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鼎 三忘 第一章 三忘山

作者 ︰ 春秋霸主

七月初七,今日乃是被修真界公認為千年一度的驚瑞之期。邪道之中會以為今天是「修羅聖嬰」重生,是以邪道之中人馬盡數開出山門,爭奪亥時出生的嬰兒。

正道亦會以為今天是「祖神童子」轉世,是以正道之中人馬同樣盡數開出山門,爭奪子時出生的嬰兒。

三忘山麓,位于仙舟南北之間。北可去正道之中香火鼎盛的隕魔窟「梵音寺,」南可去日益昌盛的茂風山「五鬼道。」

黃牛村位于三忘山麓山陽處,村中人家百十戶,乃是方圓百里之內的大村。村中人主姓「黃、牛,」黃、牛便成了此地方圓的大姓。

村西頭處一戶人家,主家男子名喚牛頂天,今日,正是家中妻子黃氏十月臨盆,將誕下第七個女圭女圭。前面六個皆是女嬰,以至于牛頂天一家不免養成了重男輕女的惡習。

早在此前,牛頂天一家祈神拜佛,便是為了這一胎能生下一個男嬰,將來好傳宗接代,為牛家延續香火。

此時已是半夜時分,牛頂天踱步在家門口。听著屋內妻子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心中七上八下、正是無以復加的焦急!想要舍身沖將進去不是,守在門外也不是。

雙眼不時從那蠟黃的木門上掃過,抬手一看,手心手背盡是冷汗,胡亂在身上一擦,當真是什麼都顧不得了。兩眼更是忘川秋水,急如火燎。

其妻早在下午便有生產的跡象,可到現在都還未能生出,抬頭一看,此時已快亥時了。要真是落了個雙雙不保,要他獨自一人裹帶六個女兒,這可怎麼活啊?

正自牛頂天心緒如麻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白衣道人從牛頂天家門口經過,不巧听到了里面那痛苦的叫喊聲。立即掐指算了算,接著狠狠皺了皺眉頭。

也就在同一時刻,屋內的叫喊終于在一聲淒厲的嘶吼之後停了下來。頓時,牛頂天心中一喜,正準備沖將進去的時候,屋內卻是再度傳來一聲失魂般的尖叫。

聞聲,牛頂天立時止步,本來稍稍落下的心,卻又在陡然間躥了上來。略一思索,這聲音?怎麼不像自己妻子的,倒有幾分像村東頭請來那牛姓產婆的粗獷聲音?

沒等牛頂天反應過來,剛才被他一眼瞄過的白衣道人竟已沖了進去,那鬼魅驚人的速度。見狀,牛頂天怕生異變,立即大喝一聲,緊跟著沖了進去。

走過正房,然後左拐便是妻子臨盆的房屋。他走進去的時候,產婆已經奇怪的暈厥在了地上,怕是見著自己的兒子給樂暈了,牛頂天如是想到!

但左看右看,愣是沒有見著兒子在哪里?

忽然,面前一道白影閃過,牛頂天狠狠搖了搖腦袋。接著走到妻子床前,只听妻子用微弱的聲音,道︰「快,我們的兒子被搶走了。」

聞言,牛頂天登時大怒,難道是剛剛那白衣道人搶走了自己的兒子麼?

「這狗日的,」牛頂天罵了一句,便立即跑了出去。

剛剛走出家門,便見得那道白色身影懷揣金光,向著西面的山陰處跑去。沒有任何猶豫,牛頂天即刻追了上去。

不多時,那白衣道人的身影已經遙遙在望,停在了山陰處的懸崖那里!舉動十分奇怪,其目的也甚是可疑?

「難道他要將我兒子扔下懸崖麼?」牛頂天想著,不禁為自己的想法大吃一驚。這還得了?

「站住你這個畜生,還我兒子?」牛頂天頓時腳下生力,三兩下便跑到了懸崖邊。

只見白衣道人怔怔的站在那里,目光出神的望著天際一團白光。他的懷里哪里有什麼兒子?莫非已經被他扔下懸崖了麼?

頓時,牛頂天更加盛怒,吼了一聲,道︰「你這個畜生,你還我兒子。」說著便向白衣道人沖了過去。

沒等他靠近白衣道人三尺處,身子卻硬生生停了下來,似受到什麼羈絆一樣,再也無法前行半分。

「這?這是什麼妖法,你竟然敢對我這平民百姓使用妖法,你,」沒等牛頂天說完,便被白衣道人打斷。

「你的兒子在空中,我沒有拿你的兒子,我也根本拿不到他,自己看吧!」白衣老人正聲說道。

牛頂天抬頭一望,那天空一團模糊精光,哪里有什麼兒子?頓時驚道︰「你這妖人使得什麼妖法?我兒子一定是被你扔下懸崖了,你賠我兒子。」說著,雙腳發力、牽動全身。

但前路似被無形怪力死死截住,根本無法前進半分。只听白衣道人又道︰「你的兒子天生為蛋體,亥時出生,乃是邪道所必爭的修羅聖嬰,此生雖注定坎坷,但必定有驚世駭俗之作為。」

聞言,牛頂天逐漸消停了下來。雖然他不懂什麼修羅鬼怪的東西,但驚世駭俗幾個字他卻是听得清清楚楚。

這道人面相不壞,且能說出一翻術士之語,不是算卦就是相命的,他說的話必然非是胡亂捏造。

他說自己的兒子是蛋體,此話聞所未聞,絕對是瞎謅胡言,人怎麼可能生出雞蛋來嘛?牛頂天面露驚詫,忽又想起白衣道人開始說的那句話,窒了一下,頓時兩眼放光,驚道︰「真的是個兒子麼?」

不料白衣道人立時轉身,狠狠的瞪著牛頂天,眼中似有憤怒?見狀,牛頂天身子一縮,料想也是自己說錯了話。

這時,那半空的精光竟是開始熾烈起來,陡然照亮周遭的一切事物,白衣道人和牛頂天同時望去。只見那團金光百般巨大,且無比耀眼。

見狀,牛頂天立時疑惑道︰「這?這怎的會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怎會是這種妖孽?」

白衣道人沒有回答他的話,雙手一掐,道︰「這孩子天生為蛋體,並有天地陰陽二氣縈繞,連我也無法近身。剛剛若非我追蹤至此,用‘畫地為牢’及時將之禁錮,恐怕不知它要飛向何處?」

「若是不幸被邪道之人所得,將來必定亂世,為禍蒼生!」聞言,牛頂天心下變得好些起來。只要是兒子,自己還有什麼好祈盼的?況且听這道人說得津津有理,恐怕也是因禍得福。

過了片刻,牛頂天換了幾許口吻,「道仙啊!既然如此,你就給他起個名字吧。我們都是鄉下人,也沒有什麼文化,取得都是些什麼雞狗牛柱的草蛋名字,您就幫幫忙吧!」

白衣道人聞言,立時恍然大悟。思考片刻,道︰「既然叫我遇上他,便是天地的造化。此子天生為蛋體,極其怪異,又身兼邪道修羅聖嬰之使命,縱是不被邪道妖魔所得,將來也必定會有一番驚天造化,遠離小道土塵,便叫他‘不塵’吧!」

「不塵牛不塵,」牛頂天喃喃自語的念著,而後似反應過來一般,拍手叫道︰「好啊!真是好名字啊!多謝道人了。」牛頂天說著,硬是彎身鞠了個躬。

忽然,那半空的金光退卻,一個尺半之長的蛋體懸浮空中,渾圓而潔白。

「兒子,」牛頂天望著半空的蛋體,不禁眼神迷離,口水垂誕的念叨著。

在二人奇異的目光中,忽然,天際驚雷乍響,一道閃電直直擊向蛋體。白衣道人見狀,立時身子一震,掐指算了算,驚道︰「亥時出生,子時破體,天意,天意啊!集祖神童子和修羅聖嬰于一體,天道竟是這般玄妙!」

在白衣道人的驚呼聲中,牛頂天眼見蛋體猛被雷擊,駭然道︰「啊!我的兒子啊!」說著,雙手急忙抓向虛空,定是想要挽留什麼?

牛頂天心意浮沉,眼看便要掉落山崖,幸好白衣道人一把從身後將之拉住,喝道︰

「難道你不想要性命了麼?」牛頂天聞言,低頭一看,自己腳下原來是百丈山崖,這還得了?立時忍不住倒退幾步,但無法掩飾臉上那失去兒子的悲痛。

只見白衣道人單手一揮,將被雷電擊過的巨蛋喚了過來,捧在手里,看著蛋上那道醒目的裂痕,「無妨,此子就要誕生了。」

牛頂天聞言一驚,三兩步走過來將巨蛋摟在懷里。一個不小心,竟是將本有一絲裂痕的巨蛋摟破。霎時,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孩便出現在了他的雙手之中。

牛頂天雙手捧著近在眼前的兒子,頓時神色激動無比,雙手亦在無法遏制的顫抖。狂喜間,立馬將嬰孩的對著自己一陣翻看。眼神過處,正好看見那存在于兩腿間的肉神神,嬌小而微妙,且意義重大。

白衣道人望著牛頂天的作為,搖了搖頭,輕輕嘆息一聲。忽然,白衣道人疾速轉身,向著三忘山麓那邊望了一眼,暗呼不妙。而後轉過身來,道︰

「邪道之人已經到達這里,等下說不定會有交鋒,你還是快快離去吧!」只見白衣道人眉頭緊皺,恐怕此間事情極具淵源,尚無法輕易了斷。

正要轉身離去,那牛頂天卻是一把上來將他拉住︰「道仙啊,我兒子能夠保得性命,全靠你一手拯救。這份恩情,我就是做牛做馬也還不來嘛,先去我家吃個飯,讓我好好的招待你一下嘛!」

牛頂天熱情的說著,卻是被白衣道人一舉打斷。只見白衣道人微微轉身,望著三忘山麓那邊側耳傾听。片刻後,驚道︰「想不到他們竟是來得這般快,你快走。」說著,便要去推牛頂天。

但牛頂天此刻感恩在懷,哪里又能了解到事情的緊急?還在不斷的扯著白衣道人的衣袖︰「道仙啊、恩公啊、去我家里坐坐嘛,我是誠心的嘛!」

這一推一拉,陡然間,只見對面山崖一陣響動,怕是邪道之人業已來到。白衣道人身軀一震,眼看僵持不下,心思電轉,而後喝道︰「你的兒子命犯天煞,急需叩拜天雷,認以為父!」

「快快于這三忘山麓拜對九天,三跪九叩,以謝神雷!」白衣道人聲色俱厲的說著,此話一出,那牛頂天立時心神大驚,全然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白衣道人這才借機離去。

牛頂天急急忙跑到山崖邊,放下手中嬰孩,然後雙膝跪地,長聲道︰「蒼天啊,我牛頂天一生福薄命苦,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做了一輩子的人,可沒敢干下什麼缺德事情啊!」

正自牛頂天誠心跪地膜拜的時候,一個詭異而快捷的黑色身影陡然出現。只見來者容光煥發,霸氣四溢,隱隱透著幾分邪惡之氣。長發披肩,額眉高聳,一對虎目炯炯有神的盯著牛頂天。

而此刻,那牛頂天仍是虔心向天祈禱,一點也未曾注意到身後來人,還是那般長聲大氣、滿是自責的繼續說著,「神神啊,我牛頂天誠心誠意,可一點也沒有冒犯您的意思啊!」

「如果真要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還望您大神大量多多包涵嘛!如果實在過意不去,我牛頂天在這里給你磕頭賠罪了嘛!」

來者望著地上那作聲作勢的牛頂天,冷哼一聲便要走過去。忽然,自三忘山麓那邊響起一聲脆響,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听來是那般刺耳。

身軀陡然反轉,定楮一看,聲響處卻是什麼也沒有見得!眼中精光一閃,身形立時化作一道金光而去。來得如此之快,去得亦是毫無蹤影。

只見這詭異身形一轉,眨眼竟已是身在對面的山崖之上。在剛才的聲響處頓了一下,眼中閃過幾許不屑,而後竟消失在了原處。

隨著那怪異的聲響消失,他一直穿梭于山林之間。腳下憑空御著一把三尺刀刃,刀身寒光閃閃,隱隱透著幾分殺意,甚是凌人。

兔起烏沉,夜光皎潔,三忘山麓峰崖憧憧,夜風習習。只見滿山遍野皆是樹影婆娑,萬千草木隨同夜風起舞,似無數幽冥鬼怪,甚是陰森。偶爾幾聲夜禽啼鳴,聲音激蕩在空曠的山麓間,久久也難以消散。

「冷無情,」忽然,一個略帶沙啞卻又如斯鏗鏘的聲音響起。冷無情身軀一震,立即駕馭著三尺長刀在原處停了下來,抬頭望去。

不遠處的三忘山麓之巔,此刻正有一個滿身白衣的老者傲然佇立。雪白的須發隨風舞動,甚有幾分意氣風發的味道,身姿卓爾不凡,活似一個得道老神仙。

冷無情見狀,微微驚訝道︰「方紅鶴,原來是你!」口氣中略帶幾分調侃,對于方紅鶴顯然十分不屑。而那被叫做方紅鶴的人,赫然正是剛才的白衣道人。

听聞冷無情之言,方紅鶴冷哼一聲,嗔怒道︰「方紅鶴也是你叫的麼?我老人家好歹也是和你師公一般平起平坐的人物,即便是你那早已入土為安的師尊‘冷燕’來到,恐怕也不敢如此這般囂張的和我說話。」

冷無情聞言,臉上更多了幾分不屑,回道︰「冷燕已經過去,現在我才是五鬼道的掌門,就算你同我師公一輩,只怕也沒有權利管制于我。」

而後,換了副口氣,繼續道︰「怎樣?你老頭子先來這里,是否有尋到‘聖嬰’的蹤跡?這些年你一直和我們作對,只要你將聖嬰交于我,看在同為五鬼的份上,我不殺你便是!」

方紅鶴面色微怒,道︰「哼,不殺我!自冷燕死後,鼎盛一時的五鬼道一分為五,你雖貴為掌門,卻也怕是朝不保夕,只能眼睜睜看著五鬼道四分五裂。」

「這些年五鬼道一直濫殺屠戮,結下無數仇家,整個修真界被搞的烏煙瘴氣。此番你會親身前來尋找聖嬰,恐怕也是自知命數不長,即將被全數覆滅了吧!哈哈哈哈。」

而後單手指著冷無情,欣然說道︰「妄想尋得聖嬰,重振五鬼聲譽,不說我不知道,我即便是知道也絕不會將聖嬰下落告知于你,避免你等繼續為禍世間、殘害眾人,哼。」

冷無情聞言,登時面上一怒,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往日屢屢阻我大事,今日我便將你誅殺,也好祭我五鬼的月魔祖師。」

說著,冷無情腳下寒光一閃,那把被他御在腳底的‘龍牙刃’卻已然到了手中。身軀穩穩的站在樹梢之上,雙目緊盯著傲立于山巔的方紅鶴,隱隱殺意迸發,甚是逼人。

方紅鶴見狀,當下也不客氣,哼了一聲,道︰「就憑你,昔年冷燕亦是我的手下拜將。雖然我白衣傳承有訓,切忌與你五鬼道發生正面摩擦,但你執迷不悟,我便代冷燕收拾了你這狂徒!」

說著,方紅鶴手中血光一閃,陡然祭起一座寶鼎懸浮于手掌間,那寶鼎呈玄青色,鼎身有魚龍紋相交,整體有人頭般大小,其造型竟與普通法寶神兵大不相同,甚是詭異。

乍一眼看去,周遭滿是凶戾之氣,比之冷無情的龍牙刃,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二者同為凶邪法寶,卻也不知多出了什麼?可謂逼人不已。

冷無情身軀電轉,化作一道流光疾速撲向方紅鶴。只見方紅鶴不閃不躲,臉色淡然,而他手上那甚為邪惡的法寶,卻是在陡然間加重了幾分戾氣,顯得更加詭譎。

眼看冷無情近身撲來,方紅鶴抬手一擋,一紅一白兩道凶光交鋒。不料,乍一交手間,身軀竟是狠狠一震,莫非是自己太過輕敵了?

身軀小退幾步,急忙運轉功法,強行將自己定住下來。那邊的冷無情亦是猛的被彈了回去,身軀憑空急退幾步,險些掉將下來。

方紅鶴盯著對面的冷無情,口中漫不經心的說著,「太陰境界小成,五鬼道這許多年來你還是第一個將‘月魔地卷’修煉至太陰境界的人。」說著,輕聲嘆息了一下,眼中滿是惋惜之意。

對面的冷無情面色淡然,而後冷聲道︰「哼,怎樣?你沒有想到吧!既然你什麼都看出來了,納命來吧!」冷無情說著,身軀再次于原地消失。

方紅鶴嘴角上撇,帶著一絲嘲諷,厲聲道︰「我早已算出我時日無多,既然你已煉至太陰境界,那更留你不得!就讓我在有生之日再為世間百姓除一大害吧!」方紅鶴說著,身形亦是自原地消失。

只見一紅一白兩道精光奔襲,紛紛向著對方撲殺過去。夜風蕭瑟,殺意凌人,漆黑的三忘山麓上,此刻已是漫天肅殺,驚起無數飛禽走獸,奔逃而去。

冷無情首當其沖,雙手擎握龍牙,狠狠一刀劈下。破空聲響起,頓時,一道通天巨芒應刃而發。果真似一道斬碎萬物的利刃,聲色俱厲,直撲方紅鶴而去。

方紅鶴雖驚不亂,單手操控魚龍寶鼎,捏動法決。頓時,只見其手中血光大盛,逐漸擴散開來。冷無情發出的巨芒,正是被那團巨大的紅光所阻,絲毫不能前進半分。

一紅一白兩道精光交錯,只听滋滋聲驟響。方紅鶴一咬牙關,再度施力,手中血光亦是更加昌盛了幾分。白光無法再行抗衡,逐漸被其推回,最終消散于無形。

此時,二人于這黑夜雙雙騰空,手中法寶不斷發出諸般金光厲芒,霎時照亮天際。腳下便是無盡虛空,偶在金光乍閃之時,山麓之上的萬物立刻一覽無遺,甚是葳蕤。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邪鼎最新章節 | 邪鼎全文閱讀 | 邪鼎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