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 番外 蘇哲--浮花浪蕊俱盡,伴君幽獨

作者 ︰

夜,在這個既向往,卻又抗拒的城市,充斥著一股讓我永遠無法自安的情緒。

風緩緩的吹著,隨手將手里的酒杯放下,我轉身走到了書房,卷起襯衫的衣袖,開始研墨。

清風徐徐的吹著,墨香陣陣,如同情人間最炙烈的情誼圍繞在身側,我緩緩的笑,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麼。

慕雲深總說,我笑的時候,一雙桃花眼笑的灼灼發亮。

我問她,什麼叫做桃花眼。

她會淡定從容的遞過來一面鏡子,「請對鏡自照!」

那姿態,那語氣,像極了頒獎典禮上開獎嘉賓那句,「請看大屏幕。」

每次,提起她,我總會忍不住嘴角上揚,她是我這三十年來最深的牽掛。

墨已經磨好,我鋪開宣紙,拿起那擱置許久卻仍光潔如新的毛筆,手起手落,一行漆黑的大字落在了上面。

依隱于市,形見神藏,與物變化,無有常相。

東方朔的一句話,也是我的座右銘。w9fr。

很久之前,我只是覺得這句話很高深,很久之後,我卻將這句話奉若至寶。

每當我心情不錯的時候,我會寫毛筆字,然後,想她。

這似乎是一種很奇怪的習慣。

明明她不再是我可以觸踫的人,明明已經再無可能!

不知道,這是被父親限制出行的第多少天,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

沒有手機,沒有護照,沒有網絡……

母親每天晚上都會來我房間里找我談心,每次十分準時,也十分尊重我的意見,有時候,我看著她嘴角浮起的那抹慈祥的笑容,我甚至都懷疑,前面三十年的生活,似乎是我的一場夢境!

夢醒之後,我依舊一無所有!

其實,我亦是有悲傷的,我亦是有難過的,可是,我卻無法向誰訴說。

秦越曾經笑話我,「蘇哲,你是一個連難過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的人!」

是我太豁達?還是我太理性?

我想不是的。

清風徐徐,墨香陣陣,還是這個城市,最熟悉不過的氣息。

我听見窗外傳來父親的車子熄火的聲音。

我12歲的時候,就被父母親送回國內接受教育。

他們留給我的,是大把的自由,和大筆的金錢。

父親告訴我,「蘇哲,你要學會自立,學會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

在90年代,這樣的父母應該是最少見的,甚至從未得見的。

但是,我卻覺得父親這句話,其實是說給他自己听的。

在國內,初中升高中,需要考試,高中升大學,又需要考試……

而我的成績不管好壞,父親總有辦法能將我送到他想要我待的那所高中或者是大學!

父母親每年聖誕節的時候都會將我接回來,卻又會在過完聖誕節將我送回去!

有時候,我甚至拿自己做比喻,我這是野生的呢,還是圈養的呢?

我恨過,厭倦過,憎惡過,卻又徹底平靜了!

我要逃月兌,逃月兌這樣的生活!

就是這樣的生活,讓我漸漸的學會了將自己的情緒隱藏,漸漸的學會了在向父母屈服之後,以獲得有限範圍內的更大便利。

外人面前的蘇哲光鮮亮麗,而只有我知道,其實那個蘇哲早已千瘡百孔,蒼白脆弱到極致!

從那以後到現在,我唯一的一次破功,就是那次听到顧清明的電話,而在辦公室摔東西!

呵,慕雲深啊!

陸緩曾經在電話里和我說過他與她的故事,很童話,很完滿,一段讓我無比艷羨的童年。

那時候,我很想說,我與她其實也很美好。

我有時候會後悔,如果我當初不去創辦《影響》,如果顧清明和陸緩不回來,就算是我耍無賴的將她繼續以這樣的方式放在身邊,我是不是現在不會在這里遠遠觀望?

葉拾夏有一次狠下心問我,慕雲深有什麼好?

我回答她,她很多不好,但是她唯一的好,就是在我的生活快要絕望的時候,給了我一絲溫暖。

她亦是我生活里最大的樂趣。

中秋節這樣的節日,我的父母沒有時間和機會陪我過,而我一個人的節日,還不如它壓根不存在。

那是第一次與她一起過的中秋節。

「蘇大,蘇大。」她坐在我的對面,探出頭看我。

我撐著下巴,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挑眉問她,「想下班?」

她擰眉,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麼,「今天是中秋節啊,我們得慶祝一下。」

「慶祝?」我有些不解,「別的公司也慶祝嗎?」。

慕雲深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我,「拜托,蘇大,別的公司都放假的,我們不放假就算了,可是我們倆總得過節吧!」

那時候,我幾乎有一瞬間想要月兌口而出,說我從來沒過中秋節,可是看著她一臉興奮與期待的模樣,我又將話壓了回去。

一個人的苦已經是苦了,何必多一個人知道,再讓她陪自己苦呢?

「哎,昨晚上那個廣告怎麼說來著,不走尋常路?」我故意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可是卻不敢把話說狠,這是我第一次對過節有了期待。

我們同住在一間屋子里,如果她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晚上完全可以撇下我一個人,然後她自己去過節。徐抗身開。

「算算算,今天過節,我不和你計較,蘇大,不如我們在家做飯吃怎麼樣?你剛剛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忙完了,我們等會兒去超市,去菜市場采購一番,晚上大吃大喝一頓,算是過節的福利,怎麼樣?」她有些期待的看著我,臉上帶著無法抑制的興奮。

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呢?現在想來,應該就像拿了蜜糖的孩子,在听到「家」這個詞的時候,我幾乎有些醉了。

我做了創辦公司以來最不可理喻的一件事,不僅給公司的人都放假了三天,還帶著他們提前翹班了!

我自知道父親那句所謂自立之後包含的真正意義,我幾乎從來不和女孩子在一起,更別是同居,一起逛菜市場,一起去超市了!

我有時候想,慕雲深在我心底之所以這樣特殊,大概是因為她揭開了我生命里許多的不可違背,一層一層的剝落掉我的戒備!

同她在一起,如果不開心,我可以隨時隨地的嘲諷她兩句,當做自己的樂子,如果開心,我會帶她去下館子,去听音樂會,一起去找樂子。

我從來沒感受過這樣的輕松。

可是那天,她走過月餅的攤位的時候,卻並沒有停留。

「你確定不買月餅?」我手里拿著幾盒包裝好的月餅問她。

她推著推車,揮了揮手,「蘇大,面粉里加點餡料蒸熟了,就賣個幾百塊錢,還不如回去包餃子,想要什麼餡都可以!」

「你確定你會包餃子?」我有些不太信任的看向她。

餃子,那種東西,我也曾經嘗試過,只是並沒有成功。

她模了模鼻子,「速凍的就幾塊錢,蘇大,我們買餃子吧!」

察覺到她的那絲不安與逃避,我還是放下了月餅盒。

不久之後,在我決定深入了解她的時候,知道她的父母全都過世之後,我才知道她不買月餅的真正用意。

我不在乎,我們倆個都是孤獨的人,注定無法嘗到月餅里隱含的情誼。

那天晚飯,是我們吃的最酣暢淋灕的一次,我們煮了一大鍋的吃的,然後將菜都放到地上,兩人席地而坐,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她沒什麼酒量,喝了幾瓶啤酒之後,就醉倒在地上。

我走過去,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我不知道是我的力氣太大,還是女生本來就應該這樣輕,我將她抱著快走到她的臥室的時候,她忽然在我的懷里翻了個身,將腦袋埋到我的胸前。

「我好疼。」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泫然欲泣,這場酒醉,似乎將她心底隱藏的最深的痛給揭了開來。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醒了,以為是自己用力太大,忙放柔了聲音,「我放你到床•上休息。」

她沒有回應,只是我感覺到胸口處的襯衫忽然涌出一股濕意。

「慕雲深,你想幫我洗衣服麼?」

我有些不悅,為她突如其來的哭泣,也許更因為她不同以往的那副模樣,也許,更深層次,令我不悅的是她掩埋起來的過往。

可是懷里的人沒有回答我,我只得繼續抱著她走到她的床前。

掀開被子,正要將她放到床上的時候,她卻忽然勾住了我的脖子,「不要走!」

我們隔著的距離,不到半寸,我幾乎能感覺到她呼氣時拂過我的面龐,她的唇近在咫尺。

她的雙眼依舊是閉著的,有淚水自眼角滑落,「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她繼續喃喃的道。

我俯身,輕輕的將自己的唇貼上了她的。

很柔軟的觸感,像她強迫我吃下去的棉花糖。

似乎是感覺到我的吻,她也開始回應起來。

可是,我有一絲畏懼,我是男人,這個時候對女人情動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如果接下來繼續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她明天醒來,我該如何面對?

我們的接觸,僅限于這一個吻。

在以後的漫長時間里,我也只吻了她這一次,可是,我卻覺得,我會永生銘記。

我有些不舍的結束了這個吻,將她的胳膊從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來,替她將被子蓋上,再不理她的哭聲,轉身走了出去。

不管是當時還是以後,我都知道那個不要走,絕對不是向我說的。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

後來公司的狀況好了,我決定去給自己買一輛車。

在決定買車的時候,我忽然抬頭問她,「慕雲深,你喜歡什麼車?」

她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q7吧,我目前最愛那個。」

過了兩天,正上班的時候,我從辦公室外面走進來,「慕雲深,跟我來!」

大概是被我給整怕了,她顯得有些猶豫,「蘇大,這上班時間公然外出不好吧……」

「我是老板,還是你是老板!」我有些不滿,私心里,我是不願意她將自己當做普通員工來對待的,我希望她能在我撐起的這片世界里過的安然自在,幸福安穩。

她還是跟著我後面出來了,雖然在後面撅著嘴,低聲嘰咕著什麼,不用听都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

快走到車庫的時候,我轉頭問她,「你帶面巾紙了嗎?」。

她被我這樣突然轉身,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沒,沒,蘇大,你鞋子髒了,還是手髒了。」

我沒理她,從口袋里掏出一袋面巾紙,從容不迫的遞給她,「給你等會兒擦口水用!」

她愣愣的接了過去,「什麼意思?」

我•朝她拋了一個媚眼,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帶著她繼續朝車庫走去。

好久沒抓她的胳膊,感覺又細了不少。

那夜的事情我沒過問,她也沒再提起。

待走到我新置辦的q7面前,我松開了她,指著新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她看了一眼那車,又看向了我,「蘇大,你,你,你,你的新車?」

我笑著點頭,「知道你喜歡q7之後,我覺得看你想坐而不能,心情肯定會非常好。」

她吞了口水,「你意思是,我以後下班還是得自己坐公交車回去,而你一個人開車回去?」

「模頭,我們本來就不順路,你別忘了,我已經搬家了!」

我不知道她當時是什麼想法,但那時候的我,卻是為她著想的。

公司上下,幾乎都能猜到我對她的想法,可是她麼?

我不想給她壓力,同時我也不希望她因為感受到公司輿論的壓力,而遠離我,或者其他。

我希望,如果她選擇跟我在一起,至少要情投意合。

我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對她毫不客氣,她再想爬上我的車,也還是望而卻步了!

可是即便如此,公司第二天,還是傳出了各種各樣的八卦!

她那天果然悶著頭,不說話了。

快下班的時候,我忽然在公司工作群里宣布,下班請大家唱歌!

于是,全員沸騰,所有人都在猜測我的用意,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樣做的目的。

年輕人在ktv里,總能忘卻一切煩惱,她也是如此。

十一點,我們一群人走出來的時候,三三兩兩,或拼車,或坐公交,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站在車邊,朝她招手,「慕雲深,過來!」

大概是因為ktv的歡樂過渡,她對我也不再如白天那麼逃避生疏,听見我喊她,忙三步化作兩步,跑了過來。

有一次,她忽然拿出來一篇小說給我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我永遠記得那個書名。

她說,她那時以為自己闖進去了小說里的情景。

可是,我的話卻徹底敲碎了她的夢,我從錢包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到她面前,「太晚了,記得打車回去,雖然你長得還算安全,可是正要遇上壞人,應該還是會吃虧的!」

晚風拂起,我想那一刻,許多人都在看著我臉上的笑意。

「蘇大,你不送我回去?」我听見她滿是驚訝的問我,似乎也夾雜著那麼一絲落寞。

我定了定神,忍住心底的那絲繾綣,挑眉看她,「讓你坐上我的車,然後流口水,洗車費絕對不止一百,算起來,你自己打車回去,我似乎更加劃算一點!」

我的這番行為,終于將我和她都推回了各自本該的處的位置,可或許也因為我總是這般,才徹底讓她和我停留在那個既近且遠的範圍內!

(蘇哲的個人獨白,以第一人稱寫的,算是對自己的一個挑戰。文只有兩章就要大結局,然後後面會有關于蘇哲的番外,還蘇哲、葉拾夏,還有我文中所有人物一個完滿的結局。雖然文寫的不好,但是我希望我自己能夠全力以赴,將這個故事完整的寫掉,不辜負大家看到這里,也不辜負這是我的第一個長篇作品!

話說,我寫蘇哲這一章,寫的自己哭了……

我們家的蘇大,真的是太為他人著想了!

親人們,如果你真的在乎你身邊的某個人,千萬不要等,也許你等,就會錯過!這是真的……

唔,祝所有人都能幸福。

ps︰我是听t-ara那首的長版mv里的前半部分歌,寫的這篇番外,唔,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歌,等明天去查查,大家如果有心情,可以找來那首歌,一邊听一邊看,相信會更加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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