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這件事,再說吧,不行,我把你介紹給我的師尊馮秀才;他老人家五經淵博,琴棋書畫多有所精,柔院的曇花就是恩師教出來的;而我,頗務雜學,所得粗淺,你我年歲相仿,難為人師,難為人師啊。」
這個弟子,劉源還真不敢收,教她什麼?自己所長皆為前世理論,就是自家都怕驚世駭俗,怎又能拿出來交給她;這丫頭喜歡琴藝,我我我這個就會拉二胡,彈幾段兒吉他的半鏟子,可不敢拿出來現眼。
「不!每人都有她的機緣,奴家佩服公子的學問人品,心里的師尊就只有公子。」
這小丫頭也不是真的不通世故,也知道昨兒得罪了田家,今後恐怕有麻煩,就在心里找一個自認為的靠山;當然,朦朧期,朦朧意,在她朦朧的世界里,自己的偶像未必就是高高在上的名士大官,在她想來,只比她大一歲的劉源,能有諸般神奇,才叫她佩服;每每托腮悶思,遐想飄飄時,竟然設身處地的把自己也幻想成那個劉源,頤指氣使的指點江山,登泰山而小天下。
十五歲的少女,本來就是一個喜歡做夢的年歲,更何況,又是她這種出身卑賤,又很有財富,自卑和自傲在幼小的心海翻滾沉浮,一面想拼命的充實自己啊,以求勝過諸多同年又出身高貴的人們,另一面又在心底暗暗自憐身世,花前月下,銅鏡里外,每每孤芳自賞的同時,時光被她任意切割成五彩金絲玉露,幻想的蜃樓,明光艷麗,彩雲飄飄,變成她的翅膀,而就在自己的下面,是各種曾經的高傲蔑視而如今仰視嫉妒的眼楮。
恍然間,自己的白馬就踏著白雲,飛快的向自己跑來,貼著自己的耳朵訴說著無盡的思念和柔情。
她還不知道,這就是她懷春朦朧的初戀,當劉源面對著她,淡淡的吟出那首醉人醉心的詞兒的時候,就把詞兒里的贊美,當做劉源對自己的欣賞,一種知己知心的感動叫她魂牽夢游,每每把劉源幻想成那個天空中飛蕩的白馬,還會馱著她遨游夢海,藐視庸庸小輩!
不過一個把自己架到雲里的可憐的少女,偏又是這種出身,所以她變的更沉悶孤獨了,身邊的人多多無聊淺俗之輩,實在不屑和他們言歡交心,而那個劉源又像一浮雲,好像很近又感覺很遠,想抓住他又沒有膽量和機緣,由是,被逼無奈之下,還算機靈的小心思,就想出了拜師這個絕妙的好主意。
依她想來,這樣就給自己找到了借口,一個每時每刻都可以和劉源在一起的借口;可憐的她,因為出身的緣故,又不可能接觸到人倫大防的理念,師徒情如父子,把一個芳心記掛,可是懸頭之劍,徒然留下諸多煩惱和危機。
劉源無從知道她的小心思,只覺得這件事里外不可思議,所以本能的拒絕了。
可繡屏如何甘心!
咚咚咚!又是拼命的磕頭,狠心的竟然把白淨柔女敕的額頭都磕出鮮血,然後是淚汪汪的眼楮,充滿著渴望和不甘,有如一只幼鳥,張著小嘴向天,拼命的幻想和祈求她的饑渴和依賴。
劉源可是一個對美女容易心軟的家伙,此時種種是在叫他不好意思再一次決絕,左右為難著戚噓。
「嗨!嗨嗨!這件事慢慢來,讓我好好想想,繡屏姑娘你就先起來吧!」
丫頭果然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脾氣,听見劉源如此說話,一狠心又拉著架勢要磕頭,而此時,她的額頭都已經是血糊一片了。
「不要如此!」
劉源真的不忍心再叫她糟蹋自己,本能的上去拉住了她的手兒,然後就往上面拉她。
「听話,快起來!」
心想,再這樣子磕下去,後果很嚴重,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叫外面的張大哥和媚娘看見,還以為某家在里面和這個丫頭做啥不軌的舉動,把丫頭傷了呢。
到時候又做怎樣的解釋?
繡屏任由劉源拉著她的手兒,心里的感覺雲氣霧來,呆呆痴痴的望著劉源,喃喃耶耶︰「那公子是應承屏兒的祈求了,同意把奴家收為弟子了。」
好吧!
不就是收個學生嘛,也沒啥大驚小怪的,到時候胡亂弄些兒算術拼音啥的,還不夠她一個小丫頭折騰一輩子的!
「嗯!如果你不嫌棄,咱劉源就妄自托大,收了你這個弟子吧。嗨!不過,這件事就不要宣揚了。免的流言多多。」
心里想,這要市井流傳起來,真不知道衍生出多少版本,又不知道,把這一對兒師徒編排成怎樣的齷齪骯髒。
他可不知道,一個不情願的舉動,竟然為這年代成就了一個算學大師,文學改革的闖將,同時也給劉源帶來的諸多煩惱和緋聞是非。
可繡屏不管那些兒,听見劉源終于答應了自己的祈求,喜出望外之下,竟然忘乎所以的撲進劉源的懷里,抱著他的胸脯嗚咽申吟,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一舉完整的句子。
這像一對兒師徒嗎?
劉源心里哀嚎,可又不忍心也不舍的把她從懷里推開,就這般仰著頭苦笑著。
「別這樣!這樣子不好。」
「這樣子很好啊!好兄弟,這快就把丫頭拿下了!哈哈,不過,你可不能學那絕情人,欺騙了丫頭的一片痴心。」
是張大哥和媚娘闖了進來。
劉源支支吾吾的很尷尬,丫頭則是大羞,飛快的逃出劉源的懷抱,猛的跑到床上,拿起被子就把自己蒙在里面,把無可奈何的劉源自家留在無可奈何之中。
媚娘上下打量著劉源,嘴角的怪笑積累著,猛的一指床上的繡屏,大叫︰
「你小子馬上回去準備彩禮,尋媒婆過來說親,雖然娼門下賤,但咱們可不能自甘卑賤,不然對不起丫頭,你要把繡屏正正經經的的娶進門去!」
這都哪跟哪兒?
不過收了個弟子,咋的又變成了娶妾?
「張大哥和姐姐听我說,你們誤會了,我和繡屏不是這回事的。」
媚娘立馬炸了!
「什麼?穿上褲子不認賬!都被奴家和你張大哥抓了現形了,還矢口否認!你個混蛋,如果這般絕情,無仁無義,媚娘就豁出這條老命,和你拼了!」
說著,就張牙舞爪的向著劉源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