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變法革命者眾說紛紜，各自在思想上抬出一套東西來支持他們的變法主張，由此可將他們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政治革命，即不問政府是滿人、還是漢人，只求改良政治，富國強兵；另一類是種族革命，堅決地排滿反滿，立志恢復漢家河山。
但是，這兩派人物也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間接或直接受到西洋文化的影響。一類當然是以英國立憲制為榜樣，另一類則是以法、美的共和制為典範。可是依肖志華看來，這兩派只不過學到了些西洋國家的皮毛，便要生硬地移植過來，實在是既缺乏理論根據，又缺乏實踐的基礎。
現在，肖志華綜合托克維爾的學說和後世的見解，將美國民主制度、法國共和制、英國光榮革命編輯而成的《國路》終于出書了，此書填補了國人對于西洋政體深刻研究的空白，整書的理論性已經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在中國政治理論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義……
嘿嘿，不帶這樣自己夸自己的，太肉麻了，肖志華手捧著散發油墨香氣的新書，激動得直流——哈喇子。
水晶蝦仁、油爆河蝦、墨魚大烤、油醬河蟹、砂鍋魚頭……，還不開吃呀，這麼多名菜，可饞死我了。肖志華故作矜持地放下書，說道︰「印刷很精美，這樣會不會太貴了？」
「這是精裝本，印得不多，都贈送給各大報主編和幾位滬上名人。」宋耀如笑著說道︰「反響很不錯啊，有幾家報紙推了頭版，還有點評。」
肖志華想了一下，還是有些擔心地問道︰「宋兄，你說這個簽字售書會不會搞砸了，畢竟是新鮮玩意兒。」
「放心，人我已經安排好了。」宋耀如信心十足地說道︰「錢已經派發出去，人隨時能頂上，看吧，前來買書的肯定絡繹不絕，絕不會讓你難堪。」
托兒，還是書托兒，現在就有了？肖志華沖著宋耀如伸出了大拇指，由衷地佩服，太佩服了。
「來，咱們吃飯。」宋耀如早就看到肖志華饞涎欲滴的模樣，他故意拖延時間，現在看時間差不多了，方才忍著笑招呼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吃飽好干活兒。」肖志華操筷在手，還記得客氣一聲，「反正就咱們兩個人，耀如兄是不會笑話我的。」
「就是為了讓你方便，志華的肚量——嘖嘖。」宋耀如搖頭贊嘆。
「以前不是這樣的。」肖志華含混不清的辯解道︰「後來不知怎麼搞的，一個人能吃兩個人的飯。」
………………
冬日的陽光下，廖林宜急匆匆地走著，她的臉顯出一絲潮紅。「林宜，慢點走，我們都跟不上了。」身後的同學叫道。
廖林宜的眉毛忽然拉長，又忽然縮短，兩只黑閃閃的眼珠有些不耐煩地轉動，回頭嗔怪地說道︰「再不快點，簽字售書就結束了。」
「哪有那麼快，現在還沒開始呢！」杜雅琴急走兩步，略帶不滿地說道。
「早去才好。」廖林宜再次強調道，早去，最好是第一個，才能讓喬林博士有更深的印象，這話她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好，早去好。」史淑華也趕了上來，有些氣喘地說道︰「過了這條街就是，不要這麼跑步似的趕路了，我都快累死了。」
「我扶著你走。」廖林宜听說快到了，心房里馬上蕩漾起喜洋洋的波紋，臉上也現出了明朗的笑意。
「那天我們爬牆，他不會認出我們來吧！」走著走著，廖林宜又有些緊張起來，不由得問道︰「太不淑女了，你們說是不是？」
「離得那麼遠，他只看了一眼，哪里認得出來。」杜雅琴笑著說道︰「啊，哪個男子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現在就有人急不可待了呢！」
「瞎說什麼，我這是仰慕和崇拜。」廖林宜一本正經強辯道，但她的表情卻不客氣地出賣了她，惹來另外兩個女孩的嘻笑。
三個女孩趕到了南京路附近的華美印書館，廖林宜卻感到有些失望，雖然時間還早，但已經有幾個學生排著隊佔據了前面的位置。
…………………
肖志華坐在桌前，將兩支鋼筆都灌好了黑水，忽然又胡思亂想起來，簽字售書的時候不會有人扇我耳光吧？不會有人唾我一臉吧？不會……他不由回頭看了看宋耀如，宋耀如立刻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並握緊拳頭揮了揮。
好吧，要堅強，要自信，肖志華收起紛亂的思緒，默想著就要為買書者寫的名言名句，他可是特意為簽字售書準備了不少呢！
「時間到了。」宋耀如上前提醒道，看肖志華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大聲對守門的喊道︰「開門。」
門口是售書的地方，買了書的讀者便可直奔這邊正襟危坐、笑容以對的肖志華，簽完字，讀者從另一個門走出算完事，實在是很簡單的程序。
不出所料，頭幾個少年便是自己選為助手的學生，早早地跑來拍老師的馬屁，肖志華含笑頜首，提起筆刷刷寫下了今天第一個贈言︰沒有天生的信心，只有不斷培養的信心。
含笑點頭，接過書，寫贈言，簽上名字，再將書遞過去，這就叫流水線作業。
「喬森博士。」廖林宜輕輕鞠了一躬，將書雙手遞過去，止不心頭突突亂跳。
肖志華記憶力很好，認出了這個問「幽默」的女生，更和藹地笑了，低下頭寫道︰生命因運動而精彩，生活因樂趣而充實，學習因思考而深刻，交友因真誠而持久！
「謝謝。」廖林宜鞠躬後退，暗恨兩人相對時間的短暫。
一個個讀者從面前走過，雖然年紀不一，看著他的眼神各異，但都很文明。肖志華也始終如一的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儀容，他是真的希望這些買書的能夠認真去讀，而不是束之高閣。
他在其中看到了不少聖約翰書院的學生，看到了幾個聖瑪麗亞女校的女孩，還看到了蘇報的那個年輕記者，然後他的眼楮睜大了，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站在面前的混血美女雅琪，這個具有阿拉伯美女特征的高級**，站在那里絕對是個耀眼的存在，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