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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那個袋子里面裝著的，並不只是一件衣服，而是一整套的，還有一雙鞋子。
羅月比曾紹清想的周到，要買就買一套，只買一件衣服，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這一套衣服包括鞋子，花去的錢也並不多，也就剛剛二十元出頭。當然，這對一般的農村家庭來說，也是一筆很大數目的錢了。要知道，那個時候，工人們的工資也不過是每個月幾十元呢，更別說在這農村了。
想想這個時候的錢還真的值錢啊，要是換了在三十年後也就是2010年左右的時候，二十元，也就是買一雙拖鞋的錢而已，或者是買一斤多的豬肉。要是買衣服，尤其是童裝，少了兩百元，根本上拿不出手，沒的惹人笑話。
「姐姐，你去換上吧，我想看看你穿上好不好看。」曾紹清說道。
「現在穿干什麼，都還沒過年呢。」羅慧妍眼角掛著淚水，但是臉上卻是開心的笑容。
「我就是想看看姐姐你穿新衣服的樣子嘛！」曾紹清堅持道。
羅慧妍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一樣，拿著裝衣服的袋子進了閨房。
曾紹清雖然很想跟進去看一看，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畢竟，他的靈魂還是一個成年人的，要是跟進去就太邪惡了。當然，要是跟進去，羅慧妍也不會說什麼的，大家都是小孩子，暫時還沒有這種忌諱。
曾紹清就坐在羅慧妍看書的小桌子邊，屋子里面比較冷清，只是在小桌子下面放了一個小火盆，里面有一些炭火，一看就是從灶眼里面挑出來的，並不是專門燒制的木炭。
曾紹清穿著的是羅月親手制作的棉鞋，非常的暖和，所以腳倒是感覺不到冷。不過，小手卻是有些凍得發僵。所以，曾紹清也就把手放到小火盆上面烤著，等著羅慧妍換了衣服出來。
閨房里面，羅慧妍卻是沒有換新衣服，她正抱著那件火紅色的新棉襖，坐在床頭發呆。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上一次穿新衣服是哪一年了。在這兩年里面，她穿的都是以前的舊衣服，有些甚至是母親補了又補的補丁衣服。
原本，她以為今年過年，她仍然無緣有新衣服。父親的突然去世，讓原本就困窘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父親下葬欠下的錢，到現在都還沒還清。就在昨天，還有人來追債。只是，家中實在是拿不出一分錢了，追債的人才不情不願的拿走了兩塊臘肉，算是抵掉了一部分的債。
想起這些，羅慧妍就想哭。
雖然她還不滿十一歲，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已經很懂事了，自然不會纏著母親要買新衣服。甚至，就是才剛剛滿了五歲的妹妹，也沒有讓母親為難。
羅慧妍已經決定，等明年夏天，小學畢業之後就不再讀書，在家里幫母親干農活兒。妹妹已經五歲了，應該讓她上學了。
羅慧妍怎麼也沒想到，曾紹清送給她的禮物，居然是一套新衣服。
只是，現在自己有新衣服了，妹妹卻沒有，這可怎麼辦才好？
曾紹清在外面的屋子里坐著，見羅慧妍久久不出來，就有些好奇。不過，他不急，反正現在是假期，晚上也沒什麼事情，學校布置的那一點兒寒假作業，對別的孩子來說是天量一般的艱巨任務，但是對有著成年人靈魂的曾紹清來說，也就是一兩天的工作量，他早就完成了。
這時候，羅慧妍的母親進來了。
羅慧妍的母親，也就是曾紹清的舅媽名字叫方夢。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身材高挑，頭發盤卷，雪頸修長，面容白皙秀麗，溫柔恬靜，充滿了古典美感，更散發著一種成熟的風韻，實在是個不可多得地美人。雖然身上穿著的是一身打著補丁的衣服，但是卻非常的干爽利落，一點無損于她的美麗。
也正是有這麼漂亮的母親，才會有天仙一般的羅慧妍姐妹。
只是，紅顏薄命，丈夫早早的就去了，留下她們孤女寡母的三人艱難生活。此時，方夢事實上只有二十八歲，她和曾紹清的那個遠房舅舅結婚較早，當時她才十六歲。其實，這在農村是非常常見的，像是曾紹清的母親那樣，二十出頭了才嫁人的，反倒是很少見的了。
對這個美麗而堅強的舅媽，曾紹清是非常敬佩的。
在羅慧妍的父親去世之後，方夢一直未曾改嫁，一力拉扯著羅慧妍姐妹。
但是，旁人卻是對她有著太多的閑言閑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一個漂亮而年輕的寡婦，自然是那些閑極無聊的人們調笑的對象。而為了女兒和家庭，她對那些閑言閑語還不能采取激烈的反抗態度，可謂真的是逆來順受了。當然，這是有底線的。
曾紹清知道，對這個女人在這些年的日子來說，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生，不容易；活，也不容易；生活，絕對的艱難。
看見方夢進來，曾凌風就叫了一聲︰「舅媽好。」
「是紹清來了。嗯，慧妍呢，她怎麼不在？這孩子，紹清來了也不招呼一下。」方夢絮絮叨叨的說道。
曾紹清就說道︰「舅媽，姐姐在屋子里面呢。我又不是什麼客人，用不著招呼的。」
「呵呵，那好。對了，紹清，小月他們不在家嗎？」方夢問道。
「我媽媽他們在家，正忙活著呢。爸爸給村子里別的人戶送對子去了，我也是給舅媽你送對子來的。」曾紹清說道，隨即，他指了指還放在邊上的竹籃，「哦，還在這里呢。嗯，我媽媽還讓我給舅媽你帶了一點兒菜過來。」
方夢就笑了，說道︰「這孩子，過來玩就來玩嘛，還帶什麼東西。哎，這個冬天都不知道吃了你們家多少的菜了，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曾紹清就說道︰「這有什麼，還不都是自家園子里面種的，也沒花一個錢。」
兩個人說著話，羅慧妍就出來了，身上穿著的，正是那一套火紅色的棉襖棉褲。
屋內的光線並不強烈，但是，在曾紹清看來，羅慧妍仍然像是一個舞動的火之精靈，是那麼的耀眼美麗。
羅慧妍看見母親也在屋子里面，就有些意外。「媽，你也在啊。」羅慧妍和母親打招呼。
「嗯，我剛喂過豬。慧妍，紹清來了，你也不招呼一下，怎麼當的姐姐呢！」方夢責怪女兒道。隨即，她才注意到羅慧妍身上的新衣服。「咦，慧妍，你哪來的新衣服？」
曾紹清連忙解釋道︰「舅媽，是我送姐姐的禮物。」
方夢看著羅慧妍，問道︰「慧妍，怎麼回事？」
羅慧妍訥訥的看著母親，不知道該怎麼說。
「舅媽，真的是我送姐姐的禮物啊！」曾紹清走到羅慧妍身邊，對方夢說道。
「慧妍，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這衣服得多貴啊，你怎麼能收下來！平時，紹清送你作業本那些，你接下來也就罷了，這衣服，你你絕對不能收了。回屋里去，換下來裝好。」方夢不理會曾紹清的解釋，有些生氣的和羅慧妍說道。
羅慧妍委屈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這孩子，怎麼不听話！」方夢見女兒站在那里不動，更生氣了。
「舅媽，你別罵姐姐了。這衣服，是我專門為姐姐買的。你不讓她穿可怎麼辦才好，這衣服，可是不能退貨的。還有，舅媽你看，姐姐穿著新衣服多好看，我最喜歡看漂漂亮亮的慧妍姐姐了。」曾紹清就跑到方夢那邊，抱著方夢的手，使出了小孩子的撒手 。
「紹清，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這衣服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不然，到時候人家會說閑話的。」方夢有些無奈的說道。
「他們敢說慧妍姐姐的閑話！」曾紹清大聲道。
方夢看著怒目圓睜的曾紹清，就樂了。這小家伙，凶巴巴的樣子，還真的很好玩。
「紹清，鄰里之間，最怕的就是那些閑言碎語。人家說了，你都不知道是誰說的。」方夢輕言細語的和曾紹清說道。
「那我讓慧妍姐姐名正言順的收下這衣服不就沒人說閑話了。」曾紹清想了想，說道。
「名正言順的收下？怎麼名正言順的收下？」方夢笑看著曾紹清。
「就說是我送給慧妍姐姐的。」曾紹清理所當然的道。
方夢笑了，說道︰「說是你送的，就沒人說閑話了？那你為什麼送慧妍衣服啊？」
曾紹清就說道︰「我喜歡慧妍姐姐啊，長大了我要娶她做我媳婦兒，這樣還不能送她衣服嗎？」
方夢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小家伙，胡說什麼呢！多大的孩子，還媳婦兒了。你知道什麼是媳婦兒嗎？」方夢伸出手敲了一下曾紹清的小腦袋。
曾紹清就有些郁悶，被人這樣敲腦袋，真的不爽啊。
而羅慧妍則是一臉的嬌羞，紹清這家伙，又開始胡說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