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多木搖搖頭,苦笑一聲道︰「記得有一年大荒,餓殍遍野,那年的行商路上,總是能遇到大量災民,有些是打劫,有些是乞討,憑良心講,我很同情他們,但我依舊下了死命令,接近商隊者格殺勿論。那一年,死在我商隊手下的平民足有幾百人……誰都不是聖人,遇事率先考慮自保,有余力才會幫助他人,這是人之常情。小兄弟你既然是以藥劑師的身份加入商隊,那就一定是有難言之隱,肯出手相助我已是感激不盡了,怎麼可能怪罪?」
不管這番話是出于真情還是假意,但至少說得在情在理,祈多木見林星低頭不語,招手拿過身旁隨從遞上的錢袋,雙手奉上,誠懇道︰「林星小兄弟,這次承蒙你救助,這點錢權當是謝儀,望你務必收下。」
錢袋沉甸甸的,看樣子里面不下于近百枚金幣,林星遲疑了片刻,從中揀出幾枚金幣後,又將錢袋推還給了祈多木。
「這些就夠了,出力最多的還是那些戰斗在一線的護衛和佣兵,剩下的錢給死去的人多發一些撫恤吧。」
祈多木贊許的看了林星一眼,也不再爭執,將錢袋交給身邊的隨從收好。
商隊中還有很多傷員需要救治,林星畢竟是以藥劑師身份隨隊,和祈多木告假後便背著藥箱投入了傷員的救治當中。
為十幾人處理過傷口後,古德坐到了林星身邊,將鮮血淋灕的胳膊露了出來,任憑林星用各種藥水在上面折騰著,單手拿著酒壺小口的呡著,眉頭都不皺一下,很有種刮骨療毒的氣勢。
「哪次都是胳膊和後背受傷,古德大叔你就不能買身鐵甲穿穿嗎?就這麼一件破爛的皮甲能頂什麼用?」林星一邊包扎一邊埋怨道。
古德滿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我又不是凱利,懶得穿那種龜殼般的重家伙,有傷疤才有男人味……」
林星不屑一顧的撇撇嘴,環顧四周,意外道︰「對了,怎麼沒見到凱利?」
「剛才我看到他好像去河邊了,大概擦洗鎧甲去了吧?」
幫古德處理完了傷口,林星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拿起水壺想喝一口時卻發現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于是拿起水壺向遠處的河邊走去。
大戰過後,河邊不乏有護衛和佣兵在清理著身上的血跡,河水也被沾染了一層淡淡的猩紅色,根本無法入口。
林星無奈提著水壺沿著河邊向上游方向走了數百米,正打算打水的時候,又見一片紅色的血水流淌過來。
抬頭向一側看去,卻見一身重甲的凱利正在河邊涮洗著擦拭鎧甲的抹布,他似乎也看到了正在打水的林星,歉意的向林星點了點頭。
林星走過去,在凱利的上游灌了一壺水,隨後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受傷了?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混亂中被馱馱獸撞了一下,內月復有些震蕩,並沒有外傷,謝謝你的好意。」凱利在河灘上一筆一劃寫道。
林星點點頭,起身正要離開,忽然又轉了回來,從藥箱里掏出一瓶藍色藥劑放在凱利的身邊。
「治療內傷的藥我沒準備,不過這瓶藥有一定鎮痛作用,或許能讓你舒服一點。」林星合上了藥箱,在石頭上蹭了蹭鞋底的泥土,猶豫了一下,忽然道︰「上次在旅店你房間的事……」
「抱歉,我不習慣別人接近我。」凱利寫道。
「不,我並不是要你道歉……」林星撓了撓頭,「我知道你並不想讓人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會當你是真正的朋友和伙伴,請相信我。」
凱利明顯愣了一下,手指放在地面上,似乎起筆想寫些什麼,但又馬上隨手劃掉了,只是來回畫著一些毫無意義的線條。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凱利最終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
回到營地,林星忽然發現除了重傷的人以外,不少佣兵整理了行裝翻身騎上了馱馱獸,臉上盡是興奮的神情。
「他們這是要去哪?」林星不解的向祈多木問道。
祈多木向佣兵處望了一眼,捻著胡須笑了笑,解釋道︰「來支援的山賊說,這群獸人這次是傾巢而出,營地空虛,他們邀請商隊一起去抄獸人的老窩……這種能撈點油水的事情就留給隨隊的佣兵們去做吧!當然,小兄弟如果有興趣不防也過去看看,獸人主力已經被全滅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任務佣金只是維持佣兵溫飽的最基本收入,而佣兵收入的大頭主要還是來源于任務途中收獲的各種戰利品,向這種清剿山賊據點更是肥得流油的活計,一般有這種機會是沒有那個佣兵會拒絕的。
對于山賊的營地,林星多少也有些好奇,見阿布和半夏玩得正歡,他便只身上了馱馱獸,跟在了佣兵組成的清剿小隊後面。
這次清剿的主力還是那群來支援的山賊,佣兵一方只有十幾人,大多都是二階佣兵,由隊長約瑟夫帶領。
獸人的據點大約距離商隊營地十余里的一座小山頭上,大約是獸人一方一點青壯都沒剩下,清剿小隊一路上甚至連一個哨兵或探馬都沒有遇到,順利無比的接近了獸人據點。
與其說是據點,獸人山賊的駐扎地更像是一個流民營,外圍甚至連一些拒馬之類的簡單防御都沒有設置,可見除了天生的勇武之外,這伙獸人也不過是烏合之眾。
獸人據點中此刻只有數百老幼婦孺,清剿隊的到來讓這些留守的獸人慌亂不已,甚至來不及組織任何有效的抵抗便被清剿隊沖散,隨後便是毫不留情的屠殺。
林星並沒有參與到這場一面倒的戰斗當中,只是騎著馱馱獸默然的跟在隊伍的最後,靜靜的看著這些佣兵和山賊們此刻這近乎于瘋狂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