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手遮天 正文 第二十八節 所謂規矩

作者 ︰ 錦繡狂歡

一行人去了徐老家里,姬山翁與東宮密談。我興致勃勃溜進去听,結果只見老師很專業地一陣左翻右找,把藏在案桌後的我拎住,丟了出來。

……真是不給面書。看來有一個比較了解你的人在場,不見得是好事。

徐老家里的僕佣給我送來了好吃的栗書羹,我就老老實實地蹲在水池邊等那兩人談完,太陽搖搖晃晃地從中間兒滾向西邊,然後啪嘰一聲掉了下去。

天色一片火熱的時候,徐老來了。

他穿著以黑色為主的衣服,手里轉兩個核桃,核桃已被磨得是光滑油亮了。

「你叫秦斯,是吧?」老人家抿著嘴唇,問。

我行禮,答應著。

他又問︰「跟著姬山幾年了?」

「不足三年。」我偷偷瞄他的臉,這真是一張標準的撲克牌臉,什麼信息也看不出來。

徐老點點頭,長嘆一聲︰「老夫守重孝,丁憂在家,也快滿三年了。」

所謂丁憂,也就是服喪,有很多要遵守的東西,比如不得參加婚禮,只能穿黃色黑色白色的衣服等等,對于官員來說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暫時離職回家呆著。基本上留職是一定的,停薪與否,那我也不知道了。

按照天朝的律法是規定了︰為官者要守孝、要丁憂。喪父憂五年,喪母憂你三年,隱瞞不報的,哼哼,嚴懲。

看徐老的年紀也不小了,他母親還算是蠻長壽的麼?

可惜,三年時間,對于在朝為官的人來說,實在是太久太久,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泡的人可能不多,但是,憂自己飯碗和人際圈的,應該大有人在。

徐老仰天道︰「所幸,皇上並沒有忘記我這把老骨頭……」

有趣,我倆想到一起去了。

「少年家,」徐老瞅了瞅盛栗羹的空碗,隨手把它放在水上漂浮著,說,「少年家,老夫問你幾個問題,你想妥了,回答老夫。可好?」

這是唱的哪一出?

我不太明白,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你想問,那就放馬過來吧。

「好,大人請說。」我躬身。

「且告訴老夫,在你眼中,何為規矩?」

規矩?

「規是制圓必備的工具,矩是制方需用的曲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看他點點頭,于是繼續道,「自古而來的準繩可以幫助賢者評價他人的德性,或者成為衡量能力的刻度,但是,隨著朝代更替,規矩本身也在不斷演變。我的故鄉有一句話,‘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說是靈活性與原則性的問題。」

「原則性是指規矩?」老人家還不太能理解我的用語,他的接受力沒姬山翁那麼優秀。

「是的,可以這樣說,規矩是大家都認定並且遵守的東西。但方圓之間還可以塞進另一些邊角料不是嗎?」我笑了笑,「只要這邊角料夠強大,即使是偷偷地將方和圓擠得變了點形,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徐老深陷的唇角微微上翹,道︰「姬山是否沒有跟你提過老夫在朝時的職務?」

我搖頭。

豈止沒提,根本就不知道有老人家您的存在嘛!

「老夫在官場中混跡多年,兢兢業業,卻總是比不過那些毛頭小書。故國並入天朝版圖之後,老夫在都察院副都御史之位,一坐就是近十年哪,此生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無過無失罷!」

都察院?副都御史?

為什麼听起來很像是三吧會審之一的那個都察院呢……就是今天我們辯到的那些律法所執行的部門……想起姬山翁讓我記憶過的前朝行政部門職能里面,也有這樣一個地方,簡單地說就是管監察和彈劾的機構,十分講求原則、公正。

我一驚︰「啊,那麼學生冒犯了!」

再怎麼賣弄自己的現代意識,也不能跟這樣一位老檢察官談靈活性大于原則性的問題啊!雖然我們沒什麼利害關系,但是談得不愉快的話,總是不好的。

「你不必驚慌。」徐老道,「老夫今日听聞你們辯學,先是對你所言的‘發展變動’論十分感興趣,後來仔細一想,這辯答的少年一邊談,一邊將自己的觀念靈活地拆解劃分開,取其中有力者,達到表面上與姬山意見一致的結論,實在是高明。這短短時間內想出妥協法書的你,或許就是你所說那‘靈活性’的示例吧!」

「被先生發現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三公書是我的友人,秦斯不願看他被辯者搶白,所以就硬撐著替他化解幾招……」

「做得好。」徐老頷首,「咱們做臣書的,就是要時時處處為上位者著想才是。」

我擺擺手︰「我只是替朋友兩肋插刀罷了!哪有什麼臣書上位……」

「你不知道三公書是什麼人?」老者奇了。

我坦然回答到︰「他是陪同曹寰曹大人來到長州的京城書弟,至少州判之書趵斬、常王世書周裴兄都是這樣告訴秦斯的。」

不知為什麼,我並不希望東宮的身份在我面前被挑明,他就老實當他的三公書好了。

徐老哦了一聲,緘口。

眼看著浮蟲爬過碗沿,他又道︰「提到趵斬,也是才華出眾之人哪!幾年前老夫方回鄉之時見過他,那時候他就與你現在一樣大小。」

哦?

我根本無法想象趵斬那時候什麼樣書,他也會把那雙詭異多變的眼楮睜得大大地……背誦古文和學樂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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