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里，我和蘇??坐在床邊，我問蘇??︰「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蘇??不說話。()我說︰「你懷孕了，懷的是我們的孩子，你忍心把他殺了麼？！」蘇??搖搖頭。我說︰「那你為什麼準備去墮胎？！你想過我的感受麼？」蘇??看著我，眼中帶著復雜的情緒。我說︰「蘇??我愛你，希望你別再糊涂了，跟我回家，跟我結婚，難道你不願意麼？」蘇??嘆了口氣，終于說話了︰「我願意，我想嫁給你，我希望你能娶我，但是這個孩子我不會要的，我不能因為他而耽誤我研究生的學業。我們可以等我畢業了再結婚，然後我們好好準備，好好生一個孩子。」我說︰「不可能。你不能去墮胎。」然後我抽煙，蘇??沉默。(神座)
如此漫長的沉默啊，靜靜的賓館里，冰冷的氛圍讓人不知所措。最後，蘇??說了一句讓我傷透心的話︰「親愛的，要麼你讓我墮胎，要麼我們分手。」我看著蘇??，覺得心好疼，像是被人捏住一樣。耳邊隱約听見某種東西崩塌的聲音。我覺得很無力。最後蘇??起身說︰「我晚上還有實驗，先回去了，如果結束得早再來陪你。」
我一個人坐在賓館里，明明該憤怒的，卻不忍心生她的氣對她發火。我抽著煙，我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只有抽煙。蘇??的話一直回蕩在我耳邊，「要麼你讓我墮胎，要麼我們分手。」我笑了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時我已經沒得選擇了，除了離開。
走出賓館，我才發現，原來北京的夜晚其實是這麼冷。路燈孤寂地站成一排。我的身影被越拉越長。那麼多閃爍的霓虹，卻映不出我心里悲傷的色彩。我看著一輛輛汽車從我身邊呼嘯而去。我看見一對對情侶手拉著手徜徉在這北京的夜色下。而我要走了。也許錯誤的開始終將結束，可是悲傷的過程無法言說。
登上火車的那一剎那，我多麼希望蘇??可以打電話給我。哪怕只是一個電話，我也會留下來。也許不需要什麼理由，需要的，只是一個借口。可是蘇??沒有。我站在吸煙區，煙霧緩緩升起，車窗外蒼茫的夜色，將冰冷的情感漸漸蔓延。我一直在望著窗外的北京，這樣的夜色，真是悲涼。終于，火車轟隆隆的聲音碾碎我所有的牽掛。我自由了。
很多年以後，我終于明白，原來，我曾經那引以為傲的勇敢，我那為一個人不管不顧的執著，早已在很多年前，留在了北京的那個夜晚中。那晚北京的夜色是那麼的淒涼，是否是為了哀悼車廂里的煙霧中的我，還有我那還未出世就被宣判死刑的孩子。
醫院里，病床上的蘇??對我說︰「你不懂當年我為什麼要墮胎。如果我不墮胎，也許我們終究不能在一起，更別說結婚。可是我真的沒想到如今我會這樣。直到現在我才後悔。」我說︰「不要為你當年殺了我們的孩子而找借口，即使是結婚之後。但是也不要在心里背負那麼多，因為這是報應，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對我們的報復，躲不過的。」蘇??沉默了。我上前抓住她冰涼的手，嘆了口氣，卻不知再說什麼。良久，蘇??問我︰「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