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怕灶神去告狀,就在祭灶時耍些小手段。趙子成心中暗笑︰既然想方設法糊弄灶王爺,又何必搞這些繁瑣的儀式祭他?「糊弄鬼」這句話是不是就從這兒來的?
祭完灶神,秀兒偷偷藐著趙子成,嘴角還掛著得意的笑。
看著秀兒一臉的得意,趙子成童心頓起,眼珠一轉。他們不是迷信鬼神麼,我就用鬼神嚇一嚇這調皮丫頭。
趁著趙氏回屋歇著的當兒,他蹭到正在收拾祭品的秀兒身邊,一指灶台上方掛著的灶神像,悄聲說︰「秀兒,你剛才說的話他都听見了,你這麼糊弄灶王爺,不怕他夜里找你算賬麼?」
「啊!」秀兒手中的東西稀里嘩啦掉在地上,一張俏臉頓時煞白,血色全無。她瞪著秀目驚恐地盯著臉膛黝黑、紫袍金帶的灶神,「這……這……」
初見成效,趙子成進一步深入︰「你看,灶神正在瞪你呢!」
秀兒不由自主地朝牆上的畫像看了一眼,猛然「媽呀」一聲,一頭撲進趙子成懷里,竟然昏了過去。
「秀兒,秀兒!」趙子成抱緊她的嬌軀,連搖帶喊。沒想到她這麼膽小,這個玩笑開大了!他懊悔不已。
「成兒,怎麼啦?」听到喊聲,趙氏急忙趕了過來。
「秀兒被灶王爺嚇著了!」趙子成有點忐忑不安。
「快把秀兒抱緊房里。」趙氏趕緊吩咐,「給她蓋好被子,別著涼!」
趙子成抱起秀兒,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秀兒的房間。他把秀兒平放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好。
趙氏端著一盆水進來,在屋子的四角各灑了幾滴,口中念念有詞,不外乎菩薩保佑、佛祖保佑一類。然後,趙氏又在秀兒的頭上撫模著,嘴里不停地叨咕著「胡嚕胡嚕毛,嚇不著」、「胡嚕胡嚕耳,嚇不會兒」之類的哄小孩的話。趙子成默不作聲地在旁邊看著,想笑又不敢。
不知是不是趙氏的叨咕起了作用,秀兒慢慢睜開眼。
「秀兒,你醒了!」趙氏欣喜地喊了一聲。
「夫人,我怕!」秀兒一頭撲在趙氏懷里,嗚嗚大哭起來。
「別怕,孩子。我們都在呢!」趙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著。
看到這情景,趙子成鼻子一酸,頓時想起了自己剛穿越到這里的情形。當時,趙氏不也是這樣抱著他麼?秀兒跟了她這麼多年,早已是親閨女一樣了。
「秀兒,剛才是逗你玩!灶王爺怎麼舍得嚇唬這麼好的姑娘?」趙子成安慰著,「他要敢嚇唬你,我就把畫像扯下來,扔到灶坑里送他上天!」
「啊!原來是你搞的鬼!我說平白無故的秀兒怎麼會這樣?」趙氏數落著趙子成,「你嚇唬她還不算,還要嚇唬娘是不是?」
趙子成一愣,趕緊辯解道︰「沒有啊!嚇唬秀兒是我不對,可我什麼時候嚇唬您了?」
「你把灶王爺扔到灶坑里燒了,我們全家都要喝西北風去!這不是嚇唬我是什麼?」趙氏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灶神就有飯吃?這是哪跟哪啊,太迷信了!趙子成差點笑出聲來。他強忍住笑,柔聲說道︰「娘,能不能吃上飯要靠自己,您見過灶王爺給咱家送過糧食嗎?」
「明明是你的不是,還歪理不少!」趙氏白了他一眼,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破除迷信真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趙子成由衷感嘆一聲。解鈴還須系鈴人,還得自己想辦法。既然秀兒對灶神的畫像有了心理障礙,干脆再雇佣一些丫鬟、僕婦的,照料她們的飲食起居。礦上的事交給許三,讓老管家趙良專心在家操持,這樣自己離家外出也能放心。
秀兒在趙氏的懷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趙氏幫她掖嚴被子,和趙子成悄悄出來。回到趙氏的房間,趙子成拿出剛才的想法和她商量。
趙氏原本大家閨秀,剛嫁到趙家來,也過了幾年使奴喚婢的日子。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好景不長,老趙家折了頂梁柱。趙氏忍悲含痛,含辛茹苦拉扯著幼小的孩子。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十多年,地買完了,房子也沒剩下幾間。原指望兒子大了重新振興家業,但兒子長大後整天昏昏沉沉的,書讀不進去,事兒又不會做,滿腦子都是王家大小姐。哎!過一天算一天吧,只求一家平平安安就行了。她的心徹底沉進冰窖里,對振興老趙家再也沒了奢望。自從兒子闖進老王家被打之後,趙氏驚奇的發現兒子模樣還是那模樣,但性情卻大大地變了,簡直是月兌胎換骨。她心里的希望重新燃起,仿佛看到了老趙家鼎盛時的樣子。
「孩子,你看我們院小房子破,雇人還不被外人笑話?」趙氏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誰不想過上好日子?娘表面說出了困難,心里已經同意了。趙子成微微一笑︰「您就負責選好人,剩下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好!挑好人!」趙氏舒心地一笑,「將來娘的兒媳我更要好好挑挑。」
「這事先不急,等兒子掙了更多的錢,再談這事。」趙子成笑道。他嘴上說著不急,心里卻有著自己的想法。
「哪能不急?你也老大不小了。轉過年,你都十九了!」趙氏笑了笑。
十八、九就結婚,古人真是夠早的。要放在現在,這年紀還在學校念書呢!不過,既然來到了宋代,在這兒找個女孩談談戀愛也不錯。
「是不是想媳婦了?嘴上不說,心里可不是那麼回事?」趙氏看著趙子成嘴角的笑意,猜著他的心思。
「不是,不是!」趙氏很明顯會錯意,趙子成連連擺手,「兒子想先干成點事再說!」
趙氏滿臉笑意,柔柔地看著他︰「事當然是要干的,你爹當初希望你好好念書,將來考個進士什麼的,做個一官半職的,也好給老趙家光宗耀祖。」
宋朝是文人的天堂。打開這個天堂的大門,就是被爹救過的那個黑胖子趙光義。他規定不管什麼人,只要有取解試,國家就給你出往返路費進京考試。如果考取進士位次在前,直接可以當官,而且起步就是監丞、通判一類的高官。次一等的也直接送到吏部,好官美差先可他們來,而且晉升速度極快。在趙光義繼位之後的第一科「龍飛榜」上,狀元呂蒙正、榜眼李至、探花溫正舒,以及王化基、臧丙、馬汝士、張齊賢等,簡直坐火箭一樣躥升。他們中至少有四個人當過宰相,而且最快的一個當選時年僅40歲。其他人中知制誥、尚書這樣的高官更是比比皆是。輪到真宗做了皇帝,他竟然為全天下人寫了一首打油詩,其中兩句成了致力于科考做官的人的強大精神動力,那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