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征爬起來把頭枕在床欄上看著猴子淡淡的回道︰「從小到大,我是听著我爸的故事長大的。所以我十分崇拜他,也一直想長大後成為我爸這樣的軍人。但同時我也明白我就是我,我有我的人生劇本,不是我父母的前傳,不是我以後子女的前傳,更不是我朋友的外篇。所以我也不想生活在我爸的光環下。考上軍校後,我從沒和誰說過我爸是誰,更沒想過要告訴誰誰是我爸,只是靠著自己一步步努力,走到現在。我爸工作一直很忙,有時候一年都見不著他幾次,所以他對我管教很少,但我記得他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他告訴過我︰「孩子,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亡。只有你用自己的腳走出來的路,才是你自己的路。不管你走到哪,干什麼,記住別給我老吳家丟人,人是兩筆字,頭要頂著天,腳要踩住地。」從小起,我就什麼都想做到最好,也十分好強,當然,在這之前,我都做到了。所以總以為自己是最好的,自以為是,將門虎子,我吳征是最優秀的。可到軍校遇到你們,我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上次我做了那傻事,出院的時候,我爸叫我到他辦公室說了許久,我也想明白了,小時候我總想拯救全世界,現在全世界都拯救不了我,只能靠自己。你們比我強,我就虛心向你們學,總有一天,我吳征一定能超過你們。」
「區隊長,你這是臥薪嘗膽來了。」陳利華打趣道。
「可不是,區隊長,你要知道,你在努力的時候我們也在努力,我們就一起比一比。」殷小偉說道。
「區隊長,我們在性格上有的地方很相似,永不服輸!永不放棄!勇往直前!我真的好想听听院長的故事,區隊長,你講講給我們听好嗎?」鐘國龍坐起來給吳征仍了支煙。
吳征拿著煙回道「我爸這故事可長可多了去了,一時半伙還真就講不完,我身上還有兩根煙,這……。」
「區隊長,只管講,今晚煙我們兄弟給你包了。」劉強說道趕緊從枕頭下掏出一盒白沙仍了上去。
「就今晚?」吳征微笑著,眼神中露出一絲狡黠。
「明天全班兄弟一人給你買一盒。兄弟們說好嗎?」鐘國龍說道。
「好,區隊長,講吧。」班里兄弟應聲說道。
「恩,那好,你們可要記住了,別耍賴。」吳征點上煙說道。
「把心把下,區隊長,說了買一定買,你就把你知道的從頭到尾細細講。」
「恩,二娃,把我那保溫杯遞過來。」
吳征接過杯子喝了口水︰「我爸剛當兵是在邊疆天山雄獅一個步兵團的步兵連里。」
「天山雄獅,那不是我們老部隊師的稱號嗎。」劉強插言道。
「好了,別說話,區隊長你繼續說。」鐘國龍厲聲說道。
「他身體素質特好,軍事訓練樣樣拔尖,可新兵下連後被分到炊事班揉面,我爸特不服氣就找連長說理,他們連長說他脾氣太爆,放他到炊事班揉面是為了好好磨磨,要是還屁話多就把他扔農場去。我爸沒轍就認了,一直在炊事班干了兩年,1962年我軍被迫進行了自衛反擊。,我爸他們那部隊是第一個上前線的先鋒團,1962年10月20日,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西線戰場正式打響了。
侵佔我西山口地區的敵人,是印度步兵第4師的一、二營,號稱「剽悍善戰」的王牌部隊。印軍憑借山高林密、澗深水寒、易守難攻的地形,構築了大量工事,妄稱其防御體系「固若金湯」,並吹噓要用他們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胡子兵」,對付中國的「女圭女圭兵」。
誰知,戰斗剛一打響,印軍的神話就破滅了。
印軍在地形上戰有很大的優勢,他們那邊是一片平原,地勢平坦,重裝備,行軍,後勤補給,空軍支援都很好進行。可我軍要通過地勢險峻,基本沒有道路的喀拉昆侖,行軍難不說,那時候也基本是徒步行軍,後勤補給全靠驢車,犛牛,很多年輕的新兵戰士,不是在戰場上犧牲的,而是倒在了環境惡劣,地形復雜的行軍路上。
後來,在部隊比較分散的情況下,各部隊都以營連為單位開展戰斗。在我爸連隊奉命攻佔西線最重要的5149高地的時候,由于遭遇敵人火力配置強大的防御碉堡,戰斗異常慘烈,連隊為數不多的無後坐力炮炮彈打完了都沒能摧毀碉堡。阿三的老兵們戰斗意志不強,但槍法真不是吹的,說打鼻子就不會打眼楮。我爸他們部隊在發起六次沖擊後全連基本陣亡,全連就剩下他們連長段大炮和我爸,但任務還沒有完成,我爸和他們連長商量,收集好手榴彈,我爸掩護,連長爬至碉堡下摧毀碉堡。我爸一听堅決不同意,說由他前去摧毀碉堡,連長掩護他就好,而後拍了拍他背後那個又厚又重的大鐵鍋,連長同意了。就這樣,連長段大炮吸引火力,我爸龜縮在鐵鍋下冒著槍林彈雨慢慢朝碉堡側面爬行。在鐵鍋被打出幾十個洞後,我爸終于艱難的爬到碉堡旁邊朝里頭仍了幾個手榴彈,碉堡內敵人慘叫聲一片,連長沖過來和我爸走進碉堡,里頭二十幾個敵人都被炸死了。
西線戰場爆發後,老爸所在的這支英雄部隊一馬當先,與印軍激戰在最前線,而且所向披靡,全團將士如猛虎下山,針對印軍布陣是「銅頭、鐵尾、豆腐腰」的特點,在雪山高原極度缺氧的惡劣氣候條件下,克服了人類難以忍受的高寒缺氧的痛苦,在雪山峽谷和原始密林中以迅速的穿插分割,直搗敵人中軍陣營,然後分進合圍,擴大戰果。在一個多月的戰爭中,我爸帶領他們炊事班每次做好飯後沖的比戰斗班排還快,全班戰士背著大鐵鍋拿著菜刀臉盆步槍沖鋒在前,差一點活捉了當時親臨前線督軍的印度國防部長中將——他倉皇逃命的直升飛機是在我爸他們炊事班的步槍射擊中從山谷中起飛的——想想,那時我爸做為一個炊事班長,把他們炊事班帶成了什麼樣子,簡直比特種部隊還特種部隊,又能做飯,還能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