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端上來肉和菜,鍋也熱了起來。()
我和小麗涮火鍋,是那種很難吃的鍋,沒有底料,像清水煮菜,肉也不新鮮。
可是記憶中,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一餐,再沒有這樣經歷。
隔著霧蒙蒙的鍋,小麗吃著吃著,就抬起頭,對我笑。
幾綹碎發蕩在她額前,她把它掛在耳後,樣子特別美麗。
我終于憋不住,問,「不工作了好嗎?」
我覺得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小店里破舊電視里的新聞變得格外清晰,火鍋咕嘟咕嘟吐著泡泡,青菜在小麗腮幫子里更是清脆。
我一直等她嚼完那片菜。許久,她慢悠悠的說,「好啊!」
「真的啊?」
「吃菜。」小麗把那些肉,挑些好的,都夾給了我。
我覺得我們好像過家家的兩個小孩子,而我是率先打破游戲規則的那個。
回來的路上,我們第一次逛街。
顧及我的心情,小麗懂事的只在窗外瞄一下,從不帶我進去,怕遇到熟人。
我也想勇敢一點,牽起她的手,可是每次沖動前,都覺得滿世界的人都在對我指指點點。
沿途走了一段,小麗忽然慢了幾秒。她在一戶落地窗前猶豫一下,被我發現了。
「喜歡這雙鞋啊?」我看,是個小牌的鞋店,一雙翻毛絨的系帶皮鞋,小巧玲瓏的。[蟲不知小說網]
「是呀。」
「喜歡就買啊?」我模口袋,只有幾十塊了,看樣子豪爽不起了。
「買了就不一定喜歡了,還是這樣好。」小麗拽了拽我,「走吧。」
「起碼也要知道價格啊。你等我一下。」我把小麗放門口,進去問了一下。
兩百八十塊。差不多是我三個禮拜的零花。
我吐吐舌頭,小麗問,「很貴呀?」
「是啊。」
「我的眼光果然很好!」
「嗯嗯嗯,快走吧,清冷清冷的。」
我沒告訴小麗,其實不算太貴。要是戒了煙,三個禮拜就可以買到。
我覺得我像是亟待做某件撼天動地的大事,充滿了期待與興奮。大概每半個小時一次想抽煙的上來時,便會引起這種喜悅。
兩個小時後我在家里到處翻,找到小半包剩了許久的紅金龍。煙葉都酥了,點上以後死命的嗆。
戒煙的第三天,我渾身上下都是報復社會的想法。
看到誰都覺得仇恨。為什麼只有我忍痛割去了自己唯一的嗜好,而你們卻活得那麼開心?
又不敢讓小麗看到,還怕她老是給我買煙,破了我的齋戒。
兩天沒去找她,她小心翼翼的給我發短信,「小祥沒事兒吧?」
「沒大事兒。」
「啊?怎麼啦?你別嚇姐!」
「嗓子不舒服,有點上火吧。」
「哎呀,我給你煮梨水喝好不好?」
猶豫了半天,小樹苗又高昂了。
「好啊!」
小麗把整只梨放在鍋里煮,斷生後撈出來給我吃,梨水則加了冰糖繼續熬。
我哪有什麼嗓子不舒服,見桌上有南京,迫不及待拆開吸。
「哎哎?你嗓子不舒服還吸!」
「就一根。」
「一根一根一根!給你收起來啊,好了再吸。」
她就熟視無睹的放過我嘴里這根,把那一包藏起來了。
吃過梨水,吃小麗。
「那個……」
小麗把樹苗吐出來,「啥?」
「今天可以進去不……」
「我想想啊。」
「還要想啊?」
「不想的話那就不用了。」
「快想快想!」
「那麼今天可以呀!」
我就滿心歡喜。把她擺弄一下,讓她轉過身站著,忽然一個激靈。
「姐————」
「呀?干嘛嘴巴突然變甜了?」
「你吃過肯德基的雞肉卷沒?」
「當然啊。」
「哪個味道的?」
「老北京啊。問這干嘛?」
「墨西哥味的吃過沒?」
「吃過啊,沒老北京好吃。」
「我沒吃過誒。」
「帶你去吃啊!」
「吶——我的意思是,你這里呢,還有這里,就好比是墨西哥和老北京——我通常只吃老北京了,偶爾我也想試試墨西哥是啥味兒的。」
「啊?」
「我想進後面——」我撒嬌。
「多髒啊?」
「不髒不髒。」
「去你的!」
從鳳凰回來,小張買了五串佛珠,說是保平安的。
她爸媽一對,我爸媽一對,我一串。
「怎麼沒你的啊?」我好奇。
小張冷笑一下,「小孩子才信這個。」
「是舍不得花錢吧?這又不貴。」
「一種感情的憑依和寄托,能使人開心,就物盡所用了,不必太在乎形勢。」
「那怎麼還給我買了個啊?」
小張斜我一眼,又冷笑,「你應該會挺喜歡吧。」
好像是在說,「就你這智商。」
我是挺喜歡的。第一,只要有人送我禮物我就喜歡;第二,小張把我和我的父母已經擺到她的家人圈子里去了。
「抽空跟家里商量商量,把日子訂了吧。」我說。
小張假裝沉默一下,說出預期的答案,「也好,不過婚期不要訂在冬天啊,穿裙子很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