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鼎 魚龍 第九十一章 梨花雨

作者 ︰ 春秋霸主

回想到剛才的一幕,刑邪不禁有些黯然起來,巫族與世無爭,甘願犧牲一些人的性命來成就另外一些人的性命,遠走異界,紫陌紅塵,去過那種平淡無奇的種田生活。

另外,巫族內所掌握的巫法著實強大,誰會知道他們竟然控制著一條通往異界空間的古神道,說之通天徹地也不為過,而今群雄並起,只怕端木左已是提前預料到了什麼,為了自己的種族不遭受戰火屠戮,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刑邪滯留片刻,終于還是抬起腳步,繼續向著古神道深處而去。其實剛才他度過刀風斬的時候並非完全順利,只因停留在那幾具巫族人尸身旁邊的時候一不小心,竟是被一抹吹來的罡風刮破手臂,當場鮮血噴濺而出。

好在他即時反應過來,催動真元一面療養傷口,一面加緊走了出來!在感嘆巫族命運的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開發古神道的神道師之強大,竟然將如此厲害的防護禁制也安加進來,攻防兩不誤,端的厲害。

走了一段,前方的地面逐漸潮濕起來,空氣中隱隱有水霧彌漫,刑邪知道,通過古神道的第二道關卡來了。這道關卡不比第一道來得容易,越是深入,諸般防護機關越是厲害,總能把妄想進入之人困死在這里面。

踏著略顯潮濕的路徑,刑邪一步步小心前行,便在這時,刑邪抬頭一望,那通道頂上長久彌漫著一層水霧,積少成多,最終化作一滴滴雨水掉落下來,此雨非是普通雨,被以前開發古神道的神道師稱作「梨花雨,」而後人則稱之為奪命梨花。

乍一眼望去,自通道頂層掉落下來的雨水紛紛落落,如梨花飛舞,表象看去極為美麗,實則是一處命斷魂留的絕地,不可不防。

一個被小心,刑邪被一滴飄過來的梨花雨滴在身上,頓時,雨水仿佛是天下藥性最為劇烈的毒水,直接將他的戰甲腐蝕出一個小洞,燒焦的煙霧騰起,臭不可聞,且雨水滴落處隱隱傳來火燙的感覺,若非有戰甲防護,只怕被腐蝕出小洞的就是他的血肉了。

刑邪窒了一下,望著那漫天飛舞的奪命梨花雨擋住去路,此地乃是必經不可,遂不敢大意,喚出剜心輪幻化開來,金芒無匹,像一面盾牌擋在前方,看看遮住毒雨的侵蝕,禁忌之力霸絕古今,小小毒雨怎能奈何?

他所擔憂的倒並非這個,只是巫族人馬又是怎樣通過這樣一處絕地的?若說他們有什麼厲害寶物,這個倒是聞所未聞,也許他們仍舊靠著那個簡單而原始的方法,犧牲一些人來成就另一些人,想到此,刑邪一窒,喃喃念道︰「世道無常,生命可賤而不可貴,這又是何苦?」

抬起闌珊腳步,刑邪果斷向著毒雨深處而去,無法掩飾臉上的悲痛,便在這時,他發現了地上有數些個焦黑的痕跡,全部一團一團,像人死時一般做著各種奇怪的動作。

有的將雙手放在頭部,料想臨死時是用雙手遮擋住了的臉龐,直到下半身被焚盡的時候才輪到頭部,死相可想而知。有的人蜷縮成一團,大概是毒雨梨花帶來的疼痛令他們歇斯底里,曾做過抗拒的行跡,不斷在原地打滾,即便臨死時也未曾放棄過掙扎,料想死得也極為不甘心,卻又是誰叫他們做了這個倒霉蛋?

強忍著毒雨一滴一滴落在皮膚上,腐蝕血肉,最終化盡骨血,又有哪般疼痛敢與之相比?總之他們死後留下的焦黑地界有十幾處,可能因為時間不長的緣故,尚未被梨花毒雨腐蝕干淨,乍一看去,如此觸目驚心,不過相信用不了多時,他們殘余的痕跡將徹底消失不見。

偏在這時,前方可能因為梨花雨的關系,地面的雨水竟然淌成了小溪,一腳踩上去柔軟無比,腳板深陷,不斷冒出青煙,若照這個程度發展下去,只怕茂風山地護法的玄武靴也抵擋不住毒雨的侵蝕,遲早被吞個干干淨淨。

不過相對于刑邪來講,他有的剜心輪防護,似盾牌一般抵擋在前方,完全無懼毒雨飄落,至于地上的毒水潭也不足為慮,但凡修真煉道之人,誰不會那一手御空法決,日行千里不算問題,有了防護,他完全可以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所以說,像這樣得機關絕地最多防範凡俗之人,對于刑邪這樣的存在根本無效。

右手操控剜心,左手捏動御空訣,隨著真元爆發,刑邪雙腳點地而起,身軀穩穩漂浮起來,向著前方飛去。

下方的小水潭似飛一般倒退,毒水打在剜心上,激起屢屢青煙。他始終將自己飛行的高度控制在距離地面一尺左右,這樣可以避免撞擊通道頂上,也方便隨時應對突發而來的危機。

迎著萬千毒雨,不多時,刑邪徹底走出梨花雨地界。當雙腳落在結實地面的時候,忍不住回過頭來觀望,剛才可謂步步驚魂,倘若稍有不慎落在梨花雨中,即便不死也要落個焚身毀容的下場,苦不堪言。

現在終究走了過來,停留在原地感慨一番,接著,刑邪向著下一關走去。來的時候雷不塵將古神道中的機關絕地簡單描述了一番,雖然沒能做到細致入微,但基本囊括了大概,畢竟他也不是親身經歷過此地,只不過听端木左簡單述說了一下而已。至于端木左,只怕也是根據巫族中歷代傳承了解,亦或某些記載典籍,要說他來過這里也決計不可能,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巫族子弟慘死在剛才路過的地方了。

收拾失落的心情,刑邪走向下一道關卡,下一關與心境緊密相連,乃是關系到那些過往的陳年舊事,所以他不得不暫時放開一切,以期全身心對待關口。

走著走著,前方的道路明顯寬敞起來,倒不能說是寬敞,只因道路兩旁全是無盡黑暗,唯獨剩下中間與剛才的古神道一般大小的光亮通道,延伸向遠方,一眼望不到頭。

周遭靜謐如斯,便連一點異樣的氣息都無法察覺,便在這時,刑邪知道古神道中的第三道關卡來了。如果猜得不錯,他現在應該已經身在了關卡之中,好比一個霸絕天下的殺陣,他只等著那個陣法的殺招來到。

「思過崖,」望著周遭情景,盡是無盡黑暗,地上凹凸不平,恍若山道,這果然是山崖一般的存在,倒也不失思過崖的名頭。

謂之思過,人有三綱五常,過往朝夕,陳年舊事,有的眨眼即忘,有的卻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只因這些無法忘記的事情曾經佔據了人的心里,在心間鏤刻了深沉印象,即便過了多年也無法忘記。

在這些事情當中,有自己虧欠的,有自己過錯的,諸般情緒夾雜起來,是以,此關便是考驗來者對往昔事情能否忘懷,是不是留下了自己難以釋懷的過錯。

刑邪之一生同樣背負了坎坷命運,一路走來早已不知欠下了多少人?至于犯了多少過錯,連他自己也記不大清楚了!

外人可能都以為刑邪存活了幾百年,修為通天徹地,無所不能,起碼也是修煉了某種長生不老的霸道功法,實則不然,除了手臂上如影隨形,直接將自身功法提升數十倍的神雷印,他真正修煉的本體功法,乃是「七情五志決,」此功法並不為外人所知,據傳乃是自南荒古地一處荒廢神殿中的神圖上學來,究竟有多厲害也無人見過,因為他根本未曾施展過這種自己修習了幾百年的功法。

便在這時,前方涌起一道驚天魔影,高達十丈,直接將整個古神道前進的方向堵死,可謂水泄不通。再仔細觀看那魔影,根本就非是什麼實質存在,而是一縷縷勁霸罡風凝結而成,構架出一個高大的人體形態,臉上極為光滑,除了數些風影倫敦,便連眼楮鼻子都沒有,乍一看看去竟有些可怖。

見狀,雷不塵一窒,當即被驚得倒退兩步,雷不塵只說第三關最為凶險,他可能無法通過,卻未曾說過此處有這樣一個存在,或許它便是此關之關鍵所在了。

「來者何人?為何擅闖古神道?」便在刑邪左右拿捏不穩的時候,前方那巨魔竟是口吐人言,反倒問起了刑邪的問題。

刑邪窒了一下,前方無匹罡風吹來,撲面擊打,令人耳根生疼,緩緩運轉真法進行抵擋,便在這時,那巨魔好似感覺到了刑邪祭起的功法,沉吟道︰「咦,是修真者。」

隨後,巨魔聲音又狂暴起來,喝道︰「大膽,何方修者竟敢私闖古神道,難道你企圖偷天換日麼?要知道修真之人講究步步為基要,倘若急功求進,妄想尋找邪異法門一步登天,後果必遭天譴,死無葬身之地!」

刑邪暗暗發笑,覺得這巨魔的語言好生執著,單不說什麼偷天換日,光是這世間走邪異法門的修真者不知有多少?一步登天的又有多少?什麼必遭天譴之類的話早已成為空談,至于死無葬身之地便更是謬論了!

心下雖是有些不屑,但還是認真對待眼前事物,道︰「我本是外界修者,來此只為尋找剛才從這里路過的巫族首領端木左先生,我找他乃有急切事情,救人性命,危在旦夕,所以還請你高抬貴手!」

聞言,那巨魔沉吟起來,喃喃念道︰「剛才那幫黑衣人已經通過關卡了,既然你說救人性命,我風獸本該通行,但我背負了守護此古神道的命運,在沒有接到下一道天命之前,決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按例通關勢在必行!剛才我掃描了你的內息所在,你的往昔著實不簡單,想要通過此關的可能性非常小。常人若是來此未能通關,必定身死魂散,落得個尸身不全,但我倒可以給你一條生路,等下即便不能通過,我也能保你全身退回,你大可以從來時的道路平安返回,你能通過風刀斬和梨花雨,我相信你也能夠成功回去!怎麼樣,你覺得可以麼?」風獸百般為難,在知曉刑邪的目的後,還是做出了最大讓步。

刑邪聞言,抽搐一番,而後道︰「你便是這思過崖的關鍵所在?」望著風獸,眼神冷得出奇,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進入這思過崖以後的變化,能通關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哧,怎的,為何有此一問?」風獸搖擺巨大身軀,飄忽不定,行蹤極度詭異。

「你只需回答我是與不是?」刑邪死死盯住風獸,語氣也變得冷了起來。

那風獸不知怎的?被刑邪這麼一盯,頓時有種全身發毛的感覺,窒了一下,道︰「不錯,我便是這思過崖的關鍵所在,一切幻影無實的東西全是我來布置,怎的?」

聞言,雷不塵向前走了一步,冷然道︰「那我是不是殺了你就可以直接通關,不用去過那什麼思過崖了,不怕告訴你,我此番志在必得,因為我就是犯下了一個天大過錯,現在所做不過是彌補往昔錯誤罷了!」

風獸聞言,當即狠狠一驚,道︰「你殺了我倒沒什麼,不過我的能量支撐著整個古神道的運轉,包括前方的風刀斬和梨花雨,倘若我一死,這古神道將立即關閉,你也有可能隨著古神道的關閉而被傳送到某些不知名的異界時空,而剛才進去了的那幫黑衣人也將徹底和浩土仙舟隔絕,永世無法再回來!當然,如果能找到和我的屬性相同的能量,在那個異界和浩土仙舟相對應的地點建立古神道,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聞言,雷不塵沉吟起來,萬萬沒有想到此事牽連甚大,竟有如此嚴重的後果,殺死風獸的想法暫時打消,現在看來唯有通關一條路可行了。

「怎麼樣?你可想好了麼?是殺了我冒險,還是按照我說的方法進行通關?」風獸說道。

刑邪沉思良久,而後抬起頭來,神色堅決,道︰「來吧,我選擇通關,倘若我死在這里,還請你將我這柄金輪轉交給浩土仙舟一個叫雷不塵的人,他自會幫我完成而後的事情,現在可以通關了!」

「誒,好執著的人啊,我無法勸阻你,也只能全力幫助你了。」風獸說著,開始釋放自身能量,萬千罡風迎面吹來,刑邪艱深倦意,那是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倘若他選擇殺死風獸,先不說風獸死後造成的後果,單是憑之他的能力,能不能將風獸擊殺還是個問題,畢竟風獸長存于古神道,一草一木皆是洞悉無比,又怎是他可以比擬?

「等下你按照我的發問進行回答,必須做到合理而對答如流,如果你不能回答便證明你有無法解開的心結,那就抱歉,你無法通過此關,只能沿著來時的道路一一返回,」風獸說道。

刑邪雙目微閉,好似睡著一般,听聞風獸所言,當即喝道︰「來吧,不管怎樣?今日我勢必通過此關!」

「好,提問開始!」風獸說著,語氣開始改變,不再和悅,而是變得嚴厲起來,道︰「你之一生,是否平坦?」

刑邪似機體一般麻木,失神的道︰「不平坦,充滿傳奇色彩,忐忑道路令我早已厭倦!」

「忐忑路上你可能虧欠過別人?」

聞言,刑邪窒了一下,臉上肌肉抖動,而後喃喃念道︰「有,真的太多,多得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那你生前殺過人麼?」

「有,同樣很多,多到我無法回憶,包括從野獸植物修煉成人形的也被我擊殺過!」

「你虧欠的人和你殺過的人,你有覺得對不住他們麼?」

這一次,刑邪沉默了,良久也未曾道出一句話。

不知過了許久?風獸嘆息道︰「連這一點也不能克制,你的往昔沉浮實在太繁重,活著只怕早已感到疲倦了!怎麼樣?放棄了吧,我可以把你安然放出去!」

便在這時,刑邪說話了,似死人一般的嘴唇一張一合,道︰「我殺了該殺和不該殺的人,該殺的人有罪所以該殺,只因他們喪盡天良,道德敗壞,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賠上別人的一切,所以該殺!」

「那不該殺的人你為何也殺了?難道你就不覺得虧欠亦或對不住他們麼?」

「有,我有,曾經做過自我反思,為何會殺掉那些不該殺的人?人之一生從來沒有坦坦蕩蕩,多少都會犯錯,多少都會有一些自己不願做的事情,不過是受了外界因素的逼迫而已,這才造成自己不該犯下的過錯!」

「好,既然如此,那就挑你覺得虧欠最為巨大的人或事說一說!」

聞言,刑邪又一次沉默起來,臉上肌肉抖動,似在努力回想著什麼不堪回的往昔!

「高婉茵,」不知過了多久?刑邪果斷從口中說出一個人的名字,不過奇怪的是,這個名字竟然不是他自己苦苦追尋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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