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緩走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葉拾夏和蘇哲已經下車,車旁邊還放著幾個大購物袋。
葉拾夏看到他,臉上帶了幾分驚異,「怎麼,陸先生又鎩羽而歸了?」
「蘇師兄現在有空嗎?」。
蘇哲從車里拎出來最後一個購物袋,看了一眼陸緩,隨即將購物袋遞給了葉拾夏,「你先上樓去。」
葉拾夏看著蘇哲先自己將購物袋拎到了電梯里,心底忽然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疼痛,在醫院看到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慕雲深的時候沒有,在他們的「新房」里看到他和慕雲深共處一室的時候沒有,反而是現在心底很疼。
「葉拾夏,你怎麼了?」
蘇哲將最後一個購物袋提到電梯里去,卻發現葉拾夏卻一直在原地發呆,忙有些不解的轉身發問。
葉拾夏輕輕理了額前的劉海,有些不為意的笑了,「發現陸緩長得還不錯,小小的那麼發呆一下。」說著,還用手指比了下,這才走進去電梯。
蘇哲有那麼一刻想捏死她。
看著葉拾夏的電梯~門合上,陸緩這才上前,「你和她的相處模式真奇怪。」
蘇哲從口袋里掏出香煙,遞了一根給陸緩,又點了火。
「葉拾夏那時候剛剛好在顧家,她打電話的時候,旁邊有人。」蘇哲剛剛出門,一來是為了給他們兩人相互解釋的機會,二來卻是為了問葉拾夏昨天的事情。
「這件事,我來查。」陸緩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
蘇哲輕輕一笑,「怕我感情用事?」
「這本身就是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說到幫忙,」陸緩轉過臉來,看向蘇哲,眼神變得森冷起來,「所有人都可以,你除外!」
蘇哲在她的心底的分量已經夠重要了,今天他帶不走雲深,他會想辦法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听起來我似乎很特殊!」蘇哲輕笑著,有時候他覺得看著陸緩氣急敗壞的樣子,挺新鮮的。
陸緩將手里的煙,狠狠的掐滅,再不理他,上車離去。
蘇哲上來的時候,屋里只剩下葉拾夏一個人靠坐在沙發上。
似乎是察覺到蘇哲尋覓的目光,葉拾夏無所事事的笑了,「她已經先回去了,讓我和你道一聲謝。」
蘇哲也靠坐到了沙發上,「你什麼時候回去?」
「最近不打算回去了。」葉拾夏從購物袋里掏出一盒薯片,動作嫻熟優雅的打開了封蓋,倒出薯片細細的咀嚼了起來。
蘇哲長吸一口氣,有些煩躁的解開了衣領上的扣子,「葉拾夏,不要任性。」
「我最近有一個項目要在這里呆十天,」葉拾夏翹起二郎腿,半片薯片還捻在手里,嘴角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看向他,「是你想太多了!」
蘇哲輕咳,站了起來,「薯片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我一會兒要出去,你自己吃飯。」
「星期二晚上,我約了拾秋,到時候一起吃頓飯。」葉拾夏將半片薯片吃完,拿了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手。
蘇哲听了她的話輕輕哼了一聲,自己卻是走入了房間,將房門合了起來。
睡到半夜的時候,雲深是被客廳里的開門聲給驚醒的。
听見客廳里傳來的悉悉的聲音,她忙悄悄下了床,躲到臥室的門後,听著動靜。
客廳的燈被打開,然後蘇哲的聲音傳了出來,「這里是我的房間,你先在這里歇一會兒吧。」
隔著門,雖然聲音听不太真切,但是雲深還是發現,蘇哲今天的聲線繃得很緊,平日里的調笑語氣,此刻變得十分小心翼翼。
「蘇大?」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雲深模到了臥室的鎖,打開了門,卻在看到客廳的那一幕,步子往後退了兩步。
是,深夜里能拿鑰匙從容淡定的開門的,除了蘇哲,不會有其他人。
但令她震驚的,不是只穿了一件襯衫的蘇哲,而是站在蘇哲旁邊的女人,她一頭長發,極為凌亂的披散著,有幾絲頭發遮住了面頰,白皙的面龐上淚痕未干,她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經破爛的認不出來了,相比之下,蘇哲披在她身上黑色的西裝外套,格外顯眼。
似乎是察覺到雲深打量的目光,那女人低著頭,往蘇哲的身後挪了挪步伐。
「雲深……」
「紫色……」
兩道聲音同時呼了出來,蘇哲本打算向雲深解釋,可雲深卻比她更快的走到他身側,拉過了站在垂頭不語的謝雨意。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謝雨意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熟人,忙一把拉過肩上裹著的西裝,遮住了身子,匆匆的往外跑去。
「紫色--」
「我去追,你先加件衣服,我去追她回來,等回來再和你解釋!」蘇哲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走了出去,電梯被佔用,蘇哲匆匆的自樓梯往下跑去。
謝雨意剛剛走出去樓梯道的門,蘇哲就追了上來,因為下樓的速度太快,她沖出樓梯的時候,人有些沒站穩,一把撲到了謝雨意的身上。
謝雨意本就站不穩的身子,被他這樣一個沖勢,撞得險些跌倒,蘇哲卻更快的站穩,並扶住了她。
「啪--」謝雨意的巴掌,在這樣的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
手還停在半空中,謝雨意卻忽然有些害怕起來,他本是路人,只不過是可憐她的處境而已,而她又有什麼資格打人?
蘇哲也有些不可置信,二十多年來,他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但是被女人打耳光,卻還是頭一遭。
他眼底一閃而過一絲怒色,卻在看到她那雙紅腫的雙眼時,語氣變得愈發溫柔下來,「先上去,我們上去再說。」
謝雨意退了兩步,眼淚蓄勢而出,猛的撲到了蘇哲的懷里,傷心的大哭起來。
蘇哲輕輕的拍了她的背,輕輕的撫了她額頭的碎發,「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先上去。」
也許是面前的人太令人擔憂,讓他一時忘了注意,不遠處站著的人,已經將這一切看在眼底。
看見蘇哲將謝雨意領了回來,雲深這才松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去洗個澡,雲深,你給她找套衣服換上。」蘇哲神色微微疲憊,將謝雨意推到了雲深的面前。
「好,紫色,你先不要瞎想,好不好?」雲深忙匆匆從自己的臥室里拿出來洗漱用品和一套睡衣,遞給了她,又領了她去浴室,這才回到客廳去看蘇哲。
「我路上遇到的,五個流氓,我發現她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跑了。」蘇哲將手里的煙放在之間揉掐著,卻遲遲不點火,「我不知道你們認識。」
雲深有那麼一刻大腦出現了空白,話到了嘴邊,卻始終說不出來,「蘇大--」
蘇哲輕輕點頭,手輕撫面頰,「放心,這次是我善心大發,不收取任何費用!」
雲深徹底暈倒!
等到謝雨意走出來的時候,蘇哲依舊如原樣靠坐在沙發上,如他一貫的模樣,帶了幾分懶散,雲深坐在他的旁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見到她出來,忙笑著站了起來,「紫色,快來坐,我去給你倒杯咖啡。」
謝雨意略顯尷尬,卻還是點頭答了謝,自己坐到了雲深旁邊的位子上。
「敝姓蘇,蘇哲。」不比謝雨意的尷尬,蘇哲的目光卻是平靜從容,待目光停留到謝雨意的身上時,一雙桃花眼更是笑得灼灼發亮。「雨意,花謝無痕,雨落無意,好名字!」
謝雨意的眼楮微紅,一時不知是感激,還是愧疚。
雲深默默擦了額頭上的冷汗,將煮過的咖啡端到了謝雨意的面前,「紫色,你別理這個拿試管的理工科。」
「是嗎?」。蘇哲抬眉,「我決定對你這個月的績效慎重考核,你可以盡可能的多出策劃案,為你的績效考核充當依據。」
雲深囧了,「蘇大,您太無情了!」
「我還很冷血。」
「我們不演四大名捕了,行麼?」
蘇哲輕嗤,輕輕的抿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還在沉默的謝雨意,「謝小姐先在這里休息一夜吧,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蘇哲是什麼樣的人,喜怒不形于色,雖然他表面看起來極為平靜,似乎還十分釋然的和雲深開著玩笑,但是心底卻是在暗暗的燃燒著怒火,看著謝雨意的手不安的揉搓著的睡衣,他一定會將那五個人繩之以法!
「謝謝你們的收留。」謝雨意張了張唇,有些暗啞的嗓子吐出兩個音節,卻讓蘇哲和雲深心底松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人今晚上一起睡。」蘇哲並沒有理會那一聲道謝,又轉而向雲深道,「我就睡客廳,你們有事叫我。」
雲深點了頭,「好,不早了,那我們先去睡了。」說著,就拉過謝雨意,朝臥室走去。
「晚安。」臨走前,謝雨意忽然吐出了兩個字,帶著淡淡的釋然。
是的,釋然,當讀出這一絲情緒時,連蘇哲有一點吃驚。
蘇哲這輩子,見過許多女人笑,比如出色如葉拾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聲音爽朗,姿態優雅,笑的恣意;比如小白如慕雲深,她善于隱藏,將所有的憂傷和不安,都掩藏在笑容之下,她笑的沒心沒肺,卻會惹人憐惜。
但他卻是頭一次遇到謝雨意,在發生這無法抹殺的一切之後,卻選擇了釋然。
這一夜,果然變得格外難熬,謝雨意總在入睡之後,陷入一段又一段的噩夢之中,雲深幾次被驚醒,蘇哲也接連進來好幾次。
「可以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嗎?」。蘇哲將早飯做好的時候,謝雨意忽然站到了他的身後。
蘇哲再度震驚了下,「你確定?」
雖然一夜卻是折騰的比較痛苦,但是他曾經耳聞過,心理醫生的許多醫療方式,卻是需要對那段痛苦的記憶在人的腦海里再現,再進行心理輔導。
「與其被痛苦折磨一輩子,不如選擇痛痛快快的了結這一切!」謝雨意忽然笑了,帶著幾絲絕不認輸的意味。
「那你吃過早飯先去休息會兒,我上午要去一趟公司。」今天是周一,公司每周一上午都有例行會議,蘇哲必須要參加。
「沒問題。」謝雨意笑了笑,輕輕撫了頸上的長發,遮住了頸上的痕跡。
蘇哲輕笑,目光隨著她的手,一掃而過,又別過頭去。
周一的上午,顯得格外忙碌,雲深和蘇哲一道進了公司門,就轉頭開始忙碌起來。
例會之上,兩人更是顯得默契無比,蘇哲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雲深立馬能領會,並迅速表達了想法,蘇哲偶爾會在她說完之後,補充幾點看法,而大多數的時候,卻都是沉默。從幾邊帶。
不同于以往的不以為然,卻是多了幾分嚴陣以待。vrna。
散會後,蘇哲更是連辦公室都沒回,就將手里的開會資料遞給了雲深,「我先走了。」
雲深忙一把接過,「好,你路上小心。」
謝雨意不願意說出事情的始末,蘇哲和雲深也不深究,眼下,讓她走出心理陰影,卻是最重要的。
小李捅了捅站在身邊的小然,「是我看錯了嗎?蘇大和雲姐之間的磁場怎麼瞬間變異了?」
「要麼,兩人狼狽為那個啥了,要麼雲姐終于幡然醒悟了!」小然說著,搖了搖頭,「可憐的陸總,這下沒戲了!」
「說到底,還是雲姐的eq低!」小李總結道。
晚上雲深回來的時候,蘇哲已經拿了電腦坐在客廳里了,看到他回來,蘇哲抬了抬頭,「今天怎麼樣?」
「還好,基本上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了。」雲深換了鞋,將手里的包扔到沙發上,人也跟著躺了下來。
蘇哲點了頭,目光依舊聚集在面前的電腦上,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著。
「紫色呢?」雲深左右查看了一番,卻沒有在屋里找到第三個人影。
「她堅持要回去。」蘇哲伸手取過沙發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跟她比起來,我發現你的倔強,真是小兒科了!」
蘇哲幽幽的搖了頭。
「那你就讓她回去了?」雲深驚愕,昨晚上謝雨意哭的多淒厲,她是見識到了,要是她一個人,那……
蘇哲將電腦合了起來,「她明天有面試,晚上好像還有個聚會,嗯,我明天正好也有事情。」
說到這里,蘇哲也頓了頓,目光有些狐疑的看向雲深,「你怎麼不和陸緩約會?」
「忙。」
「你現在不是躺這里嗎?」。
「累。」
「讓他帶你去找個按摩師。」
「我說蘇大,您能省點心別摻和這事了嗎?」。雲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臉不滿。
「吃醋也要有個底限嘛?」蘇哲掏出口袋里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十分坦然的按了掛機鍵。「今晚上,我繼續睡客廳。」
「會讓人誤會的!」
「無所謂,我反正不在乎名節!」
「我在乎!」要是一直和蘇哲同進同出,別人會怎麼想?
「你有名節麼?」蘇哲轉過臉來,有些驚詫的看向雲深!
雲深默默捂臉,尼瑪的,節操碎了一地,有木有!
她自然是斗不過蘇哲的,只能默默的忍受著蘇哲又在客廳將就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兩人一道出門時,雲深卻換了一套黑色的裙
子,蘇哲先是一愣,隨即又明白了。
「要我送你去嗎?」。
「啊,請假一天就好。」雲深淡淡一笑,「我自己可以去。」
蘇哲點頭,手伸了出去--
「小白--」
一道呼喚聲響起,雲深和蘇哲齊齊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陸緩,蘇哲還停在半空中的手,落了下去。
「記得自己小心。」蘇哲叮囑了一句,這才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看到蘇哲發動車子走遠,這才朝陸緩站的方向走去。今日的陸緩,也穿的格外莊重,黑色的西裝更是一絲不苟,有時候,她真的讀不懂陸緩,明明那天那麼生氣離開,今天卻又可以坦然無事的站在她的面前。
「我帶你去。」陸緩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
「謝謝。」今天是慕海的忌日,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會請假,昨晚上一直在擔心謝雨意,所以她沒有和蘇哲提,早上卻是想了起來。
陸緩的眉頭皺了一下,卻又扭過頭去專注的開車。
雲深也跟著閉眼裝睡,也許是這幾天太累,沒多久,她就靠在座位上睡著了,但沒過多久,就听見陸緩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
雲深將眼楮眯成一道縫,偷偷的看了一眼陸緩,他右手正拿著手機,一臉嚴肅的模樣。
「明天開會討論這件事!」
陸緩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迫。
電話那頭,似乎還在激烈的訴說著,陸緩卻是狠狠的掛了電話。
「工作要緊,我可以自己去。」
陸緩听見聲音,忙轉過頭來,看到雲深醒了過來,眼底多了一份懊惱。
「明天可以處理。」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陸緩緩,工作要緊,不要任性!」
陸緩听完,立馬將車停到路邊,「那你給我下車!」
明日,明日,他最恨這個詞了!
(噗噗,今天有點小感冒,唔,先更新五千,等會兒待我再去寫一點……唔,12月每天六千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