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撥客人,丁柯認出這些人的來歷之後,立刻就明白了他們的來意。
率先開口的是來自帝都的克萊登法師學院代表︰「呵呵,丁柯小兄弟,還記得我嗎?」
「記得,史萊克教授,對嗎?」丁柯淡淡招呼道,「請入座。」
史萊克教授笑了笑︰「坐是不坐了。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幾年前我們之間曾建立過一個契約,並給你頒發了一個克萊登學院的預備校徽,以及一份入學通知書,這你還記得的吧?」
「記得,那份通知書還放在我的私人櫥櫃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我最早是選擇幻月法師學院的,是您史萊克教授三番四次登門,我才選擇了和貴校提前簽定入學契約的。」
史萊克教授心里比誰都清楚這點事實。不過他的表情並未因此而產生什麼變化,依舊平靜而自然。丁柯說得並沒有錯,當時的情況確實如此。不過那時候丁柯的身份是加羅城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法師學徒……
世事弄人,哪想到當初的天才,卻是連老天都嫉妒他,生生就這樣毀了!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打算終止那份協議,取回校徽和通知書,並停止每年給丁柯發的一筆助學獎金。听丁柯提起舊事,他的表情卻是波瀾不驚。
「嗯,少年人記性就是好,我這老頭子卻是把那些細節忘了。不過丁兄弟,經過我們學院高層磋商,覺得當初那份契約有些草率,所以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告訴你,那份契約……」
「解除契約,對麼?」丁柯的口氣仍然是那麼平靜,他見到史萊克教授之後,就知道他的來意了,眼下自己這情形,糾纏也沒意思,當下道,「我答應你。」
于是讓妹妹去他房間,把那份契約、校徽和通知書拿出來。
史萊克教授神態自若,仿佛一切理所當然。
「史萊克教授。這是你要地東西。請收好。你們學院有你們地原則。我自然也有自己地尊嚴。還有米歇爾閣下和納加閣下。你們二位地來意……」丁柯又轉向其他兩位客人。
米歇爾是他們居住這個街區地商人。經營了一家超市。專營南北雜貨和生活用品。商人重利。這是自古以來都不會變地。
這矮胖地商人搓了搓手。顯然有些局促。不過還是鼓起勇氣道︰「是這樣地。小人最近生意上出現了一些問題。資金方面流通很是困難。所以想來問一問法師閣下您手頭是否有閑錢。把今年消費地帳單提前結掉。」
往年。丁家日常消費所有地各種用品。都是米歇爾地伙計負責倒送上門。根本不需要現金結算。而是在每一年地年底綜合結一次。
可是現在。才不過是剛剛入秋而已。這米歇爾就親自上門要錢。顯然。這又是法師劫失敗之後所產生地多米諾骨牌效應。
現在街頭巷尾都在傳著一條可以預見地消息。三年來丁家少爺地法師天賦測試極其不樂觀。這次估計是要被槍花閣組織掃地出門了。
如果這樣的話,丁家就會立刻被打回原形。米歇爾是個商人,向前途無量法師大獻諂媚絕對不是問題,可是讓一個手藝人家欠債,那就不符合他的風格了。
丁柯盯視著這勢利商人,問道︰「你結一下,總共多少錢?」
「總共是二百六十八個金幣零七個銀幣。」這米歇爾顯然早把帳算好了,連零頭也一股腦兒都報了出來。
丁柯立刻回身從內室拿出一袋金幣,一五一十地點給了米歇爾。
「這里是二百六十九個金幣,零頭就不用找了。」
米歇爾接過錢,虛偽的客套話丟了一句,先走了。
剩下還沒開口的納加先生,是父親工作的雕塑館的一名管事。丁柯實在想不起來他能有什麼來意。
「納加先生……」
「呵呵,法師學徒閣下,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們雕塑館決定從今天起,解除和你父親的雇佣關系。等下你可以告訴你父親一聲,今天就可以不用去了。這是他上半月的薪水,共二十五個金幣。」這納加開門見山,也不再含蓄什麼。
丁柯听明白了,又是自己渡法師劫失敗的一次連鎖反應。如果僅僅是針對丁柯本人,他沒話可說。可是父親這份工作,那是憑手藝吃飯,白紙黑字簽了合同的,對方說解雇那便解雇了麼?他當然需要一個理由。
「納加閣下,這份雇佣契約簽定的時候,是雙方自願協商的。如今你單方面撕毀和約,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是我父親手藝不好麼?」丁柯對自己父親的手藝很有信心。自己的事,他可以退讓一步,但父親和這件事有什麼關系?他當然不能坦然接受!
納加冷笑道︰「坦白說,你父親的手藝還算不錯。不過想必你也知道,你父親之所以能在我們館里能得到一份工作,全都是因為你之前在槍花閣組織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可事到如今咱們也不必諱言,你的地位也許無法維持過今天傍晚了吧?」
丁柯的自尊再一次被刺痛,這一次一次的毀約,一次次肆意的欺凌,只是因為自己被法師劫毀了,地位和榮耀即將棄之而去……
他深深地體會到,在這個大陸里,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多麼的現實!自己失意了,居然還能影響到靠手藝吃飯的父親!
丁柯暗自拽著拳頭,怒火在胸口燃燒著,正打算拍案而起,父親卻是從內堂走了出來,將一紙雇佣契約拿在手上,帶著三分譏嘲說道︰「納加先生,這是我們的雇佣契約,現在我撕還給你們。坦白說,我已經受夠了你們這群蠢貨。整個雕塑館里,有幾個是真正懂得雕刻的人?除了附庸風雅,追求商業價值外,你們還會干點什麼?你們那的作品有哪件不是對藝術的褻瀆?納加先生,在我還沒發出逐客令之前,趕緊滾蛋吧!」
老實的手藝人發怒,讓丁柯這做兒子的也是大感意外。看著大動肝火的父親,丁柯恍惚中覺得父親此時的形象完全不像是一個只懂雕刻的匠人。
納加的來意本就是解除這份雇佣關系,此時任務完成,哪會在意這老實人的幾句口舌之利,冷笑地走了。
這樣一來,三批來訪的客人,倒只剩下最先開口的史萊克教授。這老頭似乎有意看笑話似的,直到那兩批人打發走了,才站起身來樂呵呵告辭。
丁柯黑著臉,努力用平靜的口氣說道︰「史萊克教授,倒是讓您笑話了。看樣子今天我也無法招待您了,他日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會到克萊登學院親自拜訪您的。」
史萊克教授的語氣不無調侃地道︰「希望丁柯兄弟你早日開竅,克萊登學院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說著,大搖大擺朝門外走去。
「史萊克教授,您听好了!我發誓,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去克萊登學院拜訪,不過我相信到那一天,我所保持的姿態,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低!」丁柯說到這里,眼中的怒火已經是很明顯了。這句話帶著的隱喻無疑是在告訴史萊克教授,我會去克萊登學院,會以更高的姿態駕臨!
這一次又一次的屈辱,已經讓這高傲的少年內心憤怒無比。商人重利言利,那也就算了。雕塑館的人見風使舵,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身為天陽帝國三**師學院之一的克萊登學院,居然不顧名校風範,出爾反爾,以這麼不體面的方式解約,卻是讓他感到透心涼!
最讓丁柯郁悶的是,這三撥來客,也許只是前奏而已。真正的主旋律是槍花閣組織那邊。等組織高層會議結束,自己在加羅城的命運大概也就定下來了。
丁柯這時候也是橫下一條心,如今自己處于低谷,別人怎麼踩踏,怎麼輕賤,但自己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尊嚴。
沒有實力,終究堵不住大家的悠悠之口。他從來不信,自己會倒霉到底,永無出頭之日。
三年來遭受的種種憋屈,在這一刻,忽然到達了某種臨界點,讓丁柯忍不住想仰天嘶吼,質問這蒼天何以如此不公!
老天欺我,人亦欺我!
丁柯在心里暗暗泣誓著︰老天可以收回我丁柯的天賦,剝奪的我成果,但無論如何,這顆上進之心和不死信念,也要緊緊拽住!
哪怕一切從頭開始,我也無所畏懼。
想起日漸滄桑的父母,嬌憐可愛的妹妹,以及這個溫馨而脆弱的家庭,丁柯比誰都清楚,這一切都要靠自己一雙手去呵護。
想到這里,他索性懶得多想,已經做好了被槍花閣掃地出門的心里準備。
他偏偏不信這個邪,自己會被這命運,這世俗一踩到底。
(PS︰上本書普遍反應主角太隱忍,所以重樓吸取教訓,這本書的主角,將一改頹勢,必然會寫得討喜一些。嘿嘿,也希望眾家哥哥多捧點場,多給點人氣,讓主角也壯壯膽子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