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沒有讓允家發現吧?」汐顏看向他,淡淡問道。
「回皇上,整理與運送糧食的都是方大人的親信,暫時不見允家有任何異常舉動。」清平垂下首,恭敬地說道。
了然地點頭,汐顏揮手讓他下去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作風,既然炘國有意讓閔國與他們心有芥蒂,那麼必定會慫恿閔國出兵來攻打。拖得越久,閔國發現真相的機會越大,恐怕近日這戰事就要來了……
輕輕嘆了口氣,災情才得到控制,流離失所的百姓亦剛剛得到安置。在這節骨眼里,汐顏並不想再起戰亂,讓瀾國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但是渭河決堤,對炘國來說,卻是最適合攻打的時機。
抬手輕撫著頸上掛著的小小印章,汐顏眼神一沉。「安福,宣太傅進宮。」
瑞琛匆匆趕來,速度之快可見一直在等待汐顏的召見。看著他因為匆忙而略顯單薄的衣衫,汐顏朝安福遞了個眼神,安福會意地把殿內的火盆往太傅腳邊移了移。
「允家供給這麼多糧食,卻未見吃力,太傅怎麼看?」見瑞琛蒼白的臉色漸漸顯出幾分紅暈,汐顏單刀直入地詢問道。
「可見允家的財力非同一般,在下懷疑除了明面上的生意,允家極有可能暗藏了許多不見得光的斂財手法。」瑞琛抿了口熱茶,只覺身上的寒意驅散了開來,吁了口氣,說道。
「朕亦有此想法,我國與閔國如今關系緊張,容不得半點差錯。朕卻至今仍看不清這允家的面目。留下只能是心月復大患。」汐顏低著頭,沉聲說道。
「皇上英明,只是允家與其他商賈、官員關系緊密,一下子砍掉允家,恐怕會引來混亂。」瑞琛雙手托著茶杯。暖和著掌心,淡淡說道。
「朕倒是有一個想法。」汐顏不慌不忙地說著,墨眸一眯。「太傅,听說翰州有位姓卓的商賈,在北方相當有名,是麼?」
「是的,皇上。從來未曾有人見過這位卓姓商賈地容貌。極為神秘。產業雖不及允家廣泛,但是在區區兩年之間便有這般成就。的確是想到那個難得。」
兩年前只是小小的一間鋪子,發展到如今的規模,這人的確了得。瑞琛暗忖著,隱隱明白汐顏地用意,笑道。「明日在下便啟程到翰州。會一會這人。」
汐顏粉唇一勾,墨眸閃爍。「那麼,有勞太傅了。」
看了看天色。她微微一笑。「太晚了,太傅就在宮中住一宿。出行的準備,就交給安福去安排吧。」
「謝皇上,」瑞琛起身作揖,隨著安福離開了華音殿。
走得遠了,他回頭看著***通明地華音殿,忽然喚住前面帶路的安福。「安公公,皇上最近什麼時候才歇下?」
安福皺著臉,輕嘆。「皇上一般到三更才歇下,奴才苦勸了幾次都不得法。近日國事繁重,好不容易用藥膳養起來的身子,這會怕是前功盡棄了。楊御醫又受了重傷,無法為皇上診脈……太傅大人的話,在皇上面前還是有些分量的,不如多勸一勸皇上。」
見安福就要行禮,瑞琛連忙伸手托起他。「安公公言重了。」
兩人繼續往前,瑞琛狀似不經意地隨口一問。「那日皇上與藍侍臣……怎會吵起來的?」
安福猶豫了一下,遲疑道。「奴才在殿外離得遠,也不清楚藍侍臣跟皇上說了什麼,令皇上如此震怒。」
清潤地眼眸一閃,淡淡問道。「……難道宮內的那些流言傳到他耳邊了?」
走在一步之外地安福腳步一頓,沉默地繼續往前。瑞琛見狀,心里有數,便沒有再開口了。
翌日,他穿戴整齊,便帶著林伯與洛海前往翰州。此處離天京不遠,不過大半個時辰,馬車便進入了翰州境內。城鎮並不大,路邊小販的吆喝夾雜著路人的嬉笑聲,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瑞琛略略撩開窗簾的一角,發現城內的商鋪極多。留意了一下,見不少牌匾地一角多有處不起眼的卓字印記,想來這些應該都是屬于卓家名下的產
「主子,到了。」林伯搬來馬凳,瑞琛緩步下了馬車。
一名機靈地小二一看,立馬迎了過來。「客官是吃飯還是打尖?」
「吃飯,雅座,靠窗。」林伯上前一步,冷聲答道。「幾個招牌菜,清淡一些。」
「好 ,」小二應了一句,往內喊了幾句,便領著幾人往樓上雅座去了。雅座在樓上的角落,相當清淨,少有人來回走動。內里竟是梨花木的桌椅,茶具是宮中常見的白瓷,牆上還有兩幅字畫,一看便知是大家所寫。
瑞琛淡然掃視了一輪,一身不吭地在桌前落座。林伯將茶具仔細清洗了一番,而後取出自帶的茶葉,熟練地泡了起來。見狀,小二似是見怪不怪,行禮後輕輕關上了門。不一會點的菜便來了,雖是平常的菜肴,卻點綴得相當精致,陣陣香味撲面而來。
林伯試吃一輪,見菜肴無恙,才親手幫瑞琛布菜。洛海在一旁早已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呼,還直嚷嚷道。「太傅大人,這客棧的菜真不錯。」
瑞琛嘗了一口,贊同地點點頭。抬眸瞥向窗外,如今雖然已過午時,來客棧的人卻相當多,可見中午時生意多麼紅火。小二訓練有素,不會多問,服侍周到。
眼尖看見剛剛那名小二熱情地將一位客人迎了進來,滿臉笑容,與方才接待他們時沒有差別。想起今日出門特意將瑞府的標記放在馬上顯眼的地方,小二不可能沒有看見,卻不卑不亢。清潤的眼眸一閃,薄唇微揚。
叫來小二下瑞琛,有事與你家主人相談,不知?」
小二說了一句「稍後」,悄然退下,半晌便回來了。「我家主人有請太傅大人到內院一聚。」
瑞琛點點頭,小二領著他們三人進了客棧後面的內院,左拐右拐,最後在一間寬敞的房間前停下。「此處沒有主人的允許,小人不便進去,三位請。」
小二說罷,低頭行禮,轉身離開了。林伯率先推門而入,見房內空無一人,亦沒有異樣,這才側過身,讓瑞琛進去。房間的中央有一座屏風,將大廳隔開兩半。屏風上繪有一幅山水圖,層層疊疊的山峰,暈染而成,筆法相當純熟。這幅畫瑞琛顯然並不不陌生,正是當年其父最為得意的一幅杰作,可惜瑞家滅族後,許多書畫都失了蹤,也包括了這一幅畫。不想竟然有人會將罪臣的畫作收藏在家中,甚至做成屏風,可謂膽大包天。
林伯亦發現了這畫,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洛海的注意力則在屋內的點心上,三盤甜點,沒有一種重復。外形精致,色彩斑斕,又散發著一陣清淡的甜香。洛海拿起兩塊,仔細端詳,越看越是覺得這點心做得極妙。
瑞琛雙目一眯,冷然道。「卓大當家的待客之道,在下如今是見識到了。」
「……太傅大人,卓某失禮了。」一道身影從屏風後隱約顯現,卻沒有上前來。林伯眉頭一皺,見瑞琛沒有開口,沉默地立在他身後。
洛海卻是沉不住氣了,怒喝道。「我們遠道而來,主人卻躲躲藏藏,不肯露面,這是為何?」
「卓某早年遇到意外,容貌俱毀,未免嚇到旁人,一向坐在屏風內示人。失禮之處,還請太傅大人見諒。」屏風後的身影微微躬身,歉意道。
瑞琛看著屏風上倒映的身影,淡淡道。「既然如此,在下亦不強人所難。只聞當家姓卓,卻不知名字為何。」
「回太傅大人,草民卓奉雄。」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屏風後之人爽快地答道。
卓奉雄?
溫潤的眼眸掠過一抹異色,輕輕一笑。「原來是卓當家,在下經常听卓岩提起您的大名,真是久聞不如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