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京市井街巷流傳著一件奇怪的事。
郊外好幾處的墳地都被挖開了,里面陪葬的稍微貴重的玉器、瓷器全都一掃而空。在那片地方建了墓地的人家,立馬派了不少僕人或護院去守著,以防不測。
天京的府衙收到消息後,亦遣了數十名衙差在郊外巡視,卻一無所獲。知府元智遙大為頭疼,一面安撫不斷前來鳴冤的親屬,一面還得苦思冥想,如何向上頭稟報。天京知府這個職位,說大也不大,說小卻也是不小。畢竟天京為瀾國都城,天子腳下,又豈能有失。在天京任職這小小的知府,當然是比其它地方的要威風多了。
當年元智遙坐上天京知府一職,可謂煞費苦心。吏部尚書周楠鈞的府邸前的門檻,他幾乎都給踩爛了。六部的其它尚書元智遙也不敢怠慢,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地打好關系,又是討好又是送禮,折騰了許久,他這才算是如願了。
若果這只是小小的挖墳之事,他其實也不必上報。只要做做樣子,留下那些親屬的口供,估算一下他們丟失的陪葬品,便能了事。大不了找個死囚,給他們家人一點甜頭,湊些人證物證,這案件就能完美的了結。
壞就壞在,那些被挖開的墳地里面,其中一人正是剛剛被處刑的瀏陽知府韓振旗。渭河上游河堤倒塌,引得岸邊的百姓死傷無數。刑部尚書楊大人按照律例判了案,定了罪,行了刑,卻因瞞下了皇上,被治了罪。
雖然楊大人此次有驚無險,皇上亦沒有在早朝再提起韓振旗一事,元智遙從官多年的直覺,卻覺得此事不會那麼簡單就解決。因而,在被挖墳地的名單里,他一眼看見韓振旗的名字,霎時心驚膽戰。
按理說四品以下的官員是沒有資格直接將折子遞給皇上的,但是天京的知府卻有此特權,以從四品的等級,有重大事情,可斟酌把奏折上交與皇上。
元智遙想了又想,權衡再三,還是提起了筆,展開了一本空白的折子……
華音殿內,汐顏斜靠在躺椅上,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手上的折子,粉唇微微上揚。
「朕沒想到,韓姑娘會如此爽快地同意此事。」頭也不抬,她懶懶地開口道。
不遠處一名婢女瞪圓雙眼,不自在地揪了揪身上的衣裙。「皇上,為了洗月兌家父的冤屈,這點小事,相信爹爹在天之靈,也不會怪罪下來的。」
語氣毫無恭敬之意,讓一旁的安福不由微微皺起眉。「小落,對皇上不得無禮!」
汐顏的手輕輕一抬,笑道。「不礙事的,安福,她這性子夠坦率,朕倒是蠻喜歡的。」墨眸轉向韓小落,上下打量著她的宮女衣裙,換了一身倒添了幾分少女的嬌俏。「不過韓姑娘,安福也就罷了,在其它人面前要謹言慎行。不然暴露了身份,就別怪朕救不了你。」
韓小落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知道了,還未能還爹爹清白,我才不想死呢。」
「那就好,」汐顏收回視線,合上了奏折。「朕喜歡識時務的人,希望韓姑娘不要忘記了自己的承諾。」
「我……奴婢明白,」韓小落臉色不甚自然地喚了稱呼,想起雨疏見她武功了得,便讓她來了華音殿。明面上是汐顏新招的貼身婢女,暗地里卻是汐顏的護衛。畢竟禁軍皆是男子,為了避嫌都在殿外守候。若有事起來,救駕未免遲了。
汐顏亦覺得在理,便順了雨疏的意思。韓小落承諾不會傷害汐顏,亦不會阻擾汐顏查證她爹爹之事。雖然她看著汐顏磨磨蹭蹭地旁敲側擊,心急如焚,然而,想到雨疏的手段……
韓小落背後寒風陣陣,不禁瑟縮了一下。乖乖地退到一邊,溫順地當起普通的婢女。
「韓姑娘,仵作的結論已經出來了。」
聞言,韓小落急急走近幾步。「他怎麼說?爹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仵作檢查了韓振旗的月復部,沒有絲毫中毒的反應。」汐顏一手支著下巴,緩緩說道。
「沒有中毒,那爹爹怎麼會突然暴斃?」韓小落一臉不信,瞅著躺椅上的汐顏,問道。
「……韓大人以前是否常常月復部右側絞痛?」
韓小落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何汐顏突然有此一問。思索片刻,遲疑地點了點頭。「確實,爹爹偶爾會捂著右月復,面色不好。每次提起讓大夫看看,他都說只是小事,一直拖延至今。」
汐顏略略點頭,「那就是了,仵作查證了韓大人患有肝病,且時日相當長了。」
「肝病……」韓小落滿目震驚,「爹爹真是病逝的?可是怎麼會有那般巧合的事?」剛好就在她入宮行刺的那一日突然暴斃……
「韓姑娘也覺得太過于巧合了吧,」汐顏拍了拍身邊的醫書古籍,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韓小落狐疑地瞅著她,這人從劉御醫那里要來好多古典醫書,連續好幾晚都翻看著,讓人模不著頭腦。
汐顏揉了揉酸軟的雙眼,不枉她日夜翻查,終是尋到了線索。「韓姑娘可知,有一味藥,本身沒有任何毒性,但誤服後,會助長那人體內的病癥。」
韓小落搖搖頭,忽然怔住了。「皇上的意思是……」
「正如韓姑娘所想,」汐顏略微坐直身,點了點頭。「朕懷疑,韓大人是服用了這藥,多年的肝病立刻難以抑制地爆發了出來。」
不自覺地拽緊了雙手,直至指甲插入了掌心,刺痛傳至,才驚覺起來。韓小落垂下雙眼,爹爹雖然不是個好爹爹,因為公務甚少有時間與他們共處,但是在瀏陽城,卻沒有百姓會否認他是個好官。是誰和爹爹有此深仇大恨,用這樣陰險的法子置他于死地?
韓小落想到,爹爹在死前,那突入而來的病痛會是多麼的痛苦,心不禁微微揪緊。
「皇上,這藥在爹爹身上驗得出來嗎?」
看見汐顏的神情,不必她開口,韓小落已是知道了答案。若能驗得出來,汐顏又何需日夜翻查這醫書呢?
「此藥無色無味,服下的人根本察覺不出來。而且它是藥,卻不是毒,在尸身上用銀針也無法檢驗出來。」瞥見韓小落越發消沉的神色,汐顏淡淡說道。「只是,韓大人的肝病雖然拖得長了,卻未到病逝的地步,驟然暴斃確實令人可疑。」
韓小落雙眼一亮,用力地點頭。「的確可疑!」
「不過,這些都是朕的推測,根本不能成為證據。韓大人的事,需得從其它方面慢慢查證了。」汐顏暗自嘆氣,花費了一番功夫,不料竟然會是無用功。
抬眸見韓小落欲言又止,挑了挑眉示意她說出來。
「皇上,其它那些墳地……」韓小落知道單單挖開她爹爹的墳地,容易引起其它人的注意,汐顏這樣做也是為了掩飾。可挖了附近的墳地,擾了人家的清淨,會不會……太過分了……
「怎麼,韓姑娘如今才覺得對他們不住?」汐顏輕笑一聲,粉唇揚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放心,朕讓人挖的墳墓,都是那些生前曾四處作惡之徒的。至于陪葬品,都拿去變賣了,送給了以前受他們欺壓之人,就當作朕為這些人積些陰德。即使下輩子不能做人,做牛做馬總比下地獄好吧。」
听罷,韓小落無語。挖人墳地,還拿出了這麼個富麗堂皇的理由,難道那些死人還要爬出來對她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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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因為家里附近挖管道,就在樓下,機器的噪音連音響、耳塞都不起作用,所以最近的都會安排在晚上,請各位見諒。
嗯,天氣酷熱啊,大家要注意身體,這幾天總听到有人感冒了。夏天感冒……不是一般的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