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遼東還是乍暖還寒時候,冷風吹的眾人臉兒鐵青,就在諸人搖手送別,孫?登船離去的時候,一聲叫喊引起眾人的注意。
「孫公子稍等!」
隨著說話聲,就見一人快急鞭滿頭大汗趕了過來。
臨到眾人眼前,那人不待馬兒停住便一咕嚕跳了下來,疾步奔了一段穩穩當當停在當場。
還騎術!眾人贊了一聲!
孫?望去頓時愣了,那人正是多日不見的範文青。
「小人見過孫公子!」範文青顧不得擦汗就慌忙上前見禮。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關注著孫?的一舉一動,熊廷弼的出現,聖旨的到來,駱養性的作為等等事無大小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只是越了解心頭便越發震驚。
終于下定決心跟隨孫?,不料今日去了孫?住處才發現孫?竟已離去,這下頓時慌了大街上搶了一匹馬便飛奔追了過來,還算幸運的是終于趕上了。
直到多年以後,範文青每每想到今日之事時依然感慨良多,若非當日當即立斷,哪有日後富貴榮華?
「見利忘義的小人,有臉來見我家公子?」孫?身後楊立德搶先出來護在孫?身前,臉色很是難看。當日,孫?與範文青協議做買賣營生,說好利益五五分賬,結果因為戰亂的關系,這範文青一去不歸,孫?應得的那份兒自然沒了。
楊立德從秦虎口中得知此事後要去找範文青算賬,還是孫?不想阻止的,此時見了本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一句話罵的範文青臉色羞紅一片,偏偏這事兒就是他理虧,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了。
自己銀子被人拿了,孫?自然高興不起來,面無表情地道︰「範掌櫃的有何要事?」
听孫?語氣不善,範文青心頭一陣猶豫後終于鋼牙一咬,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遞給孫?,悲愴道︰「公子,都是範某無信,請公子見諒,這是小人僅有的家資,請公子笑納,剩余的部分小人會想法子為公子盡快還上!」
家資?孫?听的頓時一愣,接過去的手頓時頓住,據他所知,範家在遼東雖然比不得張家那等大戶,但也是僅有的大戶人家。就孫?那一兩萬銀子用的著以家資來填充嗎?
「怎麼回事?」孫?緩緩接過那疊銀票,大概翻看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銀票有大有小,差不多有八千兩左右。
範文青的神色有些沮喪,辛辛苦苦干了一場,到頭來落得一場空,這事兒落水身上也不好受。不過此時關鍵異常,眼見孫?果然問起了此事,正中他下懷,忙打起精神為孫?講述了家中變故。
家主之位被奪後,他在家中也沒了話語權,和孫?之前的協議被家中族老拋到一邊,誰也舍不得那幾萬兩紋銀。範文青被逼無奈,于前日變賣了家資賠給孫?。
听他娓娓道來,旁邊送行的秦虎等人臉色頓時緩和了不少,說起來,這範文青也是受害者!
「你那些叔伯真不是東西,要被老子看到了,遲早教訓一頓!」張綱有些惱怒地罵道,這分明是從孫?口袋里掏錢,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孫?點了點頭,只是淡然問道︰「你什麼打算?」
範文青破釜沉舟這麼一招絕對不止是來還帳的!孫?心里便有了判斷,只是不敢確定。
有門!範文青心頭一喜,毫不猶豫地拜了下去,道︰「公子大才,範某早已佩服之至,此事過後範某心頭早已膽寒,無心于家事,惟願能跟隨公子與鞍前馬後,公子是做大事的熱,小人別無所能,但為公子跑跑腿兒算算賬什麼的都還在行,請公子收留!」
這是賣身了?楊立德愕然地望著範文青,這廝好歹上過幾年私塾,竟然自甘下賤賣身為奴?
不過想到自身的經歷便沉默了。這世上的聰明人不止他一個,他能看到孫?未來不可限量,難道別人就看不到?
「你起來說話吧!」孫?扯了他一把,心頭一絲惱意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奉承話兒誰都愛听,這人既然舍得變賣家資跟隨自己,其心足顯誠意!
「公子若不答應,小人寧願長跪不起!範文青只單單公孫函不答應,心頭頓時涼了半截。
孫?要搖頭,苦笑道︰「範先生不必如此,只要先生看得起孫某,孫某倒也希望與先生公事!」
隨來來這世上幾個月了,但孫?對一些東西還是有些不習慣,比如賣身為奴、比如繁文縟節等等。
一句願與先生公事,說的範文青心花怒放,一時竟然喜的呆住了,他做夢也沒想到孫?會如此輕易的答應自己。要知道如今的孫?非是曾經的孫?,不止遼東便是大明朝中也是聲明遠揚,只要緊跟孫?步伐,不出意外將來必能揚眉吐氣,也好叫家中那些叔伯看看!
看著簡單,但這卻是孫?深思熟慮後的決定,一個好漢三個幫,既然要做些事情,那身邊就要方方面面的人,這範文青疏通商路,自己以後要是做些營生的話,這樣的人可真不好找!
「老範,你這家產賣的值!」楊立德拍拍對方肩膀調笑了一句,眾人同時大笑起來,「對了,你家婆娘呢,不會也被你賣了吧?」笑了一通,楊立德忽然問道。
以前在羅家集時,這範文青與楊立德倒是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二人也算熟絡,不過當著這麼多人問及這話題,顯然有些過分。範文青臉色通紅,瞪了楊立德一眼有些惱怒道︰「喏,在哪兒呢!」
眾人順著他手指看去,只見一輛馬車逶迤而來,前面,一名壯漢不足吆喝,正趕著馬兒前行,馬車不大不小,烏蓬蓋頂,馬是雙駕。
眾人正奇異時,就見車簾起初,露出一張嬌俏的瓜子臉兒,許是見這麼多人看著的緣故,臉色霎時一紅,一撇眼卻看見了旁邊的範文青,頓時喜道︰「相公,小姐來啦!」
「小姐?」楊立德掃了範文青一眼,還沒說話就見孫?大步走了過去。
那馬車他認得,正是楊靜怡坐車。
「孫公子?」
範家媳婦顯然認出了孫?,慌忙放下簾子。
孫?趕到時,車窗簾子便被人揭起了。露出一張比花花解語的嬌顏,鵝蛋臉兒,柳葉眉梢、兩腮潤如桃紅,雙唇鮮艷欲滴。可不正是楊大小姐?
「大小姐親來相送,孫某心中總算有了一絲安慰!」孫?調侃了一句,之前向對方道別時,楊靜怡表現甚是淡然,臨到出城了也沒來送別,孫?嘴上不說,心里卻糾結了好一陣子。
自從上次畫像事件後,孫?便發覺這妮子脾氣暴躁了許多,一言不合便好長時間不理自己。
「我又不是來送你的,與你有什麼關系?」楊靜怡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下顎輕輕抬起,粉女敕的脖頸頓時暴露在孫?眼下,還真有幾分惹火!
看到孫?有些發愣,楊靜怡傲嬌地瞪了孫?一眼,道︰「看什麼看,走啦!」
「走?」孫?還在發愣,就見馬車已經慢慢向前行去。
身後急急趕來一人,對孫?道︰「賢佷,靜怡此去路途遙遠,就勞你照顧了!」
賀世賢的話讓孫?一陣愕然,旋即驚喜道︰「賀叔父,你的意思是……」
「這丫頭年前就應該回去的,在這兒呆了這麼長時間,只怕她父親想的腸子都斷了,此番你回去,正好順路,便一路走吧,只是你看別欺負她啊!」賀世賢有些警惕地望著孫?。
真要同行了!孫?內心泛起一道道喜意,精神頓時好了不少。
「叔父放心吧,我哪兒敢啊,只有那妮子欺負我的份兒!」嘟囔了一句眼見馬車漸行漸遠,慌忙上馬追了過去。
「諸位,珍重!」
「保重!」
道別聲中,兩輛馬車東向而去。
留下一行人駐守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