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章連橫
相較于兩月前的濮陽,而今卻有煥然一新的感覺,仿似被雨水洗刷了一遍。
陳宮點點頭,道︰「在主公的治理下,濮陽有欣欣向榮之意,不過,」陳宮語氣一轉,道︰「主公近日作為,似在打壓濮陽地主世家呀」
陳宮新投曹c o,尚未了解曹c o治理濮陽的具體方案,但兩日下來,耳濡目染,還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曹c o聞言,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陳宮,沒有說話。
曹c o確實在打壓濮陽世家,否則哪能如此之快就將濮陽恢復一新?還不是從世家地主身上搜刮下來的油水。但曹c o用的是溫水煮青蛙,笑臉相迎,暗中威迫的法子。
不是他不想一舉拔除了不听話的豪族,而是不能。
中原的世家力量太強大了,不像劉淵的幽州,說殺就殺。曹c o現在除了手中握有萬余大軍之外,其他一切都被世家所把持。如果手段過j ,難保這些世家豪族不會聯合起來反擊。
所以曹c o只能慢慢來,一步步將權利收回之後,再回過身來收拾不听話的豪族。
陳宮這人很有智慧,很敏感,輕易的就察覺到了曹c o的意圖。但他也是東郡世家出身。這個時代家族觀念深入人心,作為世家子弟,陳宮首先考慮的是家族的生存,至于其他,都要放在後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讓陳宮心生反對之意。
他前幾日投靠曹c o,本以為能得到重用,哪里知道到這里好幾天了,曹c o竟沒向他表l 過幾分心跡。有事就與荀攸商議,似乎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一樣。
陳宮自忖才華,頗有野心,然則曹c o卻不給他自由發揮的舞台,只把他晾在一邊,這如何能讓他心中爽利?
然而他怎生知曉,就是因為他是本地世家出身,曹c o卻要對付本地世家,才有所避諱。
曹c o、荀攸豈是一般人?心念一轉,就從陳宮的神s 語氣之中大致猜出了他的想法。
于是荀攸笑道︰「近十年來,中原連番天災**,尤其這東郡,可謂破爛不堪。主公為東郡百姓計,不得不向各世家豪族借一些金銀糧草,否則何年何月才能恢復昔日盛況?再者,主公也只是‘借’,等日後條件充裕了,要還的」
曹c o微微點了點頭。
「是啊,」許褚粗聲粗氣道︰「好歹也是自己家鄉,太貧瘠了,沒面子。」
陳宮聞言,臉s 一僵,不再言語。
曹c o在濮陽城里轉了幾圈,視察了幾處城池重建項目,便帶著眾人回了太守府邸。
「老爺,有洛陽信使來訪。」
曹c o剛進m n,就有管家過來,躬身道。
「洛陽信使?」曹c o目光一閃,略微沉y n片刻,道︰「帶他去客廳稍候片刻。」
「公達,袁本初遣來信使,你說他又有什麼餿主意?」
曹c o一邊走,一邊問。
「呵呵,」荀攸微微一笑,道︰「問過便知。」
曹c o一怔,哈哈大笑。
一行人跟著曹c o亦步亦趨,很快就到了客廳m n外,推開m n,曹c o抬頭一看,竟有些眼熟。
「你是?」曹c o皺了皺眉,繼而恍然︰先生」曹c o不記得這人的全名,只知道他以前是那個耳朵特別大的劉備的軍師,所以冠之以先生之稱。
「簡雍拜見曹太守」
簡雍起身拜了一拜。
揮了揮手,信步走上主位,坐下,而後笑道︰「不知本初有何要事,竟讓簡先生親自前來?」
簡雍聞言,臉上l 出一絲微笑。曹c o這話,忒給面子。
「簡雍前來,是為聯盟一事。」簡雍也不拐彎抹角,便即直言道。
「結盟?」曹c o樂了。他想起了之前討董結盟那虎頭蛇尾的結局。
「不錯。」
「為何結盟?」曹c o又問。
「為x ng命而結盟」
曹c o聞言笑臉一收,臉s 一沉,喝到︰「這麼說,若不結盟,某曹c o就要喪命嘍?」
「不錯」簡雍斷然道︰「而今曹太守大禍臨頭,若不結ji o盟友,一朝身死,基業盡喪,悔之晚矣」
「危言聳听,小人爾」夏侯淵猛的站起來,狂烈的氣勢翻卷過去,差點讓簡雍誤以為身為風暴之中。
「來人,把他拉下去,斬了」
簡雍竟不為所動,臉s 都沒變一下。
曹c o一直在細細觀察,只覺這人是個人才,便出手制止住沖進m n的兩個衛兵,道︰「退下。」
簡雍見此,心里松了口氣。
「你倒是說說,某曹c o如何大禍臨頭、身死道消」
曹c o微眯著眼,雙手撐著案桌,居高臨下的看著簡雍。
「未知曹公對如今天下大勢有何看法?」簡雍不答,卻轉言相問。
「天下大勢?」曹c o略微一怔,還是答道︰「北方一家獨大,南方群雄割據。」
「正是如此。」簡雍j ng神一振,j 越道︰「北方劉淵幾乎據三州之地,囊括草原遼東數千里,可謂一家獨大。而南方各地諸侯並起,群雄割據,與北方相較,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若這時劉淵南下,曹公當如何處之?」
曹c o一听,心頭十分沉重。對于天下大勢,他如何不知,如何不曉?對于北方存在的巨大威脅,他一直都壓在心底不敢翻出來。
劉淵太強了,強的幾乎讓他失去信念。
見曹c o不言,簡雍心頭更是鎮定,道︰「曹公轄下東郡,正好與魏郡隔河相望。若劉淵南下,曹公首當其沖試問面對幽州鐵騎,曹公作何抵擋?」
「只有聯合,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途」
簡雍斬釘截鐵道。
曹c o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你說吧,這次結盟還有哪些諸侯?」
簡雍臉上泛起了喜s ,忙道︰「除了曹公,還有兗州牧孔,河內太守王匡,河東公太守孫瓚,西涼霸主馬騰以及我家大將軍袁本初。」
曹c o聞言,與荀攸對視一眼,道︰「結盟之事事關重大,本太守須得思量思量。簡先生先去休息,明日給你答復。」
簡雍聞言,知道這里沒自己的事了,當下拱了拱手,退出了客廳。
「公達,你說袁本初為何要急著與某結盟?」
月前,袁紹的斬首計劃也邀請過曹c o參與。但曹c o推說與劉淵有摯友之誼,並未參與。現在想來,想必事敗,袁紹怕了但即便這樣,也勿須如此急切吧?畢竟,連幽州屁都還沒放一個呢。人說聞風而動,風還沒聞到,就這樣急切,其中必有緣故。
荀攸一直在思考,忽然間眉間一挑,道︰「主公可曾記得月前許攸的一句話?」
「一句話?」曹c o一凝眉,回溯片刻,恍然道︰「你是說這事與西北有關?」
「必定如此」許攸道︰「依袁紹今日之舉動,想必月前刺殺一事必然已經失敗。但我曾聞主公說那劉淵是個有仇便報,從不拖沓,恩怨分明的人,那麼為何將近一月,都未見幽州采取任何措施呢?」
「許子遠月前來聯絡主公,曾說北匈奴與鮮卑也參與了此事,這樣看來劉淵現在必然在著手對付匈奴和鮮卑,了卻了大後方隱患之後,那便是他南下中原的時候」
「嗯,在理,在理」曹c o沉y n半晌,贊同道︰「公達有張良之謀,曹某之幸,曹某之幸,哈哈哈」
「主公謬贊。」荀攸淡笑一聲,h n不在意。
「袁本初此刻前來結盟,想必是得到了幽州要向匈奴下手的消息。而匈奴不滅,幽州就騰不出南下之手,所以對于袁本初來說,匈奴就是牽制住幽州的最大籌碼。」曹c o似在自言自語。
「所以。」荀攸接道︰「匈奴不能滅袁本初聯合黃河一線的諸侯,是要給幽州施壓,b 其首尾不能兩顧,不能全力攻打匈奴,保持一個動態的平衡」
「正是如此」
曹c o荀攸主臣二人相視一笑。
陳宮在旁听了半天,終于明白了怎麼回事。于是也開口道︰「既如此,主公當順應大勢,與其結盟」
曹c o莫名一笑,道︰「自然要結盟。不過」說著,他面l 嘲諷︰「便是我等結盟又能如何?我怕威迫劉子鴻不成,倒反受其害呀」
「怎會如此?」陳宮hu 道︰「冀州一線,有主公、孔、和袁本初渤海老巢,三部人馬,總計怕不有十余萬;並州一線,有河東公孫瓚,河內王匡和洛陽大軍,總計不下二十萬人;河西一線,有西涼霸主馬騰以及與其親厚的羌人,也能湊出十余萬人馬。而冀州並州的幽州軍合計也不過二十萬。而劉淵要拿下匈奴,並州軍一定要動,所以堪堪算來,這黃河一線,幽州守軍不過才十余萬人。五十萬對十萬,恁大的差距,劉淵不會看不出來,自然要妥協。」
「非也非也」荀攸搖頭道︰「先拋卻黃河天險不說,我們把戰線劃分三段來看。冀州一線,我方總計不過十余萬,而冀州田豐也有十萬人馬,人數相持不下;並州一線,雖然人馬最多,但袁本初絕對不可能派出洛陽全部兵馬,要知道,雍州還有十余萬李傕郭汜領導的西涼殘軍需要他防備再者說了,上黨郡有天險壺關,只要糧草充足,有五萬人死守,便是五十萬人耗時半年也難以拿下;再看河西。馬騰在西涼雖然一家獨大,但別忘了西涼因為民族眾多,情況更是復雜,再說了,馬騰與劉淵無冤無仇,又要防備無時無刻不想奪回西涼的李傕和郭汜,所以馬騰會不會答應聯盟,還在兩可之間呢」
「呃」
陳宮啞然。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因素」荀攸繼續道︰「我們畢竟只是聯盟,所謂各懷鬼胎,不能一心,破綻太大,又如何會被劉淵放在眼中?」
曹c o撫m 著頜下三寸短須,眼楮眯成了一條縫,良久他長嘆一聲,道︰「公達還算漏了一個最為重要的條件」曹c o眼楮一睜,發出兩道懾人的光芒︰「幽州軍向來以少勝多,戰力之強橫,冠絕天下」
這下,客廳里陷入了一片寂靜。
便是那夏侯兄弟、曹氏兄弟、李典于禁等人,也都無言反駁。
幽州軍他們見過,紀律嚴明,殺氣沖天。雖然沒親眼見過幽州軍出手,但是想起劉淵的威勢,再想想呂布也成了劉淵的手下,這幾位武將心中不由一陣發麻。呂布還好說,畢竟還算是人,但是劉淵要在戰場上遇上了他,啥都別說,轉身跑吧
只有許褚,一臉的莫名其妙。不都自詡萬人敵、用兵如神的人物嘛,怎生听著幽州軍就啞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