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飄著大雪的冬天。但是，這個銀裝素裹的城市卻絲毫讓人感受不到純淨的美感。汽笛聲依舊嘈雜，天空依舊陰霾。
坐在火鍋爐旁，七八個人都突然沉默了。這種情況在以前很少見。
「怎麼了？出來聚個餐，都開心點行不？」齊越拍了拍巴掌，微笑著說道。
楊柳提起筷子，往齊越碗里夾了塊雞肉，說道︰「來來，你多吃點吧！」
齊越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們大家也都吃吧，不用這麼沉重！不就是判了個死刑嘛，還有兩年緩期呢！來來來，都開心點……」
「對對對！今朝有肉今朝吃，別提什麼不開心的事！」鐘馬舉起筷子，招呼所有人道，「吃吧吃吧，別讓氣氛太凝重了……」
「齊越，給你叫兩瓶酒吧！不過，今天就只喝兩瓶，不要太多！」趙楚楚雖然開口說話了，但臉上的表情依然不是很開心。只見她回頭朝服務員招了招手，然後示意他拿兩瓶酒過來。
齊越原想借這次聚餐來讓大伙兒高興高興，沒想到大家還是為自己被判刑的事而憂心。于是他想了想，轉移話題道︰「先說說你們自己吧！這些天不見，你們都有什麼新鮮事發生不？」
沒有人接下齊越的話茬。齊越的這句提問，就像石頭沉入了大海一般。
齊越有些意外，于是指了指坐在對面的唐朱，說道︰「唐朱，你先說說你吧……」
「我啊？」唐朱甩了甩自己的分頭，然後想了想，說道，「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新鮮事。要真說的話，可能就是前天在省分賽區小組大賽中又成功晉級了吧！不過，我對自己那天的發揮其實並不太滿意……」
「嘿，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說沒有特別的事呢！」齊越指著唐朱，說道，「待會兒，就當是自罰也好，慶祝也好，反正你得先喝一杯！」
「好說，好說！」唐朱點頭說道。
見眾人的心情還沒有放開，齊越又轉過臉來問坐在身邊的楊柳，說道︰「楊柳，那你呢？這些天還過得好吧？」
楊柳嘆了口氣，說道︰「我能有什麼不好的呢？倒是你這些天在牢里受苦了！另外有件事要跟你說下，我在我爸媽的幫助下，幫你簡單處理完了陳阿姨的後事。至于虞璣的尸體，她家里的人來領回去鄉下去了……」
楊柳話一說完，整個餐桌上又是一片寂靜。小詩雅更是不可抑止地哭了出來。
「小詩雅，別哭別哭！楊柳姐姐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楊柳趕緊抱著詩雅的肩膀，安慰她道。
這一次，就連齊越自己都沒辦法再強顏歡笑了。他一臉凝重地望著楊柳，說道︰「吃完飯後，我想去拜祭下陳阿姨。楊柳，你待會兒你陪我去吧！」
「好的！你沒法出席陳阿姨的葬禮，現在也確實應該去拜祭下陳阿姨……」楊柳說道。
兩瓶酒上來了。除了詩雅之外，趙楚楚給每個人都倒了點兒，然後將剩下的酒擺在了齊越的跟前。
「齊越，我想問問你，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呢？」趙楚楚朝齊越舉起了酒杯，說道。
齊越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問題我現在還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以前可以不為將來打算，但以後卻絕對不行！」趙楚楚十分認真地說道，「就兩年緩期而已，你得好好為自己規劃一下未來！要麼，好好表現，爭取能夠向法院申請減刑；要麼，想個辦法，到國外去，一走了之！不過，在我看來，還是後一種好一些。因為即便你能夠順利得到減刑的機會，也起碼會被判幾十年，這一輩子也基本毀了……」
「楚楚說得對！」鐘馬伸手將鍋底下的火焰調小了些，說道，「齊哥，你是該好好為自己的將來好好籌劃一下了！否則，兩年時間一到，你就……」鐘馬說到這里，便住了口不再說下去了。
齊越自顧自地飲了口酒，說道︰「我明白你們說的意思！不過，我齊越絕對不是個膽小怕死的人！到國外去做逃兵？絕對不可能！」
「嗨，我說齊哥，你就別再意氣用事了！留著青山在，何怕沒柴燒？先保住自己比什麼都重要！要知道，你要是兩年後還留在國內，就等于是自毀前程啊……」付磊也開口說道。
「那倒也未必！」齊越輕輕地拍了拍桌沿，說道︰「在我看來，我殺的那些人都該死，我自己並沒有什麼過錯！真正有錯的，是現在的法律！只要我能廢了現在的這些狗屁法律，我就不會有罪了……」
「廢掉現在的法律？」牛篤不敢相信地咧了咧嘴，說道，「齊越，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這法律是國家制定的，你要廢掉它，不就等于造反麼？」
「造反就造反！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齊越眼中隱隱吐露出一絲殺氣，說道，「管它這法律到底是誰制定的，只要有錯，就得改過來！要是真不肯改，那就不如撕掉它再重新制定一個……」
齊越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里的態度是很認真的。他的前世便是各路反秦諸侯的首領西楚霸王，造反對他而言，確實並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當然，在場的幾個人當中，卻沒有一個人把他說的這句話放進了心里。他們只覺得齊越是心里有郁結，所有說些氣話來發泄一下罷了。
「也罷！兩年時間才剛開始，有什麼事以後再籌謀也不遲！」趙楚楚說完，往火鍋里又加了些菜，說道，「大家都多吃點吧！天氣冷，多吃些暖和些……」
……
H市的天堂陵園。
齊越、楊柳和詩雅靜靜地站在陳阿姨的陵墓前，沉默不語。不遠處，趙楚楚和牛篤、唐朱、鐘馬、付磊幾個人正佇立在風雪中，看著齊越拜祭陳阿姨。
齊越伸手模了模陳阿姨的墓牌，心里有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來。他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陳阿姨的墓牌，一句話也沒有說。
「啊——」
齊越突然抬起頭，仰天大吼了一聲。聲音穿透雲霄，一直飛向了遙遠的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