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出聲,不知道為什麼,他雖然救了他的命,但是,他卻始終看不清他,他不是沒有調查過他,但是,他幾乎沒有過往,只有出身,但自己交待給他的事,就算是極小,他也會完成得十全十美,他得承認,他的確是一個極好的助手,而且是隱藏得極深的助手,有誰會知道紫竹閣的閣主是明府的人呢?又有誰會知道名滿京城的紫竹閣是明府明言的產業?就連明國公爺都不清楚。
明言道︰「月兄,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明言眼望遠處斜陽,仿佛想起了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想起,他忽然問︰「月兄,你說說,那個矮挫子是不是非常有趣?」他又在心底想,如果他不出生于陳府,那該多好,如果他不是同樣穿越而來,自己也不會對他這麼防備,說不定兩人還能煮酒聊天,共同賞梅?
月影斜倏地眼中利光連閃,卻一下子轉為柔和︰「我記得明兄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明兄難道對自家的敵人也產生了同情?」
明言心想,你哪里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無數次的涌起了這種想法?
明言的雙眼一下子回復清明︰「哪里會,我知道這種門閥之間的爭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
月影斜淡淡的道︰「公子知道我,我不理你們這麼多,公子叫我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
明言道︰「現在,她看到了你,你擅醫的風聲一旦傳了出去,依我看來,她一定會找人來聯系你的,希望其間不要出什麼差錯。」
月影斜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
陳潛回到了陳府,首先做的事,就是想辦法打听自己是不是有另外一個兄弟,卻哪里知道,他問了好幾個老人,那些老人個個都一問三不知,他一連問了好幾人之後,便放棄了,心理明白,這些僕人很有可能都經過了大清洗,全部都換了,留在府里頭的,很可能都是一些不了解情況的。
要想知道確切的東西,只有在自己的母親那里下手,他想起在自己身邊神出鬼沒的林嬤嬤,她把多少事看在了眼里,記在心底?可是,她會說麼?
她自然不會說。因為。她地職責就是保護陳潛。
陳潛知道自己從林嬤嬤身上下手。終是異想天開。只怕用了什麼手段。她地嘴都會像閉得緊緊地蚌殼。用鉗子都鉗不開!
陳潛在屋子里冥思苦想。春蘭從門外走了進來。手里抱了一大堆衣服。陳潛不經意地道︰「春蘭。你去干什麼啦?」
春蘭笑了笑︰「公子爺。今兒個太陽好。奴婢把公子爺冬天地衣服拿出來曬曬!」
陳潛頭腦中還想著怎麼打听到陳斌地事。便不經意地道︰「春蘭。上次春圍狩獵地白色狐狸圍地披風是得好好曬曬了!」
春蘭略一思索︰「公子爺。您弄錯了吧。您從來沒有一件白色狐狸毛地披風呢。上次春圍狩獵。不是穿地那件灰狸披風嗎?」
陳潛道︰「哦,也許我弄錯了。」
他想起月影斜告訴自己,他第一次看見自己時的情景,「那一次皇室春季圍獵,陳公子也參加了,回城的路上,陳公子騎在馬上,頸中圍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
是他記錯了,還是自己听錯了?
陳潛心中略略涌起了不安,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一牽涉到月影斜,那種不安來得那麼強烈,也許,是怕失望吧?
直至走到陳夫人的門前,他的精神還是有些恍惚,站在陳夫人的門前良久,才敲響了陳夫人的門,室內像往常一樣,燃著冉冉的燻香,陳夫人仿佛知道他會來,道︰「潛兒,你來了?」
她擺了擺手,室內侍候的大丫環退了出去,她向陳潛微笑,蒼白的臉上有一些了然︰「你有事,終究記得問自己這個娘了。」
陳潛問︰「娘親,您知道我要問什麼?」
陳夫人嘆了一口氣,道︰「潛兒,把茶幾上那盤葡萄拿給我……」
陳潛默不做聲的拿來了那盤紫玉葡萄,放在她的身前。
陳夫人道︰「潛兒,誰叫我只有你一個孩兒呢,你的一舉一動,我不得不關心,母親的視線總是圍著孩子來轉的!」
陳潛明白,自己在府內的一舉一動,只怕都落在了陳夫人的眼里,便道︰「娘親,我真的很想知道……」
陳夫人道︰「潛兒,上一次,你就問過,我原以為你不會再問,但想不到,你還是來了,你還在怪娘親嗎?」
陳潛道︰「斌哥哥不應該這麼慘的!」
當一聲,那盤葡萄被陳夫人掀到了地上,紫色的葡萄粒滾得周圍都是,她冷聲道︰「潛兒,你這是在怪我嗎?怪我不應該維護你的地位,怪我不應該為保存我們娘兒倆而做的努力,當時的情景,你難道不了解,老爺,我們的老爺,他要為劉氏正名,要讓她與我平起平坐,要給她一個和我一樣的大院子!我成了什麼,我們娘兒倆會被他們趕去陳府!我會成為一個棄婦!這就是我的良人,在婚前使盡了手段求婚的良人!」
陳夫人的臉色那麼的蒼白,仿佛雪中的蓮花,清冷冰涼,陳潛望著自己的娘親,她的心中,是不是也充滿了無奈?
陳潛蹲子撿起被摔落地的木盤子,把地上的葡萄一粒粒的撿入盤內,依舊放在陳夫人的身前︰「娘親,我沒有資格怪你……」
陳夫人嘆息一聲,握住他的手︰「潛兒,我知道你性格本來仁慈和善,但你要知道,出生于這里,就不得不挺直了腰板戰斗,如果當年我不這麼做,那麼,這陳府,哪會有我們的立身之地?你要知道,這樣的名門望族,是不會有什麼兄弟骨肉之情的。」
陳潛眼神中有一絲迷茫︰「真的嗎?」
他已經把陳府當成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在,所以,他有義務去保持陳府的長久不衰,但是,當他在這里越呆越久之時,卻發現光輝爛燦的陳府,其底下齷齪不堪,難道他也只能同流合污嗎?
難道他只能隨波逐流,像陳夫人用上如此慘烈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