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星期五_陰
(黑暗年代1年3月18日)
今天天氣很不錯。
我說很不錯的意思就是難得的沒有下雨也沒有下雪。明明前兩天天氣還那麼糟糕,現在卻幾乎連點糟糕的痕跡都看不見。我說幾乎——地上還有薄薄的一層積雪。只是那雪也並不礙事。出發以前,他們就給車輪套上了防雪防滑的鐵鏈子。也不知道在南方這種地方他們是怎麼找到這玩意兒的。
鐘小哥叫我起來吃早飯的時候我還迷迷糊糊地。就听到外頭有人在敲窗子。我心想他**誰啊,撐起身子就看到李嘯銳抱著一堆咖啡過來。鐘小哥接了咖啡,在跟李嘯銳講話。
我就撐起來問他干什麼。
李嘯銳說發現車那邊放了一箱咖啡,過來讓大家起來開車走,順便派點咖啡。我想了想,記起來的確是只有李嘯銳那輛車上有放罐裝咖啡。我就點了點頭,接了過來。他已經先把咖啡放熱水了溫過了,拿在手上暖暖的,很舒服。
我就打開來一邊喝一邊問他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他說他也不大清楚。現在開到了一個小鎮上,沒有路標,他也不敢跑太遠去。只知道這麼順著一路開下來,反正離我們的目的地肯定還遠著。我心說你丫的這不是廢話,你連個目的地都沒有,這不得看到西伯利亞去啊。
鐘小哥在旁邊說哎呦喂你還沒刷牙,就這麼喝啊。我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刷牙。他就在旁邊嘀嘀咕咕,說懶就懶唄,找什麼借口啊。我說我怎麼越來越想踹他呢。
李嘯銳說今天難得的天氣好,中午就不休息了,爭取在晚上之前找個適合的地方,停下車再休息兩天,順便收集些物資看看。要是遇到能救的人,也都救上。
我說你這跟商青說過了沒有。他說還沒。我說你看著吧,你要救人,商青必定會反對。他就搖了搖頭,說到時候再說。我看他都這麼說了,自然不好攔他,就隨他去了。
橫豎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先例。他之前挨個的去敲門,不是連一個給他開門的人都沒有麼。他現在沒有穿軍裝,又沒有胸標臂章,能有人信他才怪。
我就強打起精神來開車。
後邊的孩子還睡得昏昏沉沉的。
他們雖然睡得早,但是前兩天都是半夜被吵起來的,估計是不習慣,就還在補眠。
我實在是很羨慕他們。不過看看鐘小哥也爬起來陪我說話,我就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我看他一直縮在毯子里頭,我就又給他拿了幾包預防感冒的沖劑,讓他自己泡了喝。他一邊泡一邊在那感慨,說事兒媽也不過如此。我說去你女乃女乃的。
昨天我們倆就一直在聊天,今天就有點話題持續不下去。
本來也是啊,兩個男人能聊半天一天的已經很不錯了,這麼接連的在車上聊個兩天兩夜的換誰撐得住啊。後來還是後座的那些孩子醒了,開始自顧自地玩游戲,車上才算有了些熱鬧的氣氛。
鐘小哥說要不然開個音樂听听吧。我說千萬別。這本來汽油就不多,還浪費資源用來听音樂,別人知道的了不得揍死我們倆。鐘小哥就說那咋辦,總不能就這麼沉默到天明啊。要不開個收音機,听听外頭的消息,也不算是浪費資源。
我說行,你開吧。
他就一路調那收音機玩。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十分在意,就跟他一塊在旁邊听著,只是當提個神。我還跟他說了那個專門播軍歌的頻道。他挑過去听了半天,果然提神得很。听了兩首立馬就精神了起來。鐘小哥還在旁邊小聲地跟著唱。不過唱得不太好听就是了。
軍歌這玩意其實唱著也不管什麼好不好听。
我記得以前軍訓的時候,每次吃飯以前都要唱軍歌。那時候就都沒有人管什麼音色音調的。只要能吼出來,吼得夠大聲,那就是精神。唱得不夠大聲還不許吃飯。
讓我意外的是後頭那幾個初中生居然有兩個還會唱軍歌,跟著鐘小哥就在那唱。看來我們的愛國教育也不算太差。
听了有半小時我就跟他說,要麼你換換吧,老听這個跟听歌似的,說出去也不好意思。
鐘小哥就繼續換了幾個頻道。其中有個頻道好像是官方頻道,在播報新聞。說通知听到廣播的市民遠離海岸線、遠離植物茂盛的地方,最好待在室內,等待軍隊派發的救援物資。
我听了一下,跟鐘小哥說,現在已經沒有呼吁市民到救助站了。鐘小哥也很認真地听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說,現在這種時候,人多待一塊總是不好的。
我沒想到鐘小哥這句話馬上就應驗了。
晚上的時候李嘯銳給找了個休整的地方,是一個地下停車場。
我們開進去的時候黑漆漆一片,沒有燈,估計是個沒有後備電源的地方——或者連後備電源的電都已經用光了。這畢竟已經是黑暗年代歷的3月份。
停車場里頭的車並不多。我也不知道頂上到底是什麼地方,還有沒有人在上邊。我已經累得渾身上下都痛,眼皮子直打架,只想倒下就睡,連晚飯都給省了。
可我才剛倒下,張鐵就過來找我。
他說有沒有藥。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誰受傷了。就強打起精神來問他要什麼藥,止血的還是什麼。他搖了搖頭,說退燒的。我心里頭頓時一個咯 。
雖然在離開救助中心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接觸過發燒的病人,也再沒見過受病毒感染的人類,但這並不代表病毒就不存在。反而,現在時間過得越久,變異病毒就應該越肆虐。
我困得已經幾乎要當場倒下,但還是不得不撐起來給他翻出藥來,然後叫上李嘯銳一塊去看那些病人的情況。
兩個女的一個男的,全都是在同一輛車上的。他們說是淋雨以後感冒了,我跟李嘯銳看了一回,都還不太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私下問李嘯銳該怎麼辦,但他也不知道。因為我們整個隊伍里頭都沒有真正的醫護人員,也沒有人能確定發燒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李嘯銳說現在這樣絕對不能再往下走。他本來是打算只看看附近有沒有能收集點物資的地方,找不到的話第二天就走了。現在是走不了了。
其他人可能還不知道在末日里頭發燒意味著什麼,但是我跟李嘯銳都見過,不可能讓其他人冒險跟那三個人坐在同一個車子里。誰知道這發燒會不會感染,誰知道被咬了以後會怎樣。
我把感冒藥和退燒藥都給他們吃了,夜里去看了一回,好像沒有作用。
明天再讓他們吃加倍的藥,希望他們只是普通的感冒。
回頭再給鐘小哥弄點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發燒。商青那邊的人我還可以說就只是同情,鐘小哥這已經算是我的自己人了,可千萬不能出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