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結束的戰爭

作者 ︰ 紫釵恨

家禮就是這麼一個典型的小人物。

他今年四十七歲了,可是年近半百,卻可以說是一事無所。

從表面上來說,他已經功名成就了,雖然曾經跟隨著過苗沛霖,但是很快就迷途知返,在平捻之役立下了不少戰功,以後南北轉戰,立下了不少戰功。

等到徐延旭入越,更是帶領一些流散關外的部眾成了一名記名副將,實缺營官,統有三百人馬,但是在徐巡撫手下,他始終是個不得志的人物。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老天對不起自己,自己這麼一個優秀的人物,年近半百,卻是半點功業未立,甚至連一點家業都沒有積攢下來。

等到北寧兵潰,他更是隨波逐流,幾乎連立足都沒有了,幸好是幾個隊官和黑旗軍早有聯絡,也沒有把他拉下。

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是他卻覺得很失意,好處都讓幾個以前的部下給撈去了,不是發財,就是仍舊任連長,而一個連的兵力比以往的一隊要大得多,可自己又算是什麼?

唐景並沒有按原來的位置給他留著,畢竟在黑旗軍中營官這個位置絕對算得上是極其重要的位置,平時只有極用信任的干部才能出任,即便是連長這個位置,如果不是因為北寧兵潰,也不會這麼簡直。

但是林世禮就是不平,他覺得自己只混了一個排長兼區區副連長,是黑旗軍對不起自己,而不是自己對不起黑旗軍,他的前途還在大清那邊。

他的一排人就在北寧的兩個小營之中,因此他和王德榜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請王提督大人放心。只需要他一言。我即願率全營將士回歸大清!」

他是誠心誠意地願意加入到王德榜那邊去。

潘鼎新卻是微微一笑︰「王德榜就只有這點謀劃?」

蘇元春也笑了︰「湘中宿將。不過如此……」

雖然他也是湘將出身。但畢竟是廣西人。對于不屬同一脈地王德榜自然多了幾分刻薄。而潘鼎新地想法則比較復雜︰「反正這事是要干地。遲早是要同黑旗軍翻臉地。這個惡人。不由我來做。倒是一樁好事!」

蘇元春地氣肚卻有些偏小︰「只是由王德榜佔去這麼一個頭功。倒是十足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的!」

潘鼎新繼續說道︰「今天又有楊玉科領兵來援,現在一切俱備,只待東風了!」

楊玉科也是一名宿將,現在不過這段功夫,大清朝已經盡可能多地調集兵力來到潘鼎新的賬下,所有這些部隊都是在大清朝屈指一數地部隊。

不過大清國防的頭號骨干淮軍倒是到現在沒有出動一兵一卒,蘇元春隨口又說道︰「據說這一回劉銘傳要出山,若是能率銘軍來,那真是一樁美事!」

在蘇南與太平軍交戰的時候,劉銘傳和潘鼎新同屬一路,兩個人合作起來倒也不錯,只是劉銘傳天生有個毛病,一遇事就請假,要挾上司,潘鼎新因為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苦笑過多少回了。

「我就怕這些年過去,銘傳還是改不了他地老性子,動不動請假回家,他以前就是這麼搞,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錯,劉銘傳是喜歡請假,關健時候鬧個人意氣就跑回家去,當年平捻關健時刻,他就請假回家,後來率銘軍幾十個營頭入陝,更是鬧出一場鬧劇來了。

當時李鴻章是派劉銘傳去搶陝西的兵權印把子,他這一輩子也就是兩回部將去開府一方。

李鴻章為此還把銘軍補成了全軍規模最大的營頭,想讓劉銘傳開創一番事業,沒想到劉銘傳根本不會做什麼水磨功夫,他到陝西任上不過是兩個月,就已經和左宗棠鬧翻天了。

既然一翻天,他就用起了老辦法,直接告病請假,卻把淮軍幾十個營頭扔在左宗棠的賬下,甚至因此還發生了嘩變。

前兩年潘鼎新十七個營頭的鼎軍就是這麼被折騰干淨,連一個營頭都沒剩下來,李鴻章也生怕自己這麼多營頭就被左宗棠直接葬送,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才把銘軍調回江南,只是這其中卻讓張樹聲抓住了把柄。

在銘軍之中原本就有張樹聲的舊部樹軍五營,這時候被稱武毅右軍,這時候張樹聲正好在兩江任職,硬生生把自己的舊部抓了回來。

一想到這些前塵往事,潘鼎新卻只能一笑︰「銘傳個性太強,恐怕不容易相處啊!」

他對蘇元春只能這麼說,至于真正地原因卻是只能埋在肚子里。

這些年來的冷板凳,早讓劉銘傳那個有事就請假的毛病扔在水里去了,可問題不在劉銘傳身上,而是在李鴻章的身上。

李鴻章這些年漸漸老去,他對部將的犯忌也越發重了,劉銘傳雖然是個流氓出身的武人,可是有著幾十個營頭的舊部,又有開府一方的實力,李鴻章生怕有朝一日他就挖走了幾十個營頭去與淮軍唱對台戲。

因此朝中各方雖然一再力請劉銘傳出台,可是李鴻章這個當事人卻是直接替劉銘傳回絕了,即便劉銘傳能出山,恐怕也不會從淮軍那里借到一兩個營頭地兵力。

歷史上也是如此,劉銘傳督台之後,同樣無法從淮軍那里抓到什麼兵權,只能帶著親兵赴台,結果到了台灣發現部下卻是全是鮑超霆軍的舊部,與自己曾有不共戴天之仇。

「淮軍這支武力,關系國家安危,不可輕動,除此之外,大清南方各省的強兵勁旅,不日將雲集一方,營頭會聚,再加上我備下那手暗棋,則可有全部勝算!」

對于潘鼎新來說同,他同樣關切著是自己的那一手暗棋,只是在他眼中看來,黑旗軍幾個叛將,不至于影響全局,還不若他布下的這一手暗棋能影響戰局。

……

上海。

「什麼?法國人在向河內增援地路上被殺死三千人?我地上帝啊……」

在一個星期之後地沙龍之中,這些上海頂級的大人物再次獲得了十分震驚地消息︰「三千人……」

三千人不是一個數字,而是代表著法國人的一種失敗,所有人在腦海中都想象著一支強大軍隊地模樣。

「或許我們可以與黑旗軍進

,談判我們向他們貸款的事宜!」

象這種高風險地軍事貸款,即便是這些上海的大人物也不願意以公司或者個人名義進行,而是私下與德蒙斯進行聯絡。

他們事先已經同意了一個優惠條件,但是必須要求黑旗軍達成一個重大的勝利之後,他們才能向黑旗軍發放這批貸款。

不過一個德國人笑了︰「為什麼這麼簡單就發放這麼小規模地貸款,如果他們能擊敗法國人,我願意發放更多的貸款!」

作為法國人的世仇,德國人願意在任何問題都卡一卡法國人,現在柳宇已經成為這個法國人心中的英雄!

一位德國人眼中的大英雄,能讓法國人付出數十萬人死傷的杰出人物,怎麼只獲得五十萬英磅的軍事貸款就心滿意足了,他可以得到更多。

「那你想怎麼辦?」

「重新開始談判,我們應當象對待清國中央政府那樣對待黑旗軍!」

「我同意!」

所有人都同意這樣地觀點。

雖然看不出黑旗軍會成長到什麼樣的規模,但是大部分人都清楚得認識到,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能擊敗法國軍隊,但是黑旗軍卻辦到了。

在過去的一周之中,他們也了解了一些黑旗軍的情況,結果卻認為德斯蒙的表述過于保守了。

黑旗軍確實是一支強大無比的武裝集團,他可以創造更多的奇跡,但是這個軍事集團雖然在商業上極有才干,但是總是無法得到第一手地商業貸款。

如果在這個軍事集團徹底崛起進行投資,那必將獲得無比豐存的回報。

「我們相信,我們向他發放一英磅的貸款,將收到十倍的回報!」

……

「軍事貸款?希望我們取得一場勝利?難道我們過去取得不是勝利嗎?」

柳宇看著桌上整整齊齊的一份份戰報,不由笑了。

這是從交趾支那到河內匯集起來地戰報,代表著黑旗軍取得的一個又一個戰果。

「或許是我們圍困河內太久,以致于某些西方人士對我們地戰斗力有所懷?」

他的這句話讓江凝雪發出一聲微笑,而在場地軍官也都笑了。

沒有人會懷疑黑旗軍將取得越南,除了王德榜和潘鼎新之外︰「唐景已經發來了最新的消息,他地情況不大好!」

「飯桶!」經世易私下毫不客氣地就給唐景一個評語︰「他沒有什麼軍事才干!」

至于其它人都不對此發表進一步看法,象黃守忠一向與唐景相善,現在也沒有多余的話。

畢竟在北寧和太原方面,黑旗軍投入的營頭雖然少,質量也不強,但是現在甚至連正面的激戰都沒有開始,唐景已經一天七封急報求報,讓人大搖其頭。

「我軍一個副連長林家禮投了清軍,據說還有一些沒頭腦的家伙也過去了,才造成這樣的被動。」

不管怎麼樣,唐景是議事會的一員,進入了黑旗軍的最高權力機構,所以柳宇也不得出言維護一下唐景的威信。

「當然,這情況是有些差強人意!不過問題不出在這里,而是法國人居然也動了!」

「法國人動了?」

「沒錯!」柳隨雲插嘴道︰「法國人在北寧的部隊出動五百人,配合著王德榜向我們進攻,結果我軍兩個小營月復背受敵,又有人意志動搖,不得不退出北寧,轉入太原……」

「北寧就這麼丟了?」發話是葉成林︰「怎麼也要堅持幾天?」

「王德榜已經追擊到太原去了,不過我看太原的局面沒有大的問題,部隊已經集結在那里了!」

「太原現在有十個營頭,戰斗力雖然弱,守一個月應當不成問題!」、

「我覺得還是派幾個營去太原比較好,唐景這人靠不住!」

「就是唐景靠得住,象林家禮這樣的人肯定不少!」

「就是就是,統領,你還是命令增援太原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戰局,卻是等待著柳宇地命令。

不過柳宇的想法與他們不同︰「為什麼要增援太原?就這麼放下河內的敵人?」

大家立即明白了柳宇的意見︰「不玩了?」

沒錯,在河內這個戰場上,黑旗軍已經玩夠了,也耗夠了法軍的實力,接下去他們不準備和法國人玩了,而是徹底解決了。

「沒錯!這是最後的戰斗,也是讓費里內閣不得不下台的戰役,我只有一個要求,那是全勝!」

「全勝!」

對于黑旗軍地這些主力部隊來說,在過去的一個多月時間里,他們並沒有參加太多的戰斗,而是利用這段時間進行一些小規模地戰斗同時進行全面的整補,整個部隊已經士氣高漲,隨時可以投入到最後的戰斗中去。

「這是和法國人最後的戰斗!」

……

「中國人和黑旗軍發生了戰斗,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印度支那總督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淚水不受控制地就往下流。

他覺得自己竟是如此幸運,在十八層地獄中已經呆了整整十一月之後,終于有天使降臨。

這個天使就是潘鼎新閣下統率的中國軍隊,他們在發現黑旗軍地真正面目之後,主動地拋棄這支舊日的盟友,斷然進攻敵人。

雖然具體的戰況還沒有傳來,但僅僅是雙方開戰的消息就價值一千萬法郎,河內有救了!印度支那有救了!法蘭西萬歲!

「法蘭西萬歲!」他不自覺地就喊出這樣的口號,而總督府的每一個人都是充滿了興奮。

「告訴克雷格,如果潘鼎新需要什麼的話,我就向他提供一切物資和財政下的援助,他將得到法蘭西政府和殖民地永遠地友誼!」

……

「根據從西貢轉來的消息,中國軍隊在五天前與黑旗軍發生了戰斗行動,黑旗軍被迫向太原撤退……」

「這是我在內閣期間听到最好的消息!」費里總理已經蒼老了太多了,這個機會主義者在幾年的任職期間為法蘭西做出了很大貢獻,但是身上卻背負著太大的壓力︰「但無法改變我辭職地事實

經遞交了辭呈!」

「總理閣下!」

「我已經是前總理了!」費里顯得輕松起來︰「我是整個法蘭西的公敵,整個法蘭西都在無情地討伐我!」

他地語氣十分無奈︰「戰爭已經與我無關了!」

雖然他想在自己的手上創立一塊完整地印度支那殖民地,以後他又企圖在自己的手上結束這場戰爭,這一切都變成了奢望。

戰爭沒有結束,原來以為輕強度地警察行動變成了毀滅性的大戰,數以萬計的法蘭西青年為此失去生命,總是有人要為此負責。

費里曾把一個集團軍派到越南去做為解決這場戰爭的最後希望,但是很快發現這個計劃根本沒有可行性,而任何解決越南問題的計劃都最後被證實是沒有任何可行性。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曾經提出從越南全面撤退的計劃是具有可行性的,但是事實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

他提出擴大戰爭,整個法蘭西會一致討伐他,但是當他宣布戰爭失敗,準備撤出越南的時候,更多的人以更激烈的情緒在攻擊他。

他就是處于這樣的情況之下,他無法解決任何問題,除了率領內閣辭職之外,他做不到任何事情。

「我有許多夢想,可惜我不能實現他們……」

他望著天空,心底卻只有一片空白。

「戰爭可以結束了……」

旁邊的老朋友詢問道︰「新內閣不會把戰爭持續下去嗎?」

「會的,他們會把戰爭持續下去,但是他們不具備這個能力!」

他相信,任何一個他的後續性都會采取比他更強硬地政策,然後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軟化。

這就是可愛的法蘭西政治,虛幻而現實。

他心底只有一個想法︰「不管有多少風雨,從現在起,我只是一個法蘭西公民,一個愛國的好公民……」

……

「這樣的苦難可以結束了嗎?」

對于海防的法國人來說,他們覺得苦難的離去已經是近在眼前了。

黑旗軍已經同中國軍隊發生了戰斗,根據最新地報道,可能有上百個中國步兵營參加了這一場大規模的沖突,這是一個最好的好消息。

雖然大多數人對中國人是敵視地,但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為了打倒黑旗軍,他們願意與地獄聯盟。

在所有人的想法之中,面臨這樣的挑戰,黑旗軍必將從河內撤圍,然後把主力轉向北寧和太原。

這是他們最合理的戰略,而海防的法國海軍可以從容地整理部隊,不再需要冒著致命的威脅來進行那樣地特快運輸。

雖然法國海軍把這樣的運輸視為一種功業,但是參加運輸的每一個軍官和士兵,卻在心底有著一塊柔軟的地方。

他們知道是把這些小伙子送到死亡的戰場上去,他們現在不知道那些法蘭西青年還有多少人活下去,但是他們願意盡自己的最大力量。

「謝天謝地!」

這些官兵們都在做著祈禱,希望那些年青人能平平安安地回家。

「不過黑旗軍在撤圍之後,我們應當怎麼樣進行這場戰爭?」

這個問題引起了軍官的沉默。

雖然不缺乏好戰派,但是即便是最好戰的軍官,現在也缺乏把戰爭繼續進行下去地決心。

「和平吧!」

「談判吧!」

「應當是榮光的和平!」

軍官們覺得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他們曾經以為越南是一塊富庶的土地,但是當真正開始征服這塊土地的時候,又覺得這樣地代價實在太高了。

「我想,用幾十萬名士兵的生命和幾十億法郎來征服這樣地遠東國家,並不是一塊合算的生意!」

「這里地天氣不適合我!」

「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我喜歡歐洲地陽光和海風!」

士兵們紛紛沉默了,他們不象軍官那樣虛偽,但是他們只是敏感地知道,在這里行動有太多的危險性了,隨時都可能失雲生命。

「我們只要榮光的和平就夠了!」

在勝利到來的時候,這些法國人卻表現格外的謙虛。

事實上,這不是一種謙虛,而是被人打怕的必然結果。

在戰爭期間,法國人很少回想,但是到了戰爭即將結束的時候,他們卻想到了很多場景,許多會讓他們做惡夢的場景。

「我只想回家,不要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呆下去!」

一個年輕的士兵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越南這個地方有什麼好?我們不需要這塊殖民地,比這富庶十倍的殖民地在世界上有得是,我們不需要為此付出如此重大的代價。

當這樣的想法出現在士兵嘴里的時候,軍官已經無從制止他們,因為他們繃緊的弦也同樣松下來了。

「讓中國人和黑旗軍去爭奪這塊土地吧,這不是我們的戰爭,這不是法蘭西的戰爭,我們應當為阿爾薩斯和洛林而戰!」

「沒錯,德意志皇帝在柳宇的面前,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

「我想回家,現在就回國去!」

所有人都在做著這樣的夢想,但是突然之間,港口鳴滿了警鐘,汽笛聲響起。

整個港口陷入了混亂,但是沒有多少人願意成為一名勇敢者,軍艦的出動比平時整整慢了半個小時還多。

所有人都在傳播著這樣的恐怖消息︰「戰爭並沒有結束,我們還要打下去!」

大家都以為這只是一種流言,但是兩個小時之後,這種流言卻變成了無情的事實。

「黑旗軍正在向河內發動總攻擊,我們必須增援河內!」

「不!我們要回家!回到我們的祖國去!」

軍艦並沒有離開港口,岸上和船上都發生了激烈的沖突,一些士兵甚至一些低級軍官拒絕執行這樣的危險任務︰「戰爭已經結束了!」

是的,對于法蘭西來說,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

但是河內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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