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兒——」軟軟的童音響起,一人立刻頓住腳步,鳳絲詫異的神色。
「大姐?」薄唇一掀,允子羽含笑道。
一道小小的身影從一旁躍了下來,巴掌大的小臉,精致的面容,來人正是阮燕身邊消失的女童!她狠狠地瞪著他,嘟嚷道。「我還以為羽兒把大姐給忘了呢!」
允子羽緩步走近,討好地朝她笑了笑。「羽兒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忘記大姐的好啊。」說罷,鳳眸朝四周淡淡一掃,神情帶著幾分警惕。
「放心,這里附近都有我們的人看著。」女童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火紅艷麗的允子羽擅自進宮作了女帝的侍人,打亂了我們的計劃,‘他’很不高興。」
「大姐難道不相信羽兒的能耐麼?」允子羽唇邊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眉眼輕輕一挑。
女童皺著眉,對他不經意作出的媚態視若無睹。「羽兒,不要忘記你留在此處究竟是為了什麼!」
允子羽斂了笑意,冷冷道。「在這里已經整整十年了,羽兒一刻都沒有忘記自己的價值。」
「羽兒,」女童語調一軟,嘆道。「我知道你並不是自願留下的,但是所做的一切卻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再忍耐一下吧。」
「是‘他’派大姐過來的?」允子羽劍眉一挑,淡然問道。
「不,」女童搖搖頭,「雖然羽兒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你的行動打亂‘他’原先地計劃。再加上其他人又添油加醋地歪曲你的意思……大姐便擅作主張,獨自過來助你一臂之力了。」
允子羽目光一柔,上前輕輕摟著她。他知道大姐要離開並不容易,如今特意前來相助,允子羽不感動是假的。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大姐是真心待他的,這份心意允子羽從來沒有懷疑過。
「那麼今夜的事。是大姐做地了?」松開她,允子羽忽然問道。
「不錯,藍家是女帝最大的助力,若是離間他們,我們下手就要輕松得多了。」女童若無其事地把玩著肩上地碎發,淡笑道。
允子羽略略有些驚訝。「藍家的流言,還有那個周海寧的事……?」
黑眸一眯。凌厲的目光掃向他。「藍家的事確實是我散播開去的,不過那個侍才地死並不是我的意思。難道羽兒認為大姐會阻擾你地計劃,暗地里去刺殺那個女帝?」
允子羽尷尬一笑,安撫道。「大姐多慮了,羽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大姐剛好出現在這里。這兩件事又巧合一前一後發生,我也只是隨口問問。」
女童睨了他一眼,面色這才稍稍緩了下來。「羽兒。即使我來了這邊,他們還是下手了。看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內,我擔心他們會對你不利,羽兒近日最好小心些。」
「羽兒會的,大姐。」看著她眉宇間淡淡的倦意,允子羽攬著她的肩膀,笑眯眯道。「大姐也累了,去羽兒的別院休息一下吧。」
「也好,」她抬了個響指,一人飛躍而下,恭敬地跪在她身前。女童自然而然地摟著來人地脖子,坐在他的手臂上。那人緩緩站起身,神色木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眸底猶若死水一般,一片死寂,如同沒有生命的傀儡。
允子羽笑了笑,揮手讓隱在暗處地覺現了身,帶著女童與她的「坐騎」悄然離開了。大姐的「坐騎」只听從她的一個個指令行動,根本絲毫沒有自己的思想,真是相當好用,甚至絕不會有背叛的可能。
原本大姐想要他將汐顏也變成這樣,事情就好辦得多了。但是允子羽一想到那個鮮活聰穎的女帝變成一具沒有表情、沒有思想、沒有光彩的木偶,立馬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薄唇微微一揚,大姐安排的好戲怕是完場了,他便去看看女帝如何善後。
深夜,汐顏在床上輾轉難眠,終是起了身,到庭院內走一走。守在門外的安福听見聲響,急忙給她套上了披肩,抵御寒涼的秋風。不料兩人才出了門,便瞥見一人靜靜地立在院內。
「國師。」
雪衣墨發的雨疏站
的月色下,襯著庭院內的景色,如同一幅畫般美麗。瀆了他,聲音輕柔,且較平日又壓低了幾分。
雨疏似是驚醒般,身子一顫,這才緩緩回頭。「皇上。」
汐顏點點頭,又道。「這麼晚了,國師一人在此處做什麼?」
「……賞月,」清冷的聲音傳來,在汐顏听來,卻有那麼一絲猶疑。汐顏眼珠一轉,也不點破,抬步走向他。
「國師,有一事朕想要請教你。」
安福已經靜靜退到十數丈之外,完全听不清兩人的對話。雨疏側過頭,清冽的眼眸看著汐顏,示意她說出來。
汐顏斂下眼眸,遲疑地問。「今夜的事,國師或許有所听聞。朕想知道,這世上真有一種方法,只用一個眼神便控制了對方麼?」
「有,」雨疏撇開臉,毫不猶豫地答道。
神色掠過一絲驚詫,「一個七八歲的女童也做得到嗎?」
沉默了片刻,雨疏淡淡應道。「在下不知道。」
以為他無所不知的汐顏听見回答,心里隱隱有些失望,卻又听見雨疏繼續說道。「但是這世間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數。再者,這樣的術法相當耗神,用一次可能需要休息月余才能恢復,因而平常極少能使用。所以,皇上不必擔心有人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這方法控制其他人。」
聞言,汐顏模模鼻子。看來雨疏一眼便看穿她的憂慮了,只是听見耗損精力一說,她不由想起小別子的擔心,轉向雨疏。
「國師操控鳥雀,是不是也使用了這個術法?」
雨疏默然地望著她,沒有開口,但是汐顏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想到回宮後他的消瘦與疲憊,汐顏咬了咬唇,凜聲道。「國師,以後不要再用這個術法了。」
「……不可能,」雨疏眼眸一閃,溫言道。「在下除了這份才能,沒有其他可取之處,能為皇上效力。」
汐顏略略一怔,從未想過雨疏會這樣想。听完,她面上掠過一絲心疼,卻瞬間被惱怒代替。難道在雨疏心里,自己只是一個工具,這是看不起她麼!
「國師是鳳凰下凡,等同于瀾國的神,只要留在朕的身邊,便已足夠。以後的幾十年,國師還要陪著朕看這瀾國的興衰,怎可以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氣呼呼地怒喝了一番,汐顏抬眸卻見雨疏眼底閃爍零碎的光亮。仿佛點點繁星落入了他清冽的眸中,讓她一時看得有些怔忪起來。
「……雨疏在有生之年,都會一直陪伴在皇上左右的。」猶若誓言般的話語輕輕飄來,汐顏盯著他,忽然笑開了。
「朕會記住國師今晚的話,就怕幾十年後,朕老得掉牙,臉上長滿了皺紋,國師該嫌棄朕了。」
眼底的光暈漸漸沉澱,雨疏低下頭,輕笑道。「到時在下也駝了背,雙目昏花,該是看不清皇上的容貌了。」
難得的調侃讓汐顏笑了笑,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深了,回房休息去吧。」
雨疏忽然翻袖抓住汐顏收回去的手,正色道。「他們下的暗示,只有本人或能力更高者才解得開。皇上若是踫見這樣的人,最好避過去。若果來不及,便不要看他們的雙眼,想辦法盡快逃離。」
睇他這般肅然,汐顏也深知此事嚴重,用力地點了點頭。雨疏這才吁了口氣,松開了手。汐顏感覺到手臂上一陣涼意,嘆息著將披肩解下,往雨疏身上一裹。
雨疏顯然一愣,任由汐顏細細將披肩攏了攏,深夜的寒涼一下子被擋了開去。披肩上還殘存著汐顏的體溫與淺淡的幽香,雨疏只覺那股溫暖從身上傳到了心里。
汐顏上下看了看,這才滿意地轉身離開了。雨疏定定地站來原地,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陰霾。
他們,終于開始要下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