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謫看到白耀天走上競技台的時候,他的眼神是散漫的,並沒有一點波瀾。(神座)當白耀天看到白孝天走上競技台的時候,他的面目是陰沉的,有復雜的思緒。
他們站在彼此的對面,沒有說一句話。
兩個人間的距離,仿佛是不可逾越的……他們遙望著,對立著,沉默著。
久久,仙謫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憎恨我嗎?怨恨、嫉妒、不忿、失落、掙扎、痛苦、……甚至還有一點不知所措?為什麼同樣的血,不能連起同樣的心?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兄弟,有可怕的仇恨?」
兩個人的手,接觸在一起的時候;
仙謫用只有白耀天能听到的聲音,低低的說道。白耀天眼中是憤怒的火焰,他一樣,用別人听不到的聲音,干澀的道︰
「因為,你奪走了父母的愛。因為,你奪走了我的童年。因為,你給家族蒙羞,讓我們生活在別人的不齒中。你知道嗎,我,智天,震天,一直生活在你的陰影里,從你出生的那一天就開始了。你是帶著神秘出生的人,一生下來,就舉世矚目。而我呢……你知道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我只是,‘白孝天的哥哥’!」
「不是白耀天,被別人提到時,沒有自己的名字。那時別人只是會想到,我僅是白孝天的哥哥而已。你就像天上的太陽,而我,永遠只是烏雲後的黑暗。」
「父母所有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我想得到關愛,一直處于一種饑渴中。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你讓周圍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我最美好的童年,都是灰色的,因為不管我多麼的拼命,我出現的時候,都永遠只是你的陪襯。哪怕你一直以來,只是一個蹩腳的域者。」
「後來,墮落的你,給家族蒙羞。你知道別人是用怎樣一種異樣的目光,在看著我們嗎,看著我、看著智天、看著震天!」
「我只是你陰影中一個不幸嗎……」
仙謫怔怔的看著這個男子。白耀天身子都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他凝下了聲音,目光中有可怕的沉靜︰「我想擁有自己的生命呢,——可是你是我的阻礙!」
「如果你一直沉寂下去,被人淡忘會有多好。」
「可是你為什麼要重新把我掩蓋起來?」
「待會兒,我可能會作出很可怕的事情。」白耀天的眼中,有一絲痛苦的掙扎,有說不出的黯然,「原諒我,我的弟弟啊。」說著,他靜靜的向著遠處退去,兩個人的距離,愈來愈大,愈來愈大,那觸在一起的兩只手,終于慢慢分開了。仙謫的眼中,有復雜的情緒,忽然開始同情起這個男子來。
「開始!」苑天華的聲音響起。
白耀天緩緩的抽出了他的武器,一柄巨大的黑色龍槍。∣我∣搜小|說網誰都沒有想到,是白耀天首先沖向了白孝天,而不是白孝天沖向了白耀天。
這是……哦,白孝天更強嘛。
人們很快釋然了,沒有多想什麼,覺得理所當然。龍槍帶著一股巨大的氣浪,劃出了一道黑芒,甚至發出了可怕的音爆聲,速度快到了普通人的眼楮都快捕捉不到了,訇然刺向了緩緩拔出了長劍的仙謫。
所有人都亢奮了起來,等待一場好戲。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噗——,黑色龍槍洞穿了仙謫的身體,帶起了一股血浪,如盛開紅色鮮花一般綻放在了地上。仙謫張開噴出了一道鮮血,身子痙攣起來。
龍槍,從心髒的部位刺入,從背後透出,閃出了可怕的冷色光澤。
「這是……」
「為什麼沒有躲避,為什麼不躲開攻擊?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白孝天想干什麼!他瘋了嗎!又是他媽的意外了……」
「故意嗎?……」
所有人都血液加速,近乎痴呆一般看著競技台上的一幕,思維都近乎僵化了,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O愣住了,聖武愣住了,月娥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血,一點一點的滑落……
白耀天冷冷的看著仙謫,目中籠上了一層水霧。
那個堅強如鐵的男子,目中是那樣的痛苦。「原諒我吧,我的弟弟。你不要崛起了,……我不想你再成為我的噩夢,就像你童年帶給我的可怕東西!」他痛苦的聲音,低低的湊到了仙謫的耳邊,傷心的說道。
「天吶!」
「白孝天自己求死嗎?居然不去躲開!」
「無法理解!」
白耀天痛苦的閉上了眼楮,片刻後,他雙目大睜,幾乎是沖著白孝天嘶吼道︰「為什麼不躲開!你要干什麼!你究竟怎麼了,為什麼自己求死!」
「是啊,白孝天怎麼了?」
「他為什麼不躲開,自己不想活了嗎?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看台上,無數人回過神來,竊竊私語。白孝天帶給了他們一個又一個的意外,但是這一個意外,是最沒有想到,最無法接受,最震驚他們心扉的。他們拼命的盯住場上的一切,想看出一點端倪來。
錚——
微弱的聲音響起,一只帶血的手,抓住了白耀天的銀色戰衣。白耀天眼中露出了駭然,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仙謫抬起了頭來。
兩個人的目光,相踫在了一起。那樣一雙目光,如飄落江海的一片雪花,如空寂靈山間的一抹腳步,留下了那樣的痕跡。仙謫咳著鮮血,卻淡淡的道︰「人類,——掙月兌了束縛的人類,果然可怕。完全沒有痕跡的束縛之術。哦,是束縛一切的束縛之術,連人散發的感知都被禁錮了,等發現這一個術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麼可怕的術,能告訴我是誰創造的嗎?」
白耀天看著仙謫平靜的面容,忽然生出了一層寒意。「居然還能動,居然還可以說話!我學會這一個‘縛天隱鎖之術’,第一次失敗呢!」他的手觸向了仙謫的胸口,聲音都有了一絲顫抖,「你究竟是,怎樣一個存在啊……」
仙謫眉頭一凝。他感到,自己的生機正在被吸取,順著白耀天的指尖,流入了那個男子的身體中。很快的,皺紋爬上了他的眼角,連頭發都開始花白。
但就在下一刻……
就在他要反擊的時候,他的身體中,準確說是他右腕的那一個黑星圖案中,忽然涌現出了無法想象的龐大生機,一下子又將他從衰老中帶了回來,恢復到了風華正茂的少年郎。這一下,白耀天真的驚駭了,眼中露出了悸然的神色。
仙謫的另一只手,握住了黑色龍槍。
那把黑色的龍槍,帶著鮮血,被他從體內一點一點拔了出來。那肌肉的撕裂聲,與骨骼的破碎聲,讓白耀天一陣悚然。
這麼勇猛的男子……
真的是那個不學無術、超級敗類的白孝天嗎?白耀天的目光突然一陣收縮,因為他看到,那個被貫穿的洞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這一次的愈合速度,超過了以前幾百倍。
「不能包容嗎?為了讓自己更好的活著,就將所有妨礙自己的人視為敵人?」仙謫低低的聲音響起,直直看著白耀天,「甚至連自己的骨肉兄弟都可以放棄?人類,真的很自私呢。當別人帶給自己痛苦的時候,就想扼殺……」
「夠了!你不要一副君子的口臉!」白耀天低吼道,樣子說不出的猙獰,「你不配!建築在別人傷口上的痛,不要輕易說出來,如果你給別人帶來的是痛,就不要怪別人捍衛自己的幸福!你是我生命里的黑暗,而我只是想得到陽光。……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讓我刮目相看,但無法阻擋我得到自由。」
仙謫抓著白耀天的那一只手,那藍色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的目光一凝,死死盯著白耀天的體表。白耀天道︰「很吃驚嗎?這就是我最後的箱底,我去對抗李逸的依仗,我無視你的理由。」
仙謫深吸了一口氣,道︰「很恐怖的元氣戰甲。居然可以吸收攻擊來的元氣,——也就是說,當攻擊的元氣強度低于你的時候,攻擊你的元氣只是給你補充元氣消耗吧?別告訴我這是你創造的術,——那麼這是誰創造的能力?這個世界開始讓我覺得可怕了,看來已經誕生了很多極度恐怖的存在。」
白耀天眼中是憎恨而輕蔑的笑容。
「結束了,我的弟弟。」他的手,看似查看仙謫的傷勢,卻移向了仙謫身體中「域」的位置,無情的按了下去。
仙謫微微嘆了一口氣,靜靜看著他。
「龍爆天斷割!」
一聲輕輕的叱語,仙謫的手中忽然泛起了無形的漣漪,仿佛投入了平靜水面的一塊磐石,讓這個空間都錯亂了。
他伸出的手前,那一個空間的元氣散亂了、狂暴了、沸騰了……
如果說仙謫的第一聲語落,白耀天遭受到的是第一道攻擊,那剎那之後,那方空間里所有的元氣,甚至白耀天自身的元氣,對他造成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乃至于瞬息間十幾萬道的攻擊。他體表的元氣護甲,訇然破碎,然後他的身體片刻間已經千瘡百孔,一下子僕倒在了那里。
白耀天的瞳孔死死收縮。
而仙謫仍淡淡的看著他,道︰「這是,我為那個李逸準備的偷襲絕殺。我說過元氣有引力和斥力,那麼一瞬間打亂這種元氣平衡,就會發出很恐怖的殺招。」
台下,李逸霍然站了起來,臉色都變了。
而看台上的所有人,都再一次驚呆在了那里。「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竊竊私語、高聲詢問。他們只看到,白耀天刺來的時候,白孝天詭異的沒有躲避;就在他們以為白孝天將死的時候,他卻硬生生拔出了那柄龍槍,竟然沒有斃命;而後,他們兩兄弟不知道互相說了一些什麼;最後,白孝天卻一下子擊倒了他的哥哥……
亂……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完全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讓他們神情更亢奮了,死勁的喧嘩。「意外!白孝天……又他媽讓我意外了!最後那一個術,秒殺高一階的人嗎?太他媽瘋狂了,居然有這樣的術!抹殺了他們之間元氣的絕對差距……這才是真正的戰斗!」
「白孝天,太恐怖了!」
「已經崛起了,雖然還很弱,但是已經無比強大!」
看台上,是無數這樣驚嘆的聲音。
但仙謫,向台下走去,回眸白耀天的時候,卻看懂了那個身軀破敗的人眼中的冷漠與嘲諷,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如果這是一場真正的戰斗,你已經死了……
白耀天同樣看懂了仙謫的眼神中,那一絲淡然。那個眼神是同樣的意思,只是用那樣淡然的眼神傳來,卻讓白耀天出離憤怒︰
如果這是一場真正的戰斗,你只用一秒鐘就可以取走我項上人頭……
「不知道對方的能力,的確會讓自己萬劫不復。」仙謫走下台子的時候,淡淡的想到,「這個世界,很危險呢。但只有狂風暴雨,才能讓自己洗盡鉛華、涅??重生,重新去面對奪走我一切的敵人。我要,更加強大。」他的嘴角,是一絲慵懶的笑意,……看台下,白震天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