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侍才因為意圖謀害太傅,皇上念了舊情,賜下一杯毒酒,保了他的全尸。儀元殿侍候的所有宮人都杖刑五十,貼身侍從小李子罪加一等,處以剮刑。
百姓看著城牆上的皇榜,對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內的事,神情淡淡的。每日在城內都有人死,而在那個華麗的牢籠之中,死得人又何止這些!這事在宮內每每發生,不過數日,關于楊侍才的事情便煙消雲散,所有人都把它拋諸腦後了。
內宮如今除了藍侍臣,便只有允侍人。宮人理所當然地去巴結那位出手闊綽,又懂得收買人心的允侍人。皇上與藍侍臣的矛盾他們早有所聞,揣測不出皇帝的意思,但是藍家的事情弄得沸沸揚揚,宮人為了明哲保身,自然不會去接近那個隨時會遭殃的藍侍臣。
藍宸佑的軟禁期限早已結束,但是他每日在殿內練劍習武,似乎沒有出來的意思。皇上更是未曾召見他,宮人心里有數,愈發諂媚起允子羽去了。允子羽樂得輕松,有人送上門給他利用,何樂而不為?宮外的消息斷了好一段日子,他有些擔心。如今宮人個個都想攀上他,自然有意無意地把宮外得到的消息一一向他稟報。
允子羽听著他們雜七雜八的消息,眉頭緊皺。有些道听途說的,有些則是夸大其口,不過是為了得到他的注意。加之允家的事務旁人又如何看得清,到頭來他半點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反倒被那些宮人煩得頭疼。
小鵲子眼見允子羽面色漸沉,越發不耐,立馬編排個借口。把胡說八道的宮人都請了出去,殿內這才安靜了下來。小鵲子感受到周圍的低氣壓,悄悄擦了擦冷汗。奉茶後便退出殿外。小喜子那家伙學精了,尋了個理由跑到御膳房去。還理直氣壯地說是監督主子地膳食,一看便知是怕主子遷怒于他。
相比在殿外月復誹的小鵲子,允子羽亦是滿面陰沉。他方才旁敲側擊,得知這些宮人的消息都是從禁軍口中套出來地,而並非從宮外所得。听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知有人刻意告訴他們地,根本就是拿來耍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所為,允子羽咬牙切齒,心里直想把瑞琛千刀萬剮。檀黑的眼眸掠過一絲陰狠,這樣被動挨打不是他的作風,他定要逆轉形勢,打太傅一個措手不及!殿外。小鵲子哭得聲嘶力竭,大聲喊道。「奴才求皇上去見主子一面,奴才給皇上磕頭了!」
說完。就在石階上「邦、邦」地用力叩頭起來。不一會,上面已是血跡斑斑。
殿內的汐顏顯然听見了外面的聲響。皺眉道。「太傅。允子羽又想要做什麼?」
「恐怕是在明瑟殿悶壞了,只能出此下策。」瑞琛正翻閱著邊城送來地急報。把重要的字句勾出,讓汐顏一目了然。
汐顏笑了笑,睨向他。「太傅對他動了手腳?」
清潤的眼眸含笑望向她,「皇上可是冤枉在下了,允侍人想要得知宮外的消息,在下不過是幫了一個小忙罷了。」
怎麼看都覺得瑞琛不是「幫忙」這麼簡單,不過允子羽讓這宮人鬧得這麼大,顯然是逼她前往。想了想,汐顏自恃自己現在中了藥,性情大變,倒是可以把他教訓一番。思及此,她不禁狡黠一笑。
「太傅,允子羽三番四次來糾纏,也不是辦法。倒不如讓他吃一回教訓,安分一陣子,也好讓我們專心應付邊城的戰事。」
听見汐顏用了「我們」這兩個字,瑞琛唇邊揚起一抹愉悅的淺笑。「皇上,允侍人可不好對付。這回來請,怕是已經設下了陷阱等著皇上踏進去了。」
「這段時日就看出允子羽不想取朕的性命,反倒想要以色誘控制朕。既然如此,朕倒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汐顏撇撇嘴,起身便往外走去。
瑞琛一把拉住她,將懷中的一顆藥丸放在汐顏手心里。「這是林伯給在下地清心丸,雖然暫時看來允子羽沒有加害之心,但是皇上不得不防。若有異常,便含住這藥丸吧。」
汐顏目光一柔,將藥丸收在袖中。「……朕會注意的。」
瑞琛這才收回手,依依不舍地將她送出了外殿,直到她上了龍攆,突然開口道。「清平,你也跟著皇上過去吧。」
清平遲疑了一下傅大人,皇上讓屬下在此保護您。而且已經有兩名近衛在旁保護皇上,應是無礙的。」
瑞琛知道汐顏是擔心允子羽用地調虎離山之計,以防萬一才留下了清平。薄唇一勾,但是這是他想要的機會。「去吧,皇上問起,便說一切是在下地主意,相信皇上地安危比所有事情都要重要,不是麼?」
听罷,清平沉吟片刻,終是追上了龍攆,悄悄跟在了後頭。見他走遠,瑞琛從袖中取出一顆藥丸,細細把玩,唇角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確實,允子羽又怎會放過這麼好地一個機會。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機會他瑞琛又怎可能不去善加利用?
汐顏沒有察覺到清平違背了自己的命令,悄然跟了過來。一面跟著侍從緩步走入明瑟殿,一面警惕地細細觀察著四周。允子羽的手段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她不敢有半點松懈。
內室一陣濃郁的藥味飄來,夾雜著淡淡的燻香,聞著這股味道,汐顏只覺腦中有些昏沉,急忙把瑞琛給的清心丸含在嘴里,神思這才略略清明了一些。抬眸見允子羽穿著半透明的紗衣,斜臥在榻上,姿態撩人,不由挑了挑眉,徑直走了過去。
「皇上……」不知是否燻香的緣故,平日有些低沉的聲線,如今听來,卻帶著絲絲誘惑。汐顏心思有些恍惚,連忙頓住了腳步,朝他嫵媚一笑。
「允侍人這里可真熱,難道朕也病了?」
允子羽坐起身來,一雙白皙修長的腿在錦被外露出半截,邪魅一笑。「既然皇上覺得熱了,容小臣為皇上月兌衣可好?」
汐顏暗罵當然不好,不經意地挪至窗前,用力推開。陣陣冷風吹來,室內的燻香霎時散了大半,汐顏這才感覺到神清氣爽,回眸朝允子羽又是一笑。「果然開了窗,朕就感覺好多了。」
允子羽一怔,迅速回過神來,鳳眸微閃。「皇上……不過來麼?」
「允侍人一番盛情,朕又怎會拒絕?」汐顏噙著淺笑走近,伸手抱住了他。下巴擱在允子羽的肩上,這個姿勢雖然親昵,卻是避開了與他對視的危險。
見汐顏如此主動,允子羽當然不會放過機會,側頭在她耳邊吹了口熱氣,愉悅地看著潔白晶瑩的耳垂漸漸變得粉紅。汐顏皺起眉,下意識地退開了他,看允子羽的眼底略略有些詫異,不禁又扯起了一抹笑容。
「允家送來的四個美男子,可教會了朕不少好玩意,允侍人不如也試一試?」
允子羽檀黑的眼眸波光瀲灩,想到勾欄院的小倌會的玩意,不外乎是與平常正經人家不一樣的姿勢,也就不以為然。「皇上有意,小臣又怎會不樂意……」
「如此甚好,」汐顏轉過身,抿唇一笑。見狀,允子羽也報以一笑,而後看見安福送來的盒子,唇邊的笑容不由僵住。
汐顏喚了外頭的一名近衛進來,將盒子中的鞭子取出,遞給他。「朕喜歡艷麗的色彩,但是傷口太大可就沒有美感,你知道怎麼做了?」
近衛當然明白,執著鞭子便走了過去。允子羽一躍而起,眼中閃過一抹冷凝。該死的小倌,果然勾欄院出來的都不是好東西,竟然教會了皇上用這個?
墨眸瞄了瞄他青白交錯的神色,汐顏幽幽一嘆。「太傅一聲不吭就躺下了,既然允侍人不願意,朕也不強人所難。」
瑞琛也試過了?允子羽咬著唇,頂著一份傲氣,硬是逼迫自己背對著汐顏躺了下去。近衛熟練地一揮,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潔白的背上,留下道道艷紅的痕跡,卻絲毫未見血。汐顏深知此人擅長用鞭,看起來不過留下些印子,實際上卻異常痛楚。眼看允子羽唇上都咬得見了血,可知這鞭子有多麼厲害。
想到他教唆楊冠衡,又利用了他,汐顏恨不得讓人抽打多幾鞭來泄憤。
「皇上,太傅大人他……」安福突然走近,在汐顏耳語了一句。尚未說完,汐顏一听瑞琛出了事,立馬丟下允子羽便匆匆回華音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