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臣第二天就在自己下榻的酒店里看到了那份報紙,他看不懂法文,所以特意找了一個懂英文的服務生為他做的翻譯。對于自己的國籍問題,他根本就沒有在意,他把這張報紙很好的收藏了起來。由于不需要擔任評委,他在開幕式結束之後就登上了飛往不列顛群島的航班。對于梅爾-吉布森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是擔心他的能力,而是擔心他重復歷史上的錯誤。
趕到劇組之後,蕭逸臣才發現自己的擔心確實有些多余,至少從目前的拍攝看來,影片還沒有出現什麼穿幫的鏡頭。梅爾-吉布森的古裝扮相非常好看,蕭逸臣剛到劇組的時候正趕上拍梅爾-吉布森和蘇菲-索瑪的一場對手戲,他發現梅爾-吉布森情話綿綿時也另人心動。在蕭逸臣看來,沒有幾個好萊塢明星能夠身穿蘇格蘭短裙又保持男子氣概的。
看到劇組一切正常,影片的拍攝也很順利,蕭逸臣在劇組呆了三天之後,就立刻轉道美國,在紐約,有一個維亞康姆的高層會議在等著他。盡管行程安排得很緊,蕭逸臣還是抽空回了一趟洛杉磯,和朱麗亞-羅伯茨小聚了一晚,之後就匆匆的登上了回程的航班,直飛法國戛納。
他這一去一回飛躍了半個地球,也整整用掉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等他回到酒店的時候才知道,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來特意找他的人還不少。在來訪人員的名單之中,呂克-貝松和陳剴歌的名字引起了蕭逸臣的注意。尤其是呂克-貝松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其用意就有些讓人玩味了。
對于這位「法國的斯皮爾伯格」,蕭逸臣並不陌生。80年代的法國有所謂年輕導演之說,專指、、(貝內克斯、貝松、卡拉克斯)。呂克-貝松一度被奉為法國年輕導演的開路先鋒,不管他樂不樂意接受這一稱呼,他電影確實在80年代集中體現了法國電影的特色。他的成名作《碧海藍天》中,呂克-貝松苦心孤詣營造的對大海的向往和浪漫情懷自然是無人能比,其精彩的水下攝影恐怕令《鋼琴課》和《泰坦尼克號》的導演也受益匪淺。
蕭逸臣知道呂克-貝松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自90年代以來,法國藝術電影的繁榮將法國商業電影推到了一種尷尬的境地,在法國以外的地方,拍藝術電影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因為你要面臨著嚴峻的生存問題,在法國則不同,如果一個電影藝術家要去拍迎合大眾口味的商業電影,則似乎要更大的勇氣。呂克-貝松就是這樣一位「不合時宜」的導演。
在蕭逸臣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呂克-貝松就再次登門拜訪,他一口流利的英語打消蕭逸臣對兩人交流問題的擔憂。
「貝松先生怎麼突然想到要來找我?」蕭逸臣明知故問。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法國導演一向看不起好萊塢電影,他們認為只有法國電影才是高雅的藝術。作為法國導演中的佼佼者,呂克-貝松確實出現得有些不合時宜。
「我寫了一個劇本,希望先生能夠給我一些指點!」呂克-貝松也不直接挑明自己的來意,劇本交流看似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因為蕭逸臣自己就是一個杰出的編劇。
「殺手萊昂?」蕭逸臣總覺得這個劇本名字有些耳熟,他快速的瀏覽完了整個劇本,合上劇本的時候,蕭逸臣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不錯,這麼好的一個劇本就這樣自己送上門來。說起《殺手萊昂》這個名字,或許很多人都不認識,但提起《這個殺手不太冷》,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蕭逸臣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確定呂克-貝松的來意,他是在用這個劇本向派拉蒙示好。在文藝片和商業片之間,呂克-貝松已經做出了選擇。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劇本,如果拍成電影,一定可以征服很多的觀眾!」蕭逸臣認為好的作品,算得上是難得的佳作了。「但是我有一個建議,不知貝松先生願不願意听?」
「當然。」呂克-貝松點點頭。
「我姑且把這部劇本看作是您的轉型之作,雖然我個人很看到這個劇本,但這並不意味著法國電影界能夠接受這部電影。」蕭逸臣一邊說,一邊在觀察呂克-貝松的反應。
「其實這也是我所擔心的!」呂克-貝松自己也有些無奈。
「不知道您是否考慮過到好萊塢來發展?」機不可失,蕭逸臣開始為派拉蒙招攬人才,「其實好萊塢更能認同您現在的電影價值觀,而作為好萊塢最老牌的電影公司,派拉蒙現在很需要您這樣的才人加盟。」
「派拉蒙願意投資這部影片?」其實這一點才是呂克-貝松現在最關心。
「如果您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買下這個劇本,而且我可以保證將來由您來擔當這部影片的導演!」蕭逸臣開出的並不是空頭的支票,他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派拉蒙投資這部電影。
有了蕭逸臣這樣的保證,呂克-貝松終于相信他是真的看上了自己的這個劇本,而且願意在上面投資。蕭逸臣倒是希望呂克-貝松能夠立刻答應下來,因為所有合同文件他都有隨身攜帶。但呂克-貝松還是有些猶豫,他要選擇的不僅是一個劇本的歸屬,更重要的是他在電影界未來的發展方向,這讓他不得不謹慎對待。
呂克-貝松臨走前告訴蕭逸臣自己會在戛納電影節結束之前給他答復。蕭逸臣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肯定呂克-貝松還會回來找他。剛送走了呂克-貝松,蕭逸臣就馬上迎來了第二位客人。
蕭逸臣特意為陳剴歌沖了一杯清茶,而他手里依舊端著那杯和呂克-貝松還沒有喝完的咖啡。呂克-貝松來找自己蕭逸臣還可以理解,但陳剴歌這時候來找他,卻讓他大為困惑。「陳導演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我想听一听蕭先生個人對華語電影的看法?」陳剴歌很突然的問。
「華語電影?」蕭逸臣覺得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不因為蕭逸臣不了解華語電影,而是因為他太了解華語電影了,所以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說漏嘴,索性找了個借口,「我十歲就隨父母遷居美國,對于華語電影了解的並不是很多。」
「原來是這樣。」陳剴歌看上去有些失望。
「但我知道華語電影未來的發展會很迅速,我想十年之內,華語電影就會在世界電影市場佔據一席之地。」
蕭逸臣的話讓陳剴歌原本有些黯淡的臉上又有了神采。「您為什麼會這麼看?」
「因為我知道中國現在正在孕育著一場大的變革,中國大陸很可能在未來十年內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經濟體之一,中國人會迅速的富裕起來。中國現在有近10億的人口,這個數字在未來還可能會增長,但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有能力進行電影的消費,就完全可以帶動中國電影產業的發展。只有成熟的市場才能孕育出成熟的電影!」蕭逸臣只能告訴他這些。
「蕭先生很關心中國的政治?」陳剴歌隨口問了一句。
「我更關心的是中國的經濟。」蕭逸臣糾正了他的說法,「在好萊塢,我也算半個商人!」
「蕭先生可曾看過我的拍的這部《霸王別姬》?」見蕭逸臣不願多談,陳剴歌就將話題轉到了自己這次的參賽影片上。
「有幸一閱,深感震撼,當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蕭逸臣感慨的說。「好劇本、好演員、好導演!」他連有了3個好字,對《霸王別姬》的藝術成就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那可有什麼瑕疵?」陳剴歌又問。
「硬要說有瑕的話,就是影片的主題過于凝重,這樣的電影看一次就是一次消耗,回頭張望自己和命運的連接時,前生來世的驚覺輪回是不能用言語描述的。商業化社會已經來臨,但您拍的卻是藝術品而不是商品,法語電影現在的困惑或許就是將來華語電影的困惑!」
離開蕭逸臣的住處,陳剴歌還在咀嚼著蕭逸臣剛才那一番話的意味。蕭逸臣給陳剴歌的感覺很特別,他年紀輕輕但才華橫溢,他似乎知道的得很多,但他卻不願多說。兩人的談話他都避開一些實質性的問題,總是給人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看得出他對中國文化認識很深,但他同樣熟知美國文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復雜矛盾的感覺。陳剴歌最後對蕭逸臣做出的結論是,此人深不可測。
戛納的閉幕式依舊在電影宮舉辦,蕭逸臣有幸和法國女星凱瑟琳-丹妮芙一起擔任了金棕櫚獎的頒獎嘉賓。凱瑟琳-丹妮芙算得上是法國影壇的一顆常青樹,年過半百的她至今依舊風韻猶存。
「,你真的很幸運,因為金棕櫚獎的頒獎嘉賓從來不邀請美國人!」凱瑟琳-丹妮芙在台上和蕭逸臣開玩笑說。
「由誰擔任頒獎嘉賓並不重要,只要金棕櫚不拒絕美國人就行!」蕭逸臣很大度的表示。
「遺憾的是這次美國人恐怕要失望了!」凱瑟琳-丹妮芙笑著說。
「失望的恐怕不只是美國人!」蕭逸臣補充了一句。
「那誰將笑到最後呢?」凱瑟琳-丹妮芙好奇的問。
「那讓我們來揭曉最後的結果吧!」蕭逸臣一邊說,一邊拆開了寫有獲獎名單的金色信封,結果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凱瑟琳-丹妮芙宣布了最後的結果︰「獲得本屆金棕櫚獎的是《霸王別姬》,恭喜來自中國的陳剴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