隳天 正文 第二章 九千年後醒來的人

作者 ︰ 蒼槊

仙謫醒過來的時候,他猛的跳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切, 嚓一聲整個大腦像被轟了一炮,亂成了一團亂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前面,他剛才伏過的地方,是一個……仙謫使勁揉了揉眼楮,使勁掐了自己一下,……沒錯!是一個赤身的女孩!

仙謫的腦袋都要爆炸了!

他看向周圍,是一個華貴的房間,金玉滿堂,雕梁畫棟,而一些被撕碎的布條,四處的散落在地上。這時,他看到了女孩的眼楮……

是一雙美麗的,但毫無生氣的眼楮,空空洞洞的像一個死人的眼楮,——只是女孩胸口的起伏,證明著這仍是一個活人。那是一個堪稱絕代尤物的女孩,身體沒有一絲瑕疵,像上天最驕傲的藝術品。

或者說,像一柄刺穿了仙謫的利劍。

可是,仙謫什麼都想不起來,一點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此刻,在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兩個名字︰仙謫,妃離。一個名字讓他迷茫,一個名字讓他痛楚。那一個名叫妃離的名字,他每喚一次,都仿佛身體被撕碎了一般。

他看著眼前的女孩……

或者說女子,——因為他看到了那一灘血跡。他猛的扯起了床簾,向那個藝術品一般美麗的身體蓋了下去,有一種不敢面對的感覺。

這時,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右腕。

他一樣的身無寸縷,所以右臂的一切清清晰晰的映入了眼簾。在那里,他的右腕上,有一顆奇怪而復雜的圖案,中間是一顆黑色的星球,而外圍是一個火焰一般的環。黑色的星球,黑色的火焰……仙謫看去時,竟仿佛進入了一片奧義符文的海洋。無數的術法知識被他想了起來,從他的心中復活了。仿佛不由自主,他就被那一顆珠子吸引住了。一個名字,突然跳出了他的腦海︰

無歸。

仙謫一震,目光不由一凝︰那就像是,這一個圖案自己告訴了他,它的名字。與此同時,那個圖案如一個漩渦卷入了仙謫的意識,無數的畫面從他的心底襲來,涌入了他的腦海。

他是第一代的天眷命者……

神創造了萬族生靈,而魔創造了天地循環,……而他,創造了術,是術師這一個職業的鼻祖,他讓這個世界發生了無法想象的變化。

一度,他是不可被挑戰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突然出現了一個、不屬于任何一個種族的男子。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里來的,沒有人听懂他的語言。但是,整個天地都在抗拒他的到來。那一個人,是黃色的皮膚,黑色的頭發,跟這個世界完全的不同。[蟲不知小說網]

秉承上天的意志,神魔開始消滅這一個神秘生靈。

戰斗……

直到,很多年以後,有一個女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一個女孩,開始了一個人對抗神魔諸天的戰斗,開始了與他的戰斗。

因為她要營救那一個名蒼槊的恐怖男子……

後來,……畫面是殘破的。無數的內容,仿佛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撕去了,這些畫面間有大量的空缺,讓仙謫完全抓不住頭緒。

他是如何成為天眷命者的;

那個名蒼槊的存在後來怎麼樣了;

他有沒有親人;

……

完全的不知道。畫面繼續,掠過了大量的時間,而他與那一個女孩已經偎依在了一起。兩個人,在青山綠水下,是那樣的開心。

但是,下一個畫面,一個巨大的時空之門出現在了天空中,無數的天使、天兵、天將、天神、像馬蜂一般涌了出來,席卷了整個天空。

整個世界都混亂了。

……

噗——

突然,就在仙謫沉浸入那一幅幅畫面中的時候,一柄頭釵刺入了仙謫的胸口,從心髒的部位刺了進去。劇烈的痛楚,打斷了仙謫的思緒,那些畫面一下子都消失了。

仙謫抬起頭,靜靜的看著眼前、那一個帶著無盡的憎恨,死死瞪著他的女子。那樣一雙美麗的眼楮中,是灰色的絕望,是黑色的心碎,是那樣的讓人不忍直視。血,沿著那一支冷金屬的釵子,緩緩流了下來,連在了兩個人之間。仙謫突然握住了胸口的鳳釵,一下子把它拔了出來。

那個女子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

「如果那些畫面沒有錯的話,很久以前,」仙謫靜靜的道,「我就把心髒貢獻給了‘蒼’。那一只黑色的爪子,拿去了我的心。所以我是沒有心髒的男人。」

他把染血的釵子,輕輕放到了一邊。「看來,……我遺忘了很多東西。是輪回的力量嗎,碾碎了我所有的記憶?還是……」

他看向了右腕的那一個神秘圖案。

「有人在謀算我?」

仙謫的眼楮中,透出了一絲冷光。他感受向自己的身體,久久,終于露出了一抹苦笑︰「如果相信那一些畫面的話,那一次燃燒,把我跟天道的感應幾乎都斬斷了……我已經,無法再成為一名術師了。這孱弱的身體,沒有一絲跟天地元氣的契合力。」

女子看著他,看仙謫的那一雙拳頭緊握、指甲幾乎刺入了肉中。

不過她沒有任何表情,一臉死寂。

「你殺了我,」女子壓抑著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個清脆而冰冷的字,「否則,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我不明白上天為什麼這樣的殘忍,要讓我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里。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我不能再跟哥哥在一起了。活下去也沒有了意義。」

仙謫走近了兩步。那個女子的眼中,仍是一片死色。

仿佛生命,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

仙謫伸出了手,……把那一件床簾,又披在了女子的身上。然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向著屋外走去。「活著的意義嗎……」

推開門,他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該跟這個女子說些什麼,——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門外,繁星滿天,是一個靜謐的夜,蟲的吟唱在草間起起落落,星光在花瓣上起舞。可是那些安靜與他無關。

這時,仙謫不由看向了胸間……

怎麼一回事?那一個被刺穿的洞,正緩緩愈合著!沒有錯,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輕輕的愈合著,連那一份巨大的痛楚都消失了!

仙謫一下子怔住了。

這是,全新的能力,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能力!天眼神軀……這應該是一種神軀的奧義力量。如果有這一種能力,與地球諸神的那一戰,就將是另一種結果……

仙謫咬緊了牙。

「妃離……」仙謫輕輕念著這一個名字,像月光流過寂靜的窗台,是那枝間的碎風一般的聲音、輕輕道,「你究竟還活著嗎?」

「我已經失去了力量了……」

說著,仙謫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深深把頭埋了下去。「我只是一縷殘魂,不知道為什麼,從輪回中掙月兌了出來。但我沒有守護的力量了……」

久久。

仙謫站起了身來,目光重新變得堅定。「當一扇門關上時,另一扇會打開。失去了跟天道的聯系……我可以走那一條路了。」他沿著甬道,穿過深深的庭院,走到了一扇大門前。推開了門,仙謫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肥嘟嘟的肉球人。

整個庭院,被一個淡黑色的罩子包圍著。

而肉球滿頭大汗的在那里施術。

仙謫看了他一眼,靜靜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那個胖子吃驚的看著他,一雙小豆子一般的猥瑣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仙謫,臉上是奇怪的表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是吧?過河拆橋?……爽了就把兄弟我無視了?」

仙謫的身子,猛的頓住了。

他沉默的轉過了身來,走到了胖子的身前。胖子看到他的眼中是一片冰色,忽然有不妙的預感。砰——

胖子倒下了。

而仙謫,仍靜靜的向前走去。他走到了外邊的大街上,走過了幾條寬闊但冷清的街道,終于看到了喧囂。仙謫呼出了一口氣︰「看來,世界並沒有被毀滅掉。神魔架設的至高法則,仍然遍布天地,人類,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不對!」

「不對!!!!」仙謫猛的愣住了,「人類身上,神的氣息,都消失了!!!!」他忍不住喘起了粗氣,愕然向四周望去。街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說笑著從他的身邊走過,但仙謫忽然覺得渾身發寒,有一種透骨的冰冷。

他一把扯住了身邊的一個行人。

「這是……哪一年?」仙謫緊緊盯著他,緊張的問道。那一個青年人顯然被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被誰攔下了時,更是幾乎魂飛天外。

「這……這……是……大毀滅……九百一十八年啊……」

那個衣著普通的青年顫顫抖抖的道。仙謫的眉頭一皺,那個人渾身一哆嗦,幾乎嚇暈了過去。仙謫沉聲道︰「那一次異空間神靈的進犯,過去了多少年了?」

那個人撲通跪了下來,竟磕起了頭來︰「白少爺,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九千多少年。您饒了我吧,我立刻回去,把大陸史徹底讀一遍,再不敢回答不出您的問題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說著,他竟是聲淚俱下。

仙謫怔在了那里,像一塊木頭一樣。「九千多年,九千多年……」仙謫像是一下子崩潰了,就像被巨浪掀翻的小船,完全傻掉了。

良久,他才緩過了神來。

「九千多年,——你確定?」仙謫揪住了那個人的衣領。那個青年仿佛骨頭都軟了,看著仙謫凶狠的樣子,眼里眼淚嘩嘩的飛︰「爺,真的是九千多年啊。」他幾乎是哭著說出了這一句話。

仙謫深深嘆了一口氣。

「謝謝。」久久,仙謫拍了拍那個青年的肩頭,繼續靜靜的向前邊走去。

這下,那個青年傻在了那里,像一截木頭一樣。

仙謫靜靜的向前走去,可是他的心間,卻像是掀翻了天的大海,無盡的巨浪洶涌澎湃著,無數的念頭在他的心頭糾結著。

神都死了嗎……

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走在一條小巷中。

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的身邊,小巷的一個矮檐下,是一個蜷縮成一團的小女孩。破破爛爛的衣衫,披在小女童的身上,她的頭發也是亂糟糟的,可是她的眼楮,卻像是天上最璀璨的那一顆明星,有著碎在指尖的月華一般的清色。

小女孩的手,拉住了仙謫的褲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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