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盤道
「盤」,是盤問,盤詰的意思。(神座)吳少偉帶回來的這個老頭兒,顯然是要在醫術上與楚雷相互盤詰。這種「盤」,在古代各行各業都很興行。不過,此時老頭兒自然是看楚雷如此年輕,想要刁難他。
自古同行如水火。老頭兒被吳少偉請來,就是想要一顯身手,與吳少偉結個善緣。當然,也有巴結吳少偉的意思。可現在,他的彩頭被楚雷搶走,老太太不給他顯身手的機會,當然要遷怒于楚雷了。
不過,他看起來一副老資格老專家的模樣,但實際上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剛才他听老太太說了,只扎了一回銀針,疼得躺上床上不能下地的老太太,就能在廚房里殺雞做菜了。這醫術水平,高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要刁難楚雷,能刁難得住麼?
他專治風濕,在這行打拼幾十年了。只不過他不是國家體制的醫生,不吃國家糧,而是江湖醫生。他有治風濕的「祖傳秘方」,依靠這個「祖傳秘書」,他在長沙站穩了腳跟,在離和塘街不遠的兩塘街上,開了家專治風濕的小診所。
憑著這「祖傳秘方」,他的小診所的生意挺紅火的,暫暫在同行間有了些名氣,很多政府界的人士,甚至一些政要人物,開始光顧他這里。賺的錢多了,名氣大了,派頭也大了起來,有人開始喊他「神醫」,他也安然受之。
進了客廳,他自然被安排坐在顯眼的位置上,吳偉杰坐在他的身邊。楚雷跟著進了客廳,掃了一眼客廳的位置,在下首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滿臉微笑。
吳傳杰的老婆算是這里的主人,進了客廳忙著泡茶。她當然是先把茶遞給老頭兒,然後就第二杯茶遞給自己的老公。
「楚雷小兄弟,坐過來。」吳偉杰接過茶杯,卻沒有自己喝,而是遞向楚雷,「過來坐,喝口茶,哈哈。」
老頭兒沒有想到吳偉杰會這樣,臉色就有些不好看。當然,他是老江湖,這種不好看的臉色,自然不會在臉上停留太久。
楚雷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吳少偉的身邊,而且接過了他手里的茶杯。∣我∣搜小|說網
「多謝吳大哥。」
坐在下首邊的吳少杰,一直望著吳少偉,吳少杰的目光中明顯有些不高興,當看到吳少偉讓楚雷坐到他身邊後,臉色才好看些。華仔與矮子一直望著老頭兒,他們的目光極為不善,只不過有吳少偉在,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而已。
吳少偉見楚雷小小少年,表面出來的卻是落落大方,不亢不卑,這不但在鄉下少年中罕見,就是在城市少年里,也少見。
「余‘神醫’你是老前輩,你剛才說要盤盤我,不知道你要怎麼盤呢?」
楚雷心里很不爽。老頭兒說他乳臭未干,明顯是輕示他。對于輕視他的人,他當然不想留情面,只不過,他表現出來的是教養。
他經過師傅多年的薰陶,待人接物,肯定不會讓人說三道四。他師傅滿月復經綸,不止是方技道術方面的知識,詩書方面也是學富五車,對自己的關門弟子要求非常嚴格。
「哼……我這麼小就出來行醫,這簡直是開玩笑嘛。」老頭兒擺起一副老前輩的架子,「你既然出來行醫,總要知道一些常識吧?我先問個最簡單的問題。我們常常說五髒門腑,什麼叫五髒腑,它們有什麼作用呢?」
這個問題看起來很容易,但說起來卻並不容易。不過,這當然難不住楚雷,只不過楚雷卻不正面回答。
「這個問題,小子我不知道從哪個方面說起,能先請老前輩跟我說說麼?」
「哼,我就說嘛,你這樣的乳臭未干的小兒,知道什麼東西,也出來行醫,不知道會害了多少人呢。」老頭兒斜著眼楮,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要我來跟你說說,我又不是你的師傅,為什麼跟你說這些?」
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樣子,楚雷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尊你一聲老前輩,那是我尊老愛幼,你還真了不起呢?」楚雷笑完之後,臉也冷了起來,「這個小問題也能難住我麼?我是說我不知道是以古代的觀點說呢,還是以現代的觀點來說。以古代的觀點來說,解釋這個問題解釋得最好的莫過于《黃帝內經》,而黃帝內經我六歲的時候就倒如流了。《黃帝內經》說,五髒的‘髒’,與‘藏’相通,能藏血氣,將水谷形成的衛氣,收藏起來,再供應給血脈骨肉為營養。五髒就是心、肺、肝、脾、腎了。這五髒分屬五行……」
楚雷滔滔不絕地說起來,把個老頭兒听得目瞪口呆,而下面的三個小子,卻听得眉飛色舞。吳偉杰與他老婆也听得愣了神,雖然不懂,但只要看老頭子那神色,就知道這小子說得不錯。
「老前輩,我說得有錯沒有?」
說完了,楚雷譏諷地望著老頭兒。
「呃……這個……」
「呵呵,說不出話來了吧?」楚雷終究少年心性,不免有些得意起來,這得意之色浮于臉上,「你是神醫,那我也盤盤你。我也只問個最簡單的問題,我們有個詞語叫‘針砭’,這針當然指的是銀針,那‘砭’指的是什麼?」
「什麼砭還圓的?你小子以為讀了幾句古文就能盤倒我了麼?我行醫幾十年,不用針,只有藥。」
「針砭」二字,這里除了楚雷知道,也就只有吳偉杰知道了,另外的幾個小子都是見了書就頭痛的人,知道「針」,「砭」字肯定是不知道的。听了老頭兒的話,楚雷笑了,吳偉杰也笑起來。
老頭兒肯定是不知道「砭」是什麼東西了。吳偉杰雖然知道「針砭」這個詞,但「砭」是什麼東西,他也是不知道的。
「砭」,其實是「砭石」,是古代用來刮痧、刺穴的醫療器具。
「哈哈……我本來想,再問你個深屋次一點的問題,比如陰人陽人什麼的,看你這樣,顯然是不會知道的了。」
楚雷的話,表面上輕描淡寫,但內中卻如針一樣刺著老頭兒。
「嗤——陰人陽人,誰不知道?」老頭兒勃然變色,一副冷笑的樣子,「按我們中國人的說法,陰人指的是女人,陽人指的是男人,女人屬陰,男人屬陽嘛,我說的沒錯吧?」
大家都把目光望向楚雷,他們也覺得老頭解釋得對。可楚雷卻搖著頭,一臉的鄙視之色。
「老人家,說真的,我說重了又傷你的自尊,別人會說我不尊重老人,可說輕了,你這種郎中,又會害人不淺。」楚雷繼續搖著頭,「醫學上說的陰人與陽人,也是《黃帝內經》提出來的說法,是說世上有五種人。陰人指的是陰氣重的人,分兩種,太陰人,少陰人,陽人是反映陽亢的人,有太陽人,少陽人之說,另一種是陰陽平衡的人。這五種人如果病了,各有各的治法,要差異對待。」
大家愕然而視。
「你說個鳥呢?」老頭兒勃然大怒,嘴里就吐出粗話來。他大失面子,當然會怒了,「你說的這些對治病有個鳥用啊?我治了幾十年風濕,從來就不管他是陰人陽人,到我那里,他陰人也好,陽人也好,只要是風濕,就不疼了。」
「唉——」楚雷又搖搖頭,「老人家,你還真以為你是神醫呢?你既然治風濕這麼厲害,為什麼自己的風濕沒治好呢?」
「我的風濕沒治好?」老頭兒怒瞪著楚雷,「我這腿腳像是風濕沒治好的樣子嗎?」
為了表現他腿腳沒有風濕,他站了起來,用力揮舞起他的老腿,狠狠地蹬在地上。可是,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哎喲」了一聲。
「哎喲」聲才出口,他的老臉就紅了。
「老前輩,我勸你一聲,你不要以為你的藥治風濕能祛疼,但用久了,後遺癥可不是開玩笑的。」楚雷平復了神情,「你的藥所以能祛痛,那是你的藥里用了大劑量的毒藥。你別瞪眼,你的藥里肯定用了全蠍、蜈蚣、烏蛇之類,這些毒藥,能讓患風濕的人一時祛痛,但這藥用多了後,會引起關節麻木,肌肉僵硬,骨頭壞死,最後完全癱瘓。你自己也是風濕病人,應該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吧?」
「你……」
「隨你的便吧,那是你的腿腳。,壞了是你自己的,關我什麼事?」楚雷轉向吳偉杰,「吳大哥,我就不與老前輩盤了。大娘的風濕病你放心,我說了二十一天治斷根,就一定治到這個效果,不會有任何後遺癥的。」
「多謝小兄弟,只要把我娘老子的風濕治好,我一定重重謝你。」
他的這句話,更是打擊得老頭兒面色蒼白,如芒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