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槍口跳動著焰火,一發發子彈在雨中劃過彈道,射殺任何暴露在視線中的敵軍,整個陣地被濃濃的白霧所籠罩。
「射擊!」
在大路上開進的法軍,直到黑旗軍開火仍然是渾然未覺,他們還在象沒事人一樣說說笑笑,雖然有些緊張,但是所有人都這當成一次狩獵性質的行動。
「少尉,等回到馬賽,我請你吃飯!」
「下士,你的妹妹真能介紹給我?」
「中尉,中尉,听說我的申請能在將軍那里通過?」
但是少尉在下一瞬間就發現身邊的人紛紛跌倒在泥水之中,一陣陣摻叫與悲鳴讓他極其震驚與無助︰「敵襲!」
「敵人,眾多!數量很多,有一萬人。」
「黑旗軍!是黑旗軍,是黑旗軍,他們伏擊了我們。」
「炮兵,炮兵,請求炮兵開火。」
在這一瞬間,整個戰場顯得相對混亂,法軍長長的隊形成了黑旗軍收割生命的最好對象,雖然有雨天的關系,導致步槍的命中率遠不如平時,但是一千把以上的速射步槍同時開火,仍然如同狂風掃過麥浪一般,成隊成隊的士兵突然被彈雨收割過了一番。
步槍彈地射擊只比迫擊炮彈稍早到一點。一發發六十毫米迫擊炮在空中或地面爆炸。引發了幾百枚碎片。密集隊形就直接被他掃蕩過了。
「我地天啊!少尉。塞龍少尉中彈了!」
如果說豪雨讓每一個士兵都無法避開。那麼現在地槍彈和炮彈比豪雨來要密集。整個隊形就撕開了一個個大口子。
「太好了!我們黑旗軍就是這麼收拾法國人地!」
一千多把速射步槍和米尼步槍。再加上六門六十毫米地迫擊炮。讓法軍人一排排地倒下。他們尖叫著。無助地請求援助。這讓劉永福非常受用︰「我黑旗軍在越二十余載。將士精銳。堪稱勁旅。」
唐景崧地臉都白了。原來長長地大道之上。現在已經被血給涌紅了。法軍地紅馬褲先是被鮮血噴過變得更鮮艷了。但是接著就消滅了黃黃地泥水之中。
他從來沒有看到這樣地戰斗情景,沒看到這樣的屠殺景象,即便是在紙橋的戰場上,他仍然沒看到過這麼多的人瞬間就被打倒過。
他只是個文官而已,雖然耳聞目睹過一些兵事廝殺。可是哪見過這麼激烈的場面。
號稱「精銳無比」地法國軍隊,就這麼被黑旗軍的一輪排槍就打得稀爛,尸體和傷員堆滿了大道,他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強作鎮靜道︰「主要是戲旅。」
只是他心頭又轉過了一個念頭,黑旗軍已經是如此可怕了,那麼根據他與黃守忠的交流,黑旗軍的戰力還遠不如細柳營。那戰力遠在黑旗軍之上的細柳營又是怎麼一樣恐怖地場景。
但是他並不知道,在他的面前法軍已經反應過來了,現在不知所措僅僅是東京土著步兵和東京土著步兵而已。
作為這個世界最強的步兵之一,法蘭西軍隊在受到密集排槍轟擊之後。除了最初一瞬間的慌亂之外,他們的表現可以說無懈可擊來形容。
「散開!散開!組成戰斗隊形!」一個步兵排的軍官在排槍之下非死即傷,一名士官立即站出來充當指揮官的角色︰「讓我們解決這些野蠻人!」
下一刻他被黑旗軍的集中射擊打倒在地下,但是他仍然大聲命令︰「散開!組成戰斗隊形!」
黑旗軍仍然持續開火射擊,在法軍面前,這個陣地無時無刻不在發射無數地步槍彈、炮彈,把眼前的這條大路變得了一條血路。
「讓我們沖出血路!」
沒有波滑將軍的指揮,三色旗仍然在士兵中飄揚著,從耳邊劃過的子彈。身側地摻叫並不能讓他們動搖︰「士兵們!向前進!」
法蘭西部隊已經組成了戰斗隊形。子彈在隊形中穿過,炮彈在上方爆炸。但是他們並未動搖,
在這樣的表率作用之下。東京土著部隊也鎮定起來︰「跟著法蘭西大軍沖上去。」
但是這一次沖鋒僅僅向前沖了幾米,甚至還沒有靠近那道綠籬,就被迫向後撤退了︰「退出去,退出去!我們要重整隊形。」
他們丟下了好多具尸體和傷員,步槍、旗幟、糧袋、燕子被散亂地拋棄在大道之上,他們退了很遠了,才算是退出了速射步槍的射程之外。
在歷史上,劉永福的這次伏擊取得相當大的戰果,但是他沒有足夠的速射步槍,只有大量的火藥槍,結果法軍無法進入到步槍的有效殺傷射程,而這個時空即便是士乃德步槍也具有很強的殺傷力。
波滑現在才定下神來,他仔細觀察了眼前地黑旗軍陣地,他在望遠鏡第一時間就發現這個隱藏在綠籬之後地黑旗軍足足有兩公里,整整山西公路被這個陣地完全裁斷。雖然這個陣地隱藏在綠籬之後四百米,但是只要細心觀察,或者派出少量步兵就可以輕松地發現這個陣地,這次失敗完全是波滑將軍自己的個人責任。
接著波滑將軍也發現,這是一個西方式地標準要塞,陣地上構築有稜堡、胸牆,陣地前有無數木樁群、竹籬和壕溝,而且陣前之前的一片平地顯然經過了黑旗軍地精心清理,寸草不生,沒有任何遮蔽物,換句話說,法軍想要進攻,就必須冒著炮火沖過這片長達四百米的空曠地帶才能攻擊黑旗軍
黑旗軍的戰爭經驗並不會構築這樣的工事,而細柳營則更傾向于構築永備和半永備性質的工木工事,這種工事的構築經驗來源于入越桂軍。
黃桂蘭是構築防御工事的大家,他受徐延旭排擠,日夜沉迷于,但作為廣西提督,他還是能對黑旗軍施加以一定的影響。
「他們有一萬人!一萬名黑旗強盜。」
「幾千把速射步槍,幾十門火炮,甚至還擁有大量的機關槍。」
有幾個法軍軍官因為眼前地這個陣地而顯得驚惶失措。但這顯然不包括波滑本人。
他再次仔細觀察了一下黑旗軍的陣地,卻覺得有著絕對的信
雖然在剛才的突襲之中損失了許多兵力,但是已方擁有二十個左右的連隊,比黑旗軍兵力相對,而且在火力已方佔據了絕對地優勢。
畢竟參加戰斗的幾個營頭有親兵營、武烈營這樣的新營頭。當然不可能配齊速射步槍,即便是公認是老營頭的後營、左營仍擁有少量的前膛槍。
而法軍的配備卻是豪華得不象話,黑旗軍最好地步槍是雷明頓,而雷明頓在法軍卻是黃旗軍和東京土著步兵裝備的大路貨,安南土著步兵裝備了性能更好的一八七四年步槍,法軍自身裝備了全世界最優秀的一八七八年步槍。
黑旗軍雖然裝備了一部分六十毫米迫擊炮。但是在射程和威力之上,也同樣遠遠不如法軍炮兵連裝備的四門火炮,何況在紙橋的預備隊里面還有一個排的炮兵,可以抽調上來。
「準備攻擊!這是黑旗軍的全部主力,消滅他們之後,我們就可以在山西城吃中午飯了!」
波滑將軍是經歷過大場面地人,但是作為色當的一名俘虜,他覺得這道防線他可以打破︰「現在上午十時四十分。我的將軍們,給你們二十分時間準備,十一點我們準時發起進攻。」
而在對面的陣地上,黑旗軍地戰旗正在不斷地飄揚。除了撤回去的部分傷員,在山西的大道上,法軍丟下了四百多名傷員和尸體,其中不乏有穿著紅馬褲的法國人。
而十一時整,伴隨整齊的軍樂聲,法軍再次發起了進攻,這一次他們把目標對準了堅守在陣地內的黑旗軍主力。
現在幾個營官都親自到自己營里指揮戰斗,即便是以唐景崧的身份,他也必須呆在過膝深的戰壕里。
法軍把所有的兵力都拿出來了。整個黃旗軍地十個連隊。兩個法國連隊,一個安南土著步兵連。兩個東京土著步兵連,整整十五個步兵連隊參加了這次攻擊。炮兵連推進準備尋找支援陣地,其余幾個連隊由于損失較大,充當了預備隊地角色
雖然散開了隊形,所以十五個步兵連隊的大隊伍,可以用華麗和壯觀來形容,炮兵連地士兵在田埂間用力推著火炮向前進,喬二池這個黃旗軍的第二號人物特別想在法國人面前表現自己︰「黃旗軍地弟兄,升官發財的機會來了,跟我上啊!快上啊!」
黃旗軍這支隊伍,本來就是為了升官發財而聚合起來,固然有要向黑旗軍復仇的因素,但是在喬二池的鼓動之下,也開始向前跑起來了。
但是接下去,法軍就首先吃虧了,因為這場洪水的影響,田埂極滑,挽馬又沒有教,結果一匹軍馬一聲悲鳴,拖著火炮躍入了稻田之中,連馬帶炮都消失在稻田之中。
「火炮!」伴隨著這樣的喊聲,又一門火炮又再次消失在稻田之中,士兵紛紛跳入稻田之中,模索著陷進去的山炮。
「轟!」幾乎與此同時,黑旗軍的炮兵也開始發射了,由于他們推進太深了,以致于無論是步槍還是火炮,甚至是剛剛拖出來的前膛炮都可以命中這里。
炮兵連成了最最顯眼不過的目標,整個稻田都是鮮血︰「上尉!上尉,不好了,連長負傷了!」
這一輪炮火過後,整個炮兵幾乎傷亡了三分之一的人員與越南苦力,其中不乏斃命者,不過總算是把掉入稻田的火炮拖了出來。
而前線的十五個步兵連,正在毫無炮兵火力的情況下,一面與黑旗軍對射,一邊向前進,每前進一步,都有人因為黑旗軍的火力而倒下。
而黑旗軍就顯得相當輕松了,要知道這個陣地是他們花花了整整一個多月時間構築。堅固無比,他們可以輕松地依托陣地射擊,而這個四百米的空曠地帶沒有任何地形地物可以利用。
但是法軍表現還是非常勇敢,無論是哪支部隊,現在仍是踩著尸體向前進。但是他們的對手表現更加勇敢。
每一個營長,每一個哨官都上到了第一線,和士兵站在一起一起戰斗,唐景崧更是在自己的親兵營迎來了意料之外地人。
「劉將軍,您怎麼來了?」劉永福親自在親兵營的陣地里,激烈著親兵營的士兵。這個新營頭完全沒有戰斗經驗,但是劉永福和唐景崧的坐鎮讓他們大為心寬。
而在他們的對面,法軍僅僅躍進了一百米,就有三百多人倒下,離黑旗軍陣地越近,他們地傷亡就越大,火力也就在越密集,他們被迫伏臥在陣地上和黑旗軍對射。
他們已經無力再前進了。即便他們能再前進,也得再猛沖三百米才能與黑旗軍展開白兵戰,許多士兵已經消耗了隨身攜帶的一百二十發子彈。
黃旗軍表現得非常狂熱,喬二池一次又一次地大聲叫道︰「要升官發財的。快沖上去啊!快沖啊!」
他們好幾次都強行冒著槍林彈雨往前沖,但是每次往前沖上十來米,就被排槍和炮彈給擋回去,他們的傷亡是所有部隊里最大的。
光是戰死者就有八十多人,負傷者接近兩百名,喬二池一向依賴的指揮黃四被擊斃,許多黃旗軍地老兵被打死,總指揮希臘人喬治負了輕傷。
「弟兄們!忘記了我們與黑旗軍的血海深仇恨,請記住。我們是黃旗軍!」喬二池發瘋地揮動著一面黃旗大聲叫道︰「法國人會記住我們的。」
「只要沖上去。每個人都發一年軍餉!一年的軍餉!」喬二池揮動著戰旗向前猛沖︰「每個人都可以取代我今天的位置。」
他帶著幾個親兵往前沖了六七米,黑旗軍還以一輪排槍。喬二池撲通一聲就倒了下去,黃旗落在泥水之中。
黃旗軍如潮水一般地退了回去。失去了喬二池這樣的靈魂人物,黃旗軍在短時間內是絕不可能組織起任何進攻。
每一個人都取代他的位置,他實現了他的諾言。
波滑已經看到了法軍地攻勢完全被擋住了,除了臥在地上對射之外,他們找不到任何好的辦法,死傷非常大。
死者可以算是非常幸運的,可是傷者的申吟卻讓法軍地士氣無比低落,黃旗軍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員︰「撤退吧!除了撤退,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與此同時,在內村方向,細柳營和中路縱隊的戰斗也進入了白熱化的程度。
雖然中路縱隊兵力更小些,但是他們憑據村落守備,確實讓細柳營感覺到非常難以攻動。
可是無論是細柳營、瀚海營或是烏鴉營,甚至在安寨村的紙橋營,都可以算是黑旗軍內最強的營頭。在幾次試攻之後,黑旗軍集中了所有的迫擊炮抵近集中轟擊,硬是在內村東部轟擊了一個大缺口。
守備在這里的東京土著步兵一個連隊在彈幕之下徹底崩潰,他們扔下了一切可以丟棄地物資,亂無頭緒地逃奔而走。
雖然科羅納少校再次派出了預備隊進行反擊,但是一百名法越混合部隊被細柳營第一時間擊跨,司馬泰讓法國人嘗到了什麼才是真正地細柳營嫡系。
但是接下去的戰斗更加堅苦,雙方幾乎是在泥水里廝殺,法軍寸步不讓,安南土著步兵也多次組織了反撲。
但是對于法軍來說,戰況卻是越來越艱難,他們也從來沒想到過會處于如此地劣勢。
沒有任何的炮兵支援,敵軍兵力數量巨大,已方傷亡摻重,而且對方還集中了大量火炮反復轟擊,而且每打退黑旗軍一次進攻,他們地下一次進攻就會有非常明顯的進步。
這簡直是一場惡夢,如同拿破侖在俄羅斯的那場惡夢,之所以還能繼續抵抗,完全是法國軍人自發的紀律性。
這些陸戰隊士兵在泥水顯現他們是最優秀的士兵,但是面對著三個營黑旗軍精力,科羅納少校越來越力不從心。
而東京土著步兵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他們不敢參加任何攻擊性質的戰斗,許多人跪在濁黃的水里向黑旗軍交槍投降,甚至連安南土著步兵也處于崩潰的邊緣。
又是一輪炮擊!
現在連柳宇都進村指揮了,三個營長格外賣力氣,一波又一波組織小群攻擊,雖然只有少數兵力充當箭頭,但是這些一個班甚至幾個人的突擊,卻讓法軍根本無法應付。
黑旗軍逐步壓縮包圍圈,幾乎佔據了半個村落,而後方的安寨村槍聲幾乎沒有停下來。
參謀的衣服已經完全破了,他們是泥水中滾回來了,又濕又冷,只有一個建議︰「我們只能繼續戰斗。」
科羅納少校痛苦地作出了最艱難的決定︰「我需要一個最勇敢的連長。」
他已經清楚地知道,部隊不可能全部撤出,重傷員和官兵的尸體只能遺棄在戰場上。
「我想,我必須把大部分人帶回去,不管他是法國人,或是安南人,還是東京人!」
「我需要把一個最勇敢的連長留在這里。」
ps︰今天又一個生日,我三十歲了……感想連連,希望大家能在書評區留個言
稍後應當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