耍大牌!

毛文龍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部堂交的任務沒完成,他心頭自然也有些不滿,不過他頗有心計,即便有所不滿,也不表露于外,怔了怔後只是淡淡哦了一聲便告辭了!心頭卻暗罵孫鋡年輕氣盛、不識抬舉!

「四弟,你可知京中局勢?」孫振興完全被孫鋡的舉動弄懵了,這會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不滿地問道。

孫鋡搖搖頭,簡單答道︰「不知!」

「福王野心不死,聯絡朝中重臣幾面相逼,太子顧首不顧尾,伯父形勢很是被動啊!」眼見廳堂就剩下他們二人,孫振興嘆了口氣,啜了一口香茗這才緩緩道出孫承宗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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