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眉頭緊皺,手指無意識的敲擊在案桌上,思慮良久,才緩緩道︰「子鴻,依你之意,該當如何是好?」
劉淵臉上露出一絲輕笑,道︰「伯父不必如此擔憂,吾兵力雖然有些不支,卻也還沒到無法挽救的地步。只要伯父和各位同僚鼎力支持,我劉子鴻定能打退胡虜,還幽州百姓一個清平。」
「首先,伯父應當遣人前往洛陽報訊。」
「其次,應當將這個消息傳揚出去,讓整個幽州百姓都知曉才好。」
「慢!」劉基听到此處,立刻打斷劉淵的話,皺眉問道︰「如此嚴重的事,若被百姓知曉,各地必不安寧,民心動蕩矣!」
「不錯。」
「有理。」
堂下諸人紛紛贊同劉基的話。
「伯父此言差矣!」劉淵道︰「幽州百姓飽經戰事,心理沒那麼脆弱!」
「此事傳揚出去,非但不會影響民心,反而會激發百姓的熱血和反抗情緒,將他們團結在一起,如此以幽州百十萬百姓之力,擰成一股繩,方才有大作為!」
「有理!」鄭玄出言道︰「幽州百姓素來彪悍,對異族胡虜又恨之入骨,此事傳揚出去,百姓們定會踴躍參與、支持這場大戰!」
劉基思考片刻,點頭認同了劉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三,」劉淵手指一揮,道︰「還望伯父將各地能戰之兵集結起來,遣往磐奚,助我防守。」
「這不成問題,」劉基道︰「廣陽郡能戰之兵現有兩萬余,盡皆可派往子鴻手下。」
劉焉也接道︰「涿郡可戰之兵也有兩萬余,吾立即遣人讓關靖帶兵,前往磐奚。」
「那我代郡」王銳面有難色。
「代郡北接草原,須得謹慎,防備胡虜,所以王太守麾下士兵卻不能派往磐奚。」劉淵笑道。
王銳感激的向劉淵點點頭,以示謝意。
其實原本王銳並不擔心代郡安危,但劉淵的磐奚事件卻讓他心生警惕,那胡虜能兵分兩路,就難保沒有第三路,而代郡正處在前沿,確實不太安全。
「如此一來,僅有廣陽、涿郡兩地五萬士兵,夠否?」
劉基問劉淵道。
「夠了!」劉淵笑道︰「加上我那兩萬士兵,磐奚總共就有七萬大軍,便是那迷霧中的敵人有二十萬,吾也不懼!」
「那就好啊!哈哈」
諸人盡皆面露微笑,統統松了口氣。
事情討論到此,也算圓滿,劉淵解決了心中謀算,就把眼光轉移到了鄭玄身上。
鄭玄此時也頗為感興趣的看著劉淵。
劉淵年歲不過十二三,尚算幼小,但此時看他從容的當,自信非凡,尤其剛才賦詩一首,外加老友蔡邕提及,鄭玄不由更感興趣,思慮著是不是與劉淵來個徹夜長談。
劉淵抬頭迎上了鄭玄清亮的目光,不由恭敬道︰「鄭公想必游歷至此,學生如今剛好有一想法,不知是否該當提及。」
「哦?」鄭玄輕撫頜下長須,笑道︰「我觀子鴻快人快語,此時為何扭扭捏捏?」
劉淵尷尬一笑,憨憨的模了模後腦勺,道︰「學生是想與鄭公討論的,乃是有關那野人之事。」
「野人?」
鄭玄疑惑道︰「那野人殘忍狠毒,有甚好討論的?」
「鄭公,野人即是野人,自然未曾開化,仍舊沿襲野獸本質,凶殘倒也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是,鄭公可有興趣,教這些野人,讓其歸化大漢?」劉淵仿若灰太狼看小羊一般,緊緊的盯著鄭玄。
「哦?」鄭玄眼楮一亮,道︰「子鴻是想將其教化?」
「嗯。鄭公英明。」劉淵點頭道︰「學生與軍師從事早有商議,要懾服這股野人,並將其教化。然則漁陽境內儒生學子過于稀少,日常管理的官員都捉襟見肘,更別談教化野人。今次見了鄭公,此計較方才明朗。」
「鄭公,那野人族群龐大,恐有十數萬,若將其教化歸化,此功德便是比不上孔孟二聖,也與董仲舒大儒相差無幾呀!」
鄭玄听聞此言,心動了!
確如劉淵所言,教化一個種群,這樣的功德,雖然比孔孟差了些許,但比董仲舒卻要牛逼許多。日後名傳千古,當不在話下!
不過鄭玄乃是境界高深的大儒,這名利二字還是難以打動,其實就他自己心中念想,只是覺得應當做些實事,為這天下,為這百姓;其次,他學問之精深,淵博如海,卻很少有實踐的機會,如今有這種機會擺在眼前,讓他驗證學問,當然再好不過。
于是二人是干柴遇到烈火,一拍即合。
劉淵得了鄭玄相助,便如得了一盞高高聳立的燈塔,以鄭玄的名聲,嘿,日後儒生學子還不紛紛來投,飛蛾撲火?
而鄭玄得劉淵給予機會教化野人,心中也甚是高興。
「不想我鄭玄臨老了,還有機會傳播學問,做此教化大事,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哈哈哈」
搞定了鄭玄,劉淵在刺史府歇息了兩天,待得廣陽郡兵士集結,便立刻帶著鄭玄,領兵返回磐奚。
且不說劉淵返回磐奚,咱說這胡虜叩邊的消息,八百里加急,終于在數天之後,抵達了洛陽。
靈帝劉宏正在**與美人兒嬉戲,卻見張讓大驚失色的闖了進來,不由面露不喜。
張讓此時卻顧不了許多,忙跪倒在地,呼喊道︰「陛下,陛下!八百里加急!幽州八百里加急!」
「什麼?!」劉宏噌的站起身來,一把推開身邊美人,喝到︰「什麼八百里加急,快快道來!」
「陛下請看!」張讓忙不迭的,哆哆嗦嗦從袖口中取出一張上表,遞給了劉宏。
這表文正是劉淵所寫。
「啟奏陛下,今有鮮卑十五萬大軍叩邊,淵接任護烏桓校尉時間太短,措手不及之下,連失數城,幸而反應及時,業已將其據與沮陽之外又有野人十數萬,肆虐磐奚,殺害百姓無數,吾親領大軍前往剿滅野人背後迷霧重重,臣認為定有一支力量隱藏雷霆一擊臣已經聯系各地太守與刺史大人祈望陛下勿憂定能大破胡虜臣劉子鴻,拜上。」
「呼」靈帝看完上表,渾身一軟,險些跌坐地上。
「讓父,速速通知各位大臣,臨時召開朝會!」
「是,陛下!」
未央宮,正宣殿。
大臣們俱都滿頭霧水,不明白向來不熱衷朝會的靈帝怎麼會突然召集大臣。
「袁太傅,您可知陛下為何」
一位大臣看著袁隗,恭敬問道。
「吾也不知。」
大臣們三三兩兩聚成一堆,正討論間,便听聞太監呼喊。
「天子駕到!」
劉宏瘦弱的身子邁開大步,等上了龍椅。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家平身。」
「眾卿家可知朕今日為何如此緊急召集爾等召開朝會?」靈帝威嚴的眼楮掃視了滿朝文武,道︰「讓父,念給他們听听。」
張讓躬身領命,從袖口里取出劉淵的上表,嗯哼一聲,大聲將其念了出來。
眾大臣面無表情的听完之後,整個金鑾殿陷入沉寂。
良久,袁隗出列,道︰「啟奏陛下,老臣以為,當將劉淵革職查辦,以儆效尤!」
「袁太傅,您老這話可就不對了!」張讓反駁道︰「劉子鴻無過錯,怎可輕易革職查辦?您老糊涂了吧?」
袁隗看也不看張讓,只對靈帝道︰「劉子鴻連失數城,難道不算過錯!?」
「太傅此言差矣!」大將軍何進上前一步,道︰「自古兵家勝敗,無關于一城一地得失,況且漁陽侯剛接任護烏桓校尉還不到半年,幽州這麼大,自然還沒有安排過來!」
「不錯!」王允也出列道︰「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明主不為也!袁太傅,您太過了!」
袁隗見大臣都為劉淵說話,郁悶之余,不由有些納悶。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中原商行的賄賂。
因為袁隗早與劉淵不對付,所以滿朝文武,每人都有年貢奉上,就他袁隗沒有。更何況劉淵確實沒有打錯,這些人才幫他說話。但如果劉淵確實犯了錯誤,那麼,就不好說了。
靈帝看著下面群臣的爭論,嘴角一咧,露出一絲嘲諷。
「好了!」靈帝清喝一聲,道︰「朕相信劉子鴻,爾等不必爭論。待戰事結束,若不勝,再定罪也不遲!」
「當務之急,應當好生鼓勵才是。」
「讓父,擬旨。著劉子鴻盡心盡力抵御外寇,望其再創佳績,以慰朕心。另,撥銅錢千萬,運往幽州,至于糧草事宜,便交由劉子鴻自己處置。」
靈帝說道千萬銅錢,臉上閃過一絲肉疼,但此次戰事重大,卻也由不得他不掏腰包。不過回頭一想,劉子鴻每年上貢千金,不出幾年,就能賺回來,便也釋然了。
此事已畢,靈帝退朝。
洛陽街市,卻不知何人將之傳了出去,眾人議論紛紛。
「听說異族大軍三四十萬叩邊,幽州危機!」
「嗯!可不是,我姐夫的大舅子的嫂子的妹子的妹夫的姨媽的說,幽州守軍才不過十來萬,恐怕抵擋不住!」
人們爭相傳言,雖然口中說的憂國憂民,但生活一如既往。幽州距離洛陽太遠了,人們根本不擔心這勝敗事宜。只覺得,便是幽州大敗,倒霉的事業輪不到洛陽,怕個毛!
傳言既為傳言,傳著傳著就失真了。
「听說沒有,異族百萬大軍叩邊,幽州已經陷落啦!」
「啊?都打到冀州來啦?」
「咋辦?難道咱要望南方搬遷?」
最後越穿越離譜,讓有識之士都哭笑不得。
曹操幾人對此事尤為關注。
這不,幾人正在英雄樓中邊吃邊聊。
曹操拿起筷子,道︰「這英雄樓竟然用箸吃食,真是新奇。」
幾人俱都如此,蓋因漢時吃飯多用手抓,少用筷子。
「喏,還有這叉子,也甚為新奇,不過倒還好用。」袁紹拿起手邊的木叉子,笑道。
「本初兄,你說,此次幽州戰事如何收場?」曹操夾了快回鍋肉,一臉享受。
「還能怎樣?」袁術不屑道︰「慘敗唄!哼哼,劉子鴻這次在劫難逃啦,哈哈哈」
「公路此言謬矣!」曹操反駁道︰「豈不聞前次劉子鴻一一萬郡兵戰勝五萬烏桓鐵騎否?」
「孟德所言不虛。」袁紹點頭道︰「劉子鴻此時手握十萬大軍,雖然胡虜三四十萬,其比例也不過一比四,與前次相仿;何況幽州郡兵自劉子鴻接手之後,定然會大加操練,此時戰力非同往日啊!」
「哼哼,」袁術不甘心道︰「勝負尚在兩可之間,你二人吃里扒外,怎生向著仇人?」
「呵呵呵」曹操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笑道︰「公路此言差矣,吾三人與劉子鴻不過言語小仇,幾句話便能化解,公路何苦記仇至今?」
曹操說著,心中卻閃過一抹倩影,想起師妹蔡琰已有所屬,心中不由一顫,甚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