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看校門旁就有一個商店,往里看了眼,忽地想起些事,就進去給振飛買了臉盆、水杯和暖壺,還買副鎖具。
振飛去和老朱要宿舍鑰匙,卻听老朱說︰「你們舍已經來人了,不用鑰匙了,自己找天出去配把,才一塊錢。」竟有舍友早來一天,振飛十分好奇,心里對這個未來的舍友有份期待,忙和母親、舅舅來到宿舍,但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正在整理床鋪。
那高個兒男孩臉色微黑,長著幾顆青春痘,穿著一身土布衣服,他見到振飛等三人先是一怔,瞬即臉上露出笑容,分別向李舅與李母笑著說︰「叔叔好;阿姨好。」他顯然誤以為他們就是振飛的父母。
李舅李母見他彬彬有禮,都滿意地笑笑。
「你是新轉來的同學吧!」那高個男孩看向振飛。
「是啊!」振飛看著他那親切的笑容,自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你好,我叫呂秋來,就睡在你的對床。」那高個男孩說著指了指剛剛整理的床鋪。
「你好,我叫李振飛。」振飛也自報家門。
兩人相視一笑,屋子里已多了一種友情的溫暖。
李母把新買的臉盆、水壺放在床下,水杯放到桌上,鎖上櫃子,鑰匙給了振飛,然後才坐下休息,問了呂秋來幾句家常。他都禮貌應答著。李母忽然看到他的行李,像是想起了什麼,「呀」地一聲叫出來︰「二心沒帶行李!」
「我早上還想著來,讓帶上他的行李,結果給忘了,瞧我這記性。」李舅臉上露出一絲歉意,拍了拍自己的頭,隨即看看表,「不過也沒什麼關系,今天有點晚了,明天帶過來就是了。」
「那今天晚上睡哪?」李母滿面焦急。
「振飛和我睡一起就行,這床很寬敞。」呂秋來察言觀色,已然明了。
李舅看了呂秋來一眼,微微點頭。
李母看著窄小的床鋪,心里頗為不願,但想李舅既已出言,不好反對,無奈地看向兒子。
「媽,放心吧,沒關系的!」振飛不想母親為難。
李母注視著振飛,臉上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李舅突然開口︰「今天時候不早了,我還有點事,不如我們再去看看大心,就回去吧!明天再過來。」
「好吧!」李母一臉無奈。
李舅起身當先跨出房去;李母緩了緩,跟在後面;振飛向呂秋來笑笑,說聲「我先出去了啊!」尾隨而出。
「叔叔阿姨慢點。」呂秋來起身相送。
三人來到校外,李舅又教育振飛一番,無非是說麗城四中是全縣最好的初中之一,讓振飛好好學習,努力用功,爭取取得好的成績,考上麗城一中……振飛一句也听不下去,心里只覺得茫然。
「先給你拿點錢,飯要吃好點,別虧著自己。」李舅說著要取錢包。
「怎麼能讓你掏錢呢?我這有。」李母忙按回李舅的手,把錢包取出,「該給二心多少呢?」
「我也不太了解日用多少,先給二百吧!反正明天再給也一樣,少了怕不夠用。」李舅大氣的說。
「你可千萬裝住了,別弄丟了。」李母拿出二百塊錢,遞給振飛,淳淳叮囑著,又不放心地問︰「褲兜深不?」
「媽,你就放心吧!丟不了。」振飛把錢裝好,聲音里略有怨意,他不喜歡媽媽總是把自己當作小孩子。
李母又囑咐振飛幾句,與李舅上車走了。
振飛望著車影漸漸遠去,忽然轉彎不見,驀地發現四周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竟有種想哭的感覺。
午後的陽光,正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
振飛凝立片刻,仰頭望了望遼闊的天空,輕輕吐口氣,想到宿舍中結識的新友,不覺心中一陣溫暖。他轉身而行,回到宿舍。
呂秋來已經整理好床鋪,見振飛進來,當即搶上一步,伸出手來︰「李振飛同學,歡迎你來到麗城四中初三六班。我呂秋來謹代表全班同學,誠摯歡迎你的加入。」
李振飛一怔之下,伸出手去,心中滿是感動之情。
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這片刻的相握,似已注定了他們一生的友誼。
「你多大了?」呂秋來看著振飛矮小瘦弱的身子,微感奇怪,是以有此一問。
「十四。」振飛回答。
「你怎麼才這麼小?」呂秋來吃了一驚。
「我早上一年學。」振飛淡淡解釋。
「你們那允許早上學啊!真好,這就不讓,必須滿七歲才能入學,還得生日大的。」呂秋來充滿羨慕之意,他的家長也曾試過讓他早入學,但被學校方面以不夠年齡為由拒絕了。
「也不是。」振飛有點尷尬,「我媽是小學老師,所以我就早上學了。」
「是這樣啊!」呂秋來明了情況,「那也挺羨慕你的,有個當老師的母親。」。
「其實也沒什麼。」振飛有點不好意思。
「早上學的人都很聰明,何況你媽媽又是老師。」呂秋來目光中帶著期盼,「你學習成績一定很好吧!」
「還不錯!」振飛微笑說。
「你怎麼一點都不謙虛?」呂秋來也笑了。
「過度的謙虛就是虛偽!」振飛故作嚴肅,「這你還不知道?」
「就是。」呂秋來表示贊同,「我們都是實誠人,不虛偽。」
「實誠人?」振飛忽然想起逢年過節請客吃飯的時候,父母總說大家都是實誠人,而客人也連連應聲附和,忍不住笑了,還唱一句,「俺們那嘎都是實誠人,俺們那嘎都是活雷鋒。」
「唱得不錯。」呂秋來大笑道,也唱了一句。
「對了,我的名字起的就很實誠,一听就知道什麼意思。」振飛拿自己名字佐證,「振飛振飛,振翅高飛。」
呂秋來忽然收住笑聲,臉色變得有些黯然,似是想到些什麼。
振飛看到他的表情,一愣之下,也止住笑。
呂秋來臉色沉重︰「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如何得來的嗎?」
振飛心中默念「呂秋來」這個名字,沒有開口。
「我來到人世的時候,正好迎來秋天,秋天是豐收的季節,于是我的父母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然而……」呂秋來語音里透著淡淡地感傷,轉身走到窗前,望向遙遠的天邊,「秋天過後,終究是無比寒冷的冬日。」
振飛靜靜地注視著呂秋來,發覺在他開朗的外表下,也有不為他人所知的傷懷一面,忽然自心底涌出一股悲意,仿佛受了他的感染,消沉地說道︰「我的名字叫振飛,我爸媽是希望我能振翅高飛,飛離山里的世界,只可惜他們忘了,我沒有翅膀,永遠也不能飛。」
兩人都陷入昔時記憶里,相對默然。
振飛首先從思緒中醒來,發覺氣氛不對,心想自己身在異地的第一天是不應該如此悲涼的,他腦筋一轉,笑著說︰「不要緊的……」
「嗯?」呂秋來聞言一愣,回身看向振飛。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振飛輕聲說出口。
呂秋低頭凝思片刻,忽然笑出來,喃喃自語︰「不錯,不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麼?」他驀地抬起頭來,看振飛的目光中帶種感激之意,「其實你沒有翅膀也能飛的!」
振飛愣了下,正想發問。呂秋來又道︰「笨,你不會坐灰機啊!想飛哪飛哪,就是去月球有點困難,得搭火箭。」
兩人都笑了起來。于是呂秋來就成為振飛來到新的世界中,所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帶他給無限地暖意。
世人大多看重愛情,往往忽略了友情,許多人都認為愛情要比友情重要的多,因為只有愛人才會不離不棄地陪你一生一世,。可是愛情在帶給人無盡甜蜜的同時,也可能帶給人無盡的痛苦,而友情……只會帶給人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