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七劍 正文 第三回(2)

作者 ︰ 未了生

只轉瞬之間,這風入松就以迅捷無倫的劍招,奪了那四個高手手中的兵器。∣我∣搜小|說網他四個如何不吃驚?都怔住了,不知言語。房德坤猶不服,又打來一鏢。風入松腦後生風,便知有暗器襲身。他也不看那鏢的來向,就把劍一提。那支飛鏢正好打在他提起的長劍劍尖上。更驚人的是,那飛鏢竟不跌落,居然繞著風入松手中那柄長劍的劍尖打起旋轉來,「嗖嗖」地轉個不停。不消說,正是風入松以極為高深的內力粘住這支鏢,令其旋轉于劍尖而不跌落。

風入松露了這一手,那四個人都驚呆了眼,無不誠服。金鐵掌把半截棍子一扔,拱手道︰「風三劍客名不虛傳,佩服!」鐵雲飛等也都一齊稱道︰「佩服,佩服!」

風入松凝住劍,氣息徐收。長劍劍尖的那支旋轉的紅纓鏢便停了下來,向下跌去。風入松提掌一接,接住這鏢,然後把手遞出,對那房德坤道︰「金鏢奉還尊駕。」房德坤把鏢接過手,又作了一揖,卻道︰「技不如人,慚愧,慚愧。」風入松客氣地道︰「多承尊駕容讓,咱們不分勝負。」這些都是場面話。

風入松看了看這四個人,才又道︰「朋友們適才都是誤會。我與你等一樣,都是誤遭小人暗算」說著手指柳大郎那幾個隨從,接著又道︰「這些人是何居心,在下也不明了。總算各位都無恙。」說著又把前前後後的事,一一告知那四個人。最後,他又道︰「這姓柳的恁地可惡。雖失他跑了,但總要擒他回來,問他個明白。」

風入松這番話說完,只道那四個人會附和,誰知竟無一人搭腔。過了良久,鐵雲飛等三個錦衣衛才拱手道︰「多承義士相救,吾等感激不盡。他日得緣,再行報答。此恩銘記,絕不或忘。現下吾等還有他事,確要離去。今番良晤,大慰平生,一朝為別,更求日後重見。風俠士,咱們後會有期。」說罷,他三個轉身即要走。

「你們三個撮鳥走可以,他留下。」風入松還沒說什麼,金鐵掌卻開口說道,手上則指著地上被綁著的褚君寶道,「明人不說暗話。老子大老遠來這,就是要劫奪此人。你們依就依,不依也得依!」

那三個錦衣衛听了他這話,都立時變了顏色。賈長嘯最先怒道︰「放你女乃女乃的屁!」金鐵掌緩緩提起雙掌,說道︰「姓金的自知不是這位風爺的對手,不過要對付你們三個閹黨走狗,還是綽綽有余的。來吧!」說著,雙掌平推,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力涌了過去。

鐵雲飛、賈長嘯二人各出一掌相抵,這三個人掌力撞到一塊,各人身子都是一震。金鐵掌收了掌,卻道︰「你們想走可以,教他把天機蹤跡的秘密告訴我!」說著手指褚君寶。

這「天機蹤跡」四個字,鐵雲飛等三個錦衣衛還是頭遭听聞,不知那是個什麼東西。風入松卻心道︰「此人果然是沖那武林秘籍而來的。」只听金鐵掌喝道︰「金某身負血海深仇,我必須得到‘天機蹤跡’。否則,我此仇難報!」

風入松一凜,便問道︰「金義士,不知閣負何仇?能否告訴風某,願與一同參詳。」金鐵掌听了,卻目光冷冷地凝視著風入松,過了良久,才道︰「我的仇?仇深似海!我的仇家,罪惡滔天。沒有人可以幫得了我!除非能夠讓我得到‘天機蹤跡’。讓我練成上面的絕世武功,我才可殺得了我的仇家。風入松,我知道你是俠客,是好漢,是豪杰。不過,我不需要你來多管閑事!我金鐵掌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事,就不需要別人來幫忙。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來阻礙我。」說到此處,這金鐵掌眼中早已噴出火來,雙拳抖擻不停,顯然他情緒十分地激動。

風入松沉吟了沉吟,卻道︰「江湖恩仇何日了,世間紛爭幾時消?金義士既執迷于江湖間的恩怨糾葛,風某卻也難勸。不過,這‘天機蹤跡’只怕就是個妄言,未必是真。」金鐵掌怒道︰「什麼真不真,假不假?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會後悔!我這仇,能報便報;報不了,我一死而已。大丈夫行事,哪有那麼多????攏糠縟 桑?悴揮煤臀壹偃始僖濉N淞終?賴娜耍?宜?疾幌嘈牛 裁礎?性??饋??裁礎??咼擰??裁礎?鵒曄?囈!??際槍撩? ??腥松?帷D闋嚦??p>風入松雖吃他言語間的謾辱,卻絲毫不以為意,只嘆了口氣,猶勸道︰「天下事,常常難說的很。你那仇,既然不願明說,風某也不敢過問。不過,風某只是希望金義士你可以想清楚你面前的路;哪個該走,哪個不該走。你說武林正道里,大都是沽名釣譽之徒;這話不錯。唉,試問天下間,又哪有幾位真正的俠士呢?」

鐵雲飛等三個錦衣衛早不耐煩了,轉身便要帶著褚君寶走。金鐵掌便上前一步攔住,喝道︰「想走?把人留下!」那三個錦衣衛都是臉色一變,賈長嘯卻道︰「風三俠怎麼說?」

風入松正自沉吟,不知該如何解勸。左右一看,卻見到賈有德和錢為本那兩個兀自被柳大郎的隨從們押著,便要上去救他們走。這時,老遠處就見塵土飛揚,兩匹駿馬各馱著一人,雄赳赳地馳近。風入松仔細一看,心下大怒。原來那來的二人中,其中的一個便是柳大郎。

柳大郎一勒韁繩、收住馬,欠了欠身,卻道︰「此干人尚都在此。那一個便是褚君寶。」他手指褚君寶,正指與另一騎上的那人看。那人瘦長的臉,臉間透出一股陰森森的神氣。∣我∣搜小|說網卻見他眉毛花白,長長的耷拉下來,眉角直掛腮邊。瞧年紀也就四十左右。又見他身形消瘦,雙肩奇窄,整個人好像被鋼板擠壓過似得。風入松心中一凜,暗叫︰「難道是他?」

這長眉客叫作萬俟孤星,人稱「長眉無極」。江湖里有句話叫作「長眉無極到,草木盡飄搖。」是說此人心狠手辣,做事決絕,不止取人性命更且斬草不留,是個在江湖里惡貫滿盈的角色。這「長眉無極」萬俟孤星在武林「俠義盟」的「惡人榜」榜單上,一直名列前茅。三年前,「武林史官」司馬春秋羅列江湖十殺手,將此人位列其中之一。他排名第五位。

萬俟孤星也不下馬,穩穩地坐在鞍韉上,把目光迅速地一掃馬下諸人,隨後冷冷地說道︰「五百兩黃金,差一文,我殺你全家十口人;差一錢銀子,我殺你全家千口人。」這話卻是對柳大郎說的。柳大郎在馬上微微一笑,說道︰「五百兩黃金,算得什麼?絕不差你分毫!」萬俟孤星哼了一聲,便從腰間取下一口彎刀。但見這彎刀弧度甚大,近似滿月。刀光寒冷如水,輕風拂過,竟發出哀哭之音。真不知有多少人,曾冤死于他這柄彎刀之下。

風入松一看見那長眉客拔出這柄彎刀來,便再不懷疑,心知此人必是名動江湖的冷血殺手「長眉無極」萬俟孤星無疑。他這柄彎刀,便叫作「滿淹弧月刀」,是一件武林里名頭很響亮的兵器。相傳此刀,為當年永歷大帝的一名禁衛親兵所有,靖難之役時,便曾斬首萬級;至今已有百余年歷史。這刀飲過的頸血,幾可匯成涓涓溪流。

萬俟孤星把刀橫在臂彎下,傲睨馬下諸人,忽然眼光停留在風入松處。風入松與他目光一對,心中不由一寒。突然,那萬俟孤星縱身而起,身子閃電般躍離馬背。風入松眼前一花,也未看清他身形趨至何處,便見那萬俟孤星已坐回到馬上。再仔細一看,此人左手赫然提著一具頭顱;斷頸處還在滴血。

「啊!房兄弟……」就听鐵雲飛和賈長嘯顫了聲音驚呼。風入松倏地轉過頭去,便見那房德坤的一顆人頭已被割去。他一具無頭尸首搖搖晃晃地站立著,冷月相掩,倍顯淒怖︰這萬俟孤星適才躍離馬背、躍回馬背,只一霎間工夫,就出手割掉了北京城十八大錦衣衛高手之一的「八臂哪 」房德坤的首級,真是形如鬼魅,快似閃電,又狠辣至極!

房德坤的無頭尸身晃動了一會兒,便撲地倒了。鐵雲飛、賈長嘯二人又驚又怒,攥緊了拳頭,卻又不知該如何。他二人驚懼地凝視著馬上的長眉客,心中駭異非凡。

萬俟孤星臉上渾無表情,目光卻又停留在風入松處。風入松也為他適才的這一出手而感到驚駭無比,手中長劍不由得攥緊,劍身不停抖動。忽然,萬俟孤星又一躍而起,風入松大驚,這次他目光緊緊的盯著那萬俟孤星的身形,把他看得死牢。就見這萬俟孤星奔向黑風寨一干人當中,但看血光飛濺。風入松才看仔細時,那萬俟孤星又已躍回到馬背上。黑風寨二寨主「花蝴蝶」言玉書的頭卻已經沒了。

這般如鬼如魅地飄忽殺人,饒是風入松閱歷極廣,卻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他此時不驚反怒,心中惱極此人下手狠辣。風入松一聲清嘯,提劍飛身而起,直撲萬俟孤星。

就見風入松長劍連顫,寒光大盛,冷冷的劍尖瞬間織成一張網,罩在萬俟孤星身周。萬俟孤星不由臉現驚佩之色,立即舉刀遮攔。旁觀眾人但見他二人刀劍好似冰雹亂打一樣的相交,卻誰也看不清那一刀一劍的去路。忽然,萬俟孤星遽然又縱離馬背,疾入黑風寨那一干人當中。風入松大怒,提劍飛身隨至,劍招迭次,紛紛指向萬俟孤星後背諸穴。眼見那風入松劍尖抖動,猶似開了梅花數朵;然則梅花未謝,一瞬間,這萬俟孤星即返身躍回馬上。就見他左手間又已提了一顆人頭。黑風寨三寨主楊大壯項上已然「空空如也」。

風入松縱橫江湖幾十年,從未見過如此迅速殺人的手段,也從未見過如此殺人不眨眼的凶徒。他此時怒不可遏,早把平生本事一一展全,那「徐來劍法」總共的一百二十三招自他手底淋灕盡致地揮灑,?然如意。

萬俟孤星但把一柄彎刀使得回旋飛轉、張弛捭闔,與風入松纏劍惡斗,全力施為。這萬俟孤星雖恁地狠辣,武功又是出奇地高,不過和這風入松平手相斗,也只是斗個旗鼓相當。適才他突襲殺人,雖然極顯鬼魅。不過那被殺的人除了房德坤是失于防備以外,另兩個黑風寨的賊卻是早先被錢是命暗弄了手腳,動彈不得的,若要殺他們,原是極易。若說他萬俟孤星最懾人的地方,便是他的動作身法實在太快。一般的人在失于戒備的情況下,遭他毒手,疏不足奇。

萬俟孤星和風入松堪堪戰至百合,心中俱佩服對方了得。萬俟孤星心道︰「姓風的果非浪得虛名!我這柄彎刀一百招里竟奈何不了他。」風入松卻思︰「長眉無極恁地厲害!除非周捕頭和劉四弟在此,平常的人真是難以輕易取勝他。」

這萬俟孤星何以至此?這就要從柳大郎身上說起。

※※※

且說那柳大郎騙得黑風寨大寨主姚愛桃下山,兩個人一行走出半里。忽見對面走過一伙人來。姚寨主便勒住馬,定楮去看。原來是縣里的官差。只听那伙人中一個道︰「劉家那丫頭愈發出落得標致了,適才見了,半晌竟沒認出來。」又一個道︰「听說許給了住東街王八胡同第四家賣果仁的溫遛早。嘿,嫁錯人了!」頭一個道︰「你听誰說的?」那個道︰「前兒個,我見了販蜜餞的張二姨,那時……」他幾個正雲里霧里的胡侃,姚寨主卻拍馬近前,「嗖」地拔出腰間寶刀,喝道︰「老子是黑風寨的姚愛桃。你們要死要活?」那幾個官差起先一愣,隨即仔細一打量,立即就辨認出眼前這馬上的人,正和平日里張貼告示上畫的那黑風寨賊首模樣一致。因此不由得不信,忙地都跪了下來,舉手告饒。姚寨主惡笑道︰「把你們幾個的頭抬起來,容我端詳端詳。」那幾個官差敢不听話?都把臉高高抬起,仰對著姚寨主。姚寨主把眼來細看這幾個官差,忽然皺了眉頭,恚道︰「沒一個中意的!」又道︰「轉過去,把褲子月兌了。」那幾個听了,十分愕然。卻誰也不敢遲疑,連忙扭過身,把褲子扒了。卻听姚寨主喝道︰「扒淨了。我要看看你們的 !」那幾個忙地把襯褲也都月兌了,光溜溜地露著蛋子。姚寨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嘆了口氣,說道︰「俱不中人意。」

柳大郎心里偷笑。他笑什麼?既笑這幾個人尷尬,又笑那姚寨主唐突。原來這姚寨主不近,卻喜歡問男人求歡。他觀看這幾個官差的,便是為此。眼見這幾個官差都不入這姚寨主之眼。他正十分掃興。

忽然,姚寨主躍下馬,不由分說便抱了一個,拖著那人生拉硬拽地便往一顆松樹後面跑。那人提著褲子,哭爹喊娘的亂叫,只道這土匪要殺自己。柳大郎蹙了眉頭,心里便犯惡心,忙背過身去,不往那邊去看。就听樹後面,傳來那名官差的哭叫,正扯著嗓子嘶道︰「小人剛拉完屎,沒擦干淨。大王饒了小人吧!」姚寨主卻喘著粗氣叫道︰「我有紙,我給你擦擦。」那人卻哭道︰「小人的一準不中大王的意,就是小人的模樣,便也是如此地丑陋,定然壞大王的興頭。大王不如留著好興致,尋個容貌和氣質都好的,再行樂事不遲。」姚寨主听了,果然打住了,急問︰「你知你這縣里哪個男子是好的?」那人如蒙大赦,忙道︰「適才咱們剛逮了個姓王的小白臉,十分俊俏。現正關在牢里。只要大王願意,小的一定讓大王去得著他。」姚寨主听了,即信了他話,只道︰「你敢瞞我,我到時碎割了你!」

說著,姚寨主拉著那官差從樹後面走了回來。那人已經提了褲子,卻兀自滿面淚痕。姚寨主忽然抽出刀,奔上幾步便把另幾個官差一一剁死。回過頭來,惡笑道︰「你敢不答應,他幾個便是你的榜樣。」那人嚇得腿也都軟了,心里只知叫菩薩。

柳大郎心里十分不悅,便不停地滿口埋怨,深深怪責姚寨主耽擱正事,又數落其行止齷齪。姚寨主怒道︰「你閉嘴!」柳大郎惱恨地道︰「還不讓說?」姚寨主怒道︰「你再和我多說廢話,我就弄你!我就弄你,你信嗎?你信不信?」

柳大郎听了怎敢再說什麼,只得隨他去。姚寨主便擒著那官差,往景德鎮縣城里去。哪知進了城,就見縣令李甲帶著一隊人,正押著那魏嬌爾往府衙回。姚寨主老遠處看著縣令李甲,竟好似著了魔一樣,心里急叫︰「哎呀呀!這縣令李甲,人到中年,竟是越活越有味道!瞧他這具富態身子,這副鼓囊肚,這圈肥腸脖,這對大耳垂,這片小紅唇,這口女敕白牙。長得真好!好個官相、福相、旺夫相!哎呀!滿城的男子,並方圓百里以內,真是竟無一人能及得他的一絲風韻也。今兒我不栽了他的後庭花,我不姓姚!」

姚寨主不由分說,硬是撇開了柳大郎。柳大郎如何能勸留?那姚寨主早一溜煙地去了。等到天色見晚,他便趁黑模進了那縣令的府里。他施展輕功,李甲府里的人自然誰也沒發現他。饒是李府甚大,卻也沒費多大勁,只半柱香的工夫,就找到了李甲的所在。破窗探頭往里去看,見這李甲正在非禮一個女子,卻還沒月兌光了那女的衣服。趕這時那李甲正妻李氏便撞了進來,見了屋里情景,不由分說便張口一通亂罵,卻只揪著那女的往死里打。那女的便是魏嬌爾。窗外的姚寨主心說︰「可憐本縣的頭號大官,竟討了這麼個母夜叉,活了若許年,也真正地不易也。管教我伺候你一世,你豈不無窮盡的受用?」他見那縣令李甲轉身逃出屋子,便忙地破窗而入。

那李氏猛見從窗口跳進一個人來,大吃一驚,還沒呼出聲,就被姚寨主一指點倒了。魏嬌爾啼哭著、遮著半露的身子便奪門跑出。門口的兩個站班下人還驚詫著,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姚寨主就上去一刀一個,比著脖子根兒齊齊地切剁了,然後把尸身拖進屋里。隨後,拿腳蹭淨了門口的血。這時,見魏嬌爾哭著跑出的李甲瞧出來不對,便急地走回屋來。正看見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在行凶。腿早嚇得軟了,一交坐到地上。口里方要呼,就被姚寨主一把捂住了。姚寨主不由分說,立時點了他的啞穴。李甲驚愕萬狀,打嗓眼兒里卻溜不出一句聲來,心中只道︰「難道此人要殺我不成?還是要打劫于我?」

姚寨主喜的急不得,狠狠地將那縣令推到桌子上,扎猛子似的就撲了過去,從後面一把抱住這贓官的腰,嘴上快然而叫︰「旁人看著你糟,我獨看著你騷。你方把那小婦兒**了,我如今且替她還個因果報!可嘆你平日作惡多端,貪贓納賄,只把良民欺;而今得我這般綠林好漢,月兌了你的褲子將你奮進地**。你莫哭,你莫鬧,你須知‘善惡終有報’。來世你投胎落個好牲口,該把今生的樁樁欺民孽債一一去還報!」

姚寨主糟蹋完這縣令,便伸手解了他的啞穴,惡狠狠地道︰「你敢聲張,我就剁了你。門邊兒那兩個沒頭的就是榜樣!」李縣令又悲又懼,只哭說︰「全憑大王主張。」姚寨主方要問他別事,卻听門外有下人回報︰「大人,賈府來人求見。」

※※※

且說柳大郎見那姚寨主死活非進縣令府邸不可,硬是要干能檔子齷齪事。心里氣惱不得,但罵︰「爛泥扶不上牆的貨!給臉不要臉!真不識抬舉。」惱雖惱,卻也無可奈何。轉過一條街來,忽見街邊的一個酒館里嘈雜。里面沸沸嚷嚷的,就有個酒保跳腳地罵︰「你是個什麼東西?到我們這耍橫!沒錢就滾。」卻見一個瘦長的漢子端坐于內,神色十分陰沉。這人相貌疏為奇特,雪白的一對兒眉毛皆長似拂塵一般。雙目目光如炬,卻只端望著面前的一碗酒。臉上無髭無須,瞧年紀約有四十多歲。身形頎瘦,像經人手里搓出來的面條。柳大郎初時看著詫異,待沉吟,便憶起此人是誰來,不由吃驚︰「不是他是誰?長眉無極!」就看那人正被酒保沒鼻子沒臉的數落,話里話外听著,像是在說他吃酒不給錢。

「我說,**的在這兒學驢叫呢?吵吵什麼!」柳大郎一抖落袍子就進了那屋里,一把碎銀子拽在那酒保臉上,驕橫地罵道︰「不就是喝你家幾碗酒嗎?操!我們這位爺還能真差了你的?瞅瞅,拽你臉上的夠不夠?」酒保雖被他這把碎銀子砸得臉生疼,但一看進來這位客人這穿著,這氣派,這劈頭蓋臉的一番話,就知道這是位來頭很大的主;可是吃罪不得。忙地俯子拾起銀子,不需掂量,憑著業務手感,就知道這銀子足有十兩多。臉上早堆下笑來,油涮舌頭似的說道︰「哎呦哎呦——,我說您這位大爺可真是屈殺小人了。小人哪敢和您二位爺吵吵?打死小人也不敢。就是借小人二斤膽,小人也不敢呢。看您這位爺說的,這許多銀子足富余了,就喝光了咱家酒窖里的所有酒桶也實實的夠了。這位大爺啊,您適才說得對,小人適才是學驢叫來著。您多包涵哪。哦,海涵一二。」最後他還學著說了個文詞。

「滾你媽的蛋!」柳大郎一句話罵開了那酒保,自是懶得听他??隆W???恚?閬蚰淺ゲ伎凸傲斯笆鄭?檔潰骸靶值芰?慍保?坪茁ン叨?習舜蠛諾睦習濉D?還芫徒形疑?×?泳褪恰W鵂荻酪?詿耍?拍?薨椋?鄹緱嵌?行南嗯悖??恢?鵂菰史瘢坎宦墼躚??餼普嗜?竊諼彝飛稀D?還芡純於?睪齲?Π櫚睪齲?趴?睪取D?禿裙飭蘇餼暗掄虻娜?啪譜?櫻?捕疾話?摹T鄹緱嵌?橢揮姓庖環荻?蛐牡桌 嫘吶宸??囊饉肌!彼?低暾庖幌?埃?僑送芬膊惶⑶?春鋈話丫僕肜 木聘?懍耍??胍煌疲?諂?淅淶氐潰骸拔移繳?皇莧聳┤幔?皇莧碩骰蕁D閌鞘裁炊?鰨?臼裁醋宰髦髡爬次?醫岢?抗觶閉餿慫禱翱諂?糜玻??司谷鞜瞬煌ㄇ櫬錮懟?p>誰知這柳大郎絲毫不怒,神色一點都沒變,依舊掛著個笑臉,卻倏地把大拇指一豎,贊道︰「好!大丈夫不食嗟來之食。尊駕可真有古人之風!我佩服,我佩服。我可真是五體投地了也。」那人依舊沒有好臉色,理也不理他,只哼了一聲。柳大郎又道︰「咱哥們兒這要是沒走眼,我猜您就是那位江湖里鼎鼎有名的長眉無極萬俟大俠吧。」那人又哼了一聲,卻「啪」地一聲將一柄彎刀往桌子上一拍。柳大郎見了一驚,忙叫︰「弧月刀!真乃是聞名不如見面。您果然是萬俟大俠。幸會,幸會啊——!這個……這個……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那人的確便是長眉無極萬俟孤星,江湖里排名第五位的殺手。大俠雲雲自然全是胡說。他這人殺人無數,殺的人哪管什麼是非善惡,只要雇主出錢,價碼合適,他就殺。這麼個窮凶極惡的人,莫說和「大俠」二字不沾邊,就是在惡人堆里,也是數得著的壞。萬俟孤星也識得柳大郎的名頭,知道這是個天南地北第一會耍貧嘴、玩花腔、抖落心眼子的人。三教九流俱通,為人八面玲瓏;黑白兩道吃席面兒,官府江湖走融通。更兼家財萬貫,各地廣開著無數家賭場妓院,真個日進斗金,四通八達。萬俟孤星倨傲地道︰「我不喜歡和人廢話。你就說吧,你有要殺的人沒有?有就開個價。我有能耐就接,沒能耐我就走。我不耐煩听你說那些油腔滑調的話。酒,我不用你請。我寧賒,不教人請。這是我三十年的規矩了,也不該在你身上破例。我要接了你的活,我自然有錢買酒喝。」

柳大郎就再愛耍嘴皮子,此時也再不弄那多余的唇舌了,便直白地說道︰「痛快!我教你殺這幾個人,便是……」說著便把風入松以及那幾個錦衣衛並黑風寨余人的姓名告訴了這萬俟孤星,連姚愛桃也指給了他。萬俟孤星靜靜地听完,也不尋思,便開口道︰「這生意我接了。五百兩黃金。」柳大郎也不含糊,立刻應承,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萬俟孤星卻冷笑道︰「我不是什麼君子。不過,你要知道,殺手遠比君子要講信用得多!」說著便站起身來,又道︰「酒,先擱這。等我殺完了人,錢拿到手,再回來喝!」柳大郎則爽快地道︰「我先付錢給你,你喝完了酒,咱再走。」萬俟孤星頭也不回地便出了那酒館,只背著身子說了聲︰「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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