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走後,汐顏到浴池淨身,足足比平日多出半個時辰的安福不由心焦,連喚了好幾聲,汐顏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因為浸泡太久,雙頰通紅,她感覺暈乎乎的,腳步有些蹣跚。安福上前小心地扶著她走向內殿,剛好踫見出來透氣的雨疏,微微躬身行禮。
雨疏皺起眉,清冽的雙眸定定地看向汐顏,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
「……沒事,」汐顏擺擺手,示意安福攙扶她到旁邊的軟榻躺下。「只是在浴池泡得久了,有些頭暈罷了。」
「安公公,去打一盆冷水來。」雨疏低聲吩咐著,伸手覆上汐顏的額頭,片刻才收回手。「好好的怎麼去泡那麼久?難不成在浴池邊上睡了過去?」
汐顏側過頭,她總不能說是想洗掉在允子羽那里沾染到的墨香吧。勉強揚起了一抹笑意,欲含糊帶過,不想牽扯到唇上磨破皮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氣。
雨疏耳尖地听見汐顏的抽氣聲,湊近一看,發現她粉唇又紅又腫,似是用力磨損出來的,不由吃了一驚。「皇上在哪里受的傷?」
「無礙,方才洗臉的時候不小心太用力而已。」汐顏顯然不想細談,迅速轉移了話題。「國師在這里住得還習慣麼?可有不便之處?」
「這里很好,」雨疏若有所思地盯著汐顏的唇瓣,淡淡應道。「在下記得,今日皇上新冊封了允家少主為侍人。」
「……夜深了,國師早些睡吧。」剛剛的暈眩已然散了開去,汐顏甩了甩頭。緩緩站起身說道。「安福你留下,朕到偏殿就寢便可。」
恭送了皇上,安福仔細地整理了榻上的床褥。麻利地收拾了四周。畢竟雨疏宿在華音殿,只有皇上、他與太傅三人知曉,侍從的雜務便由他一人承擔了下來。安置妥當,安福滿意地轉過身,卻見雨疏扶著牆角,低聲咳嗽著。
急急走向他,安福輕輕拍打著雨疏地後背,助他緩過氣來。「國師大人,奴才去請劉御醫過來可好?」
打從雨疏住進來後,便幾次瞅見他這般咳嗽得厲害。卻叮囑安福不要聲張。如今看來,這病拖下去可要不得,不由開口詢問。
「……不必了,只是小毛病,過一段時日便會自己好了。」雨疏喘息著。低啞的聲音淡然答道。
這小病拖下去成了大病可不得了,安福瞥見他一臉堅決不肯就醫的模樣,心下一嘆。國師不想旁人知道。還是諱疾忌醫?
侍候完雨疏睡下,安福想了想,深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第二日悄悄把老御醫劉姚慶請到華音殿來。
雨疏安靜地坐在榻上,看不見面紗下地神色,一雙清冽的眼眸卻直直地看向安福,一看便知是極為不悅。安福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苦勸道。「國師大人,這事奴才沒有告知皇上。畢竟皇上近日國事繁重,奴才也不想貿然打擾。但是國師大人的病這麼一拖。若是病倒了皇上可要心疼的……」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安福立馬閉了口。半晌,雨疏終是妥協地伸出右臂。放在桌上。劉姚慶原本見國師不情不願的,也知是安福擅自請了他來。只是這國師不在南燻殿。卻住進了皇上的寢宮。這事宮內沒有半點消息,顯然是秘密之事,如今被他撞著了,想當作不知,已是不可能了。劉姚慶心下苦嘆,他這些年來極力避開,明哲保身,而今怎麼似是越陷越深了?
認命地兩指搭上雨疏的手腕,片刻後劉姚慶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望向默然安坐的雨疏。悄然地收回手,清冽的眼眸漸轉幽深,凌厲地目光一閃而過。劉姚慶一驚,這才收回手,掌心里已是滿滿的細汗。心下哀嘆,難道半生的安寧,這會開始怕是沒有了……
「劉御醫,國師大人的身子如何了?」氣氛一時有些僵,安福看著劉姚慶驟變的神色,不由擔心地問道。
劉姚慶低下頭,取過桌上地紙筆,含糊應道。「國師大人體質虛弱
天不足,多加調理便好。」
安福點點頭,又問。「可這幾日國師大人咳嗽得厲害,許是染了風寒?」
悄然地瞄了他一眼,劉姚慶既不點頭,也不否認,迅速寫下了方子,遞給了安福。「先讓國師大人服下這兩帖藥,喝完再看看吧。」
「有勞劉御醫了,」安福連忙接過方子,不疑有他,急步到外殿讓心月復抓藥去了。
「……劉御醫。」冷然的聲音響起,劉姚慶一愣,急忙應道。
「國師大人有何吩咐?」
雨疏伸手托起劉姚慶的下顎,淡淡道。「原本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不過皇上地身子還有賴劉御醫妙手回春的醫術調理……」
听到前面那句話,劉姚慶險些嚇得跌落凳下,好在國師還是顧忌皇上的。正暗暗松了口氣,又听到雨疏繼續說道。「只是劉御醫日日在皇上身邊,難免一時失言……」
「下官、下官會守口如瓶,絕不會讓皇上知曉的,國師大人!」姚慶急急打斷道,面上浮現出幾分惶恐之色。縱使在汐顏面前,也沒有這般驚慌失措。
聞言,雨疏輕笑一聲。「劉御醫不必這般,我不會對你下手的……來,看著我的眼楮,仔細地看著……」
劉姚慶怔然地望著那雙墨玉般的美目,久久移不開視線。
「……劉御醫,劉御醫?」
「安公公還有何吩咐?」.聲問道。
安福見他神色恍惚,想是近日皇上似是交代了什麼事情讓劉姚慶去辦,恐怕棘手得很,費了不少心思。思及此,安福也不多說,細問了皇上這兩日的藥膳調配,讓人送了劉姚慶出宮。
回頭見殿內的雨疏已然睡下了,安福叮囑了外殿的宮人放輕手腳,打點了一番這才關上了殿門,退了出去。
「劉御醫昨天到華音殿來了?」翌日,汐顏一面翻閱著折子,隨口問道。
「是,皇上。」已有些起色,神色不由松了松。見昨日來這里之事瞞不過她,便徐徐道來。「安公公見國師大人有些不適,便請了老臣過去瞧瞧。」
汐顏動作一頓,抬起頭來。「國師生病了?」
劉姚慶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忽然有些愣神,半晌才應道。「……回皇上,國師只是夜里受了些涼,染上小風寒。老臣已經開了方子,服下幾帖便可。」
汐顏點點頭,復又垂首看向手邊的奏折。劉姚慶見狀,也不多留,告辭離開了。
迎面見太傅走來,急忙躬身行禮。「老臣見過太傅大人。」
一雙白皙修長地手托起劉姚慶,來人溫和一笑御醫,皇上的身子調理得如何了?」
劉姚慶模模胡子,笑道。「已經大有起色,老臣甚感安慰。」
眼尖地看見瑞琛掌心地傷口,連忙道。「太傅大人,這傷不及時處理可要落下疤痕了。」
「不礙事的,只是小傷。」瑞琛不動聲色地將手收入袖中,淡淡說道。
劉姚慶自是知道這太傅明面上溫和親切,實際上卻淡漠疏遠,也不多言,將一盒軟膏留下。「太傅大人,這藥膏每日在傷口抹上三次就行。」
瑞琛低聲道了謝,單手將軟膏接過。
劉姚慶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太傅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懇請太傅大人多珍惜自己的身子。」
清潤的雙眸微微一怔,瑞琛淡笑著朝劉姚慶行了個禮。「……多謝劉御醫提點了。」
「太傅大人言重了,言重了……」驚。
兩人寒暄了幾句,半晌便各自離開了。
————
可憐的雨疏同志呢……那個,偶素親媽,重新強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