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走過來坐在離夏啟軒稍遠的地方,仔細的觀察著認真批閱奏章的男子,見朝她招手,挪到他旁邊頭枕在他腿上乖順的躺下。不一會兒,冷暖眼楮皮子開始上下打架,偷偷掃了眼夏啟軒,見他認真的看著奏章,小幾上還有滿滿一桌,估計是不會在意的,安心的閉上眼睡了過去。
夏啟軒看著她的那些小動作不可置否的笑笑,又批了幾個奏折見睡的沉了,喚來郭忠拿了條厚毯子給她蓋上。
夏啟軒看著奏章眉頭輕擰,按著耐心接著看了幾份,眉頭卻是越擰越緊,最後憤怒的將手中的奏折狠狠的砸在桌上。這時候突然想起腿上睡著個人,又伸出手去想撈回來,奏本卻已落下,發出沉悶的響聲。手就那麼無力的懸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握了握拳頭頗有些無奈的收回來。
冷暖睡的很沉,突然的響聲讓她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低呼一聲睜開眼楮來,迷迷糊糊的只見夏啟軒滿臉怒容,眼楮要噴出火樣,看著她醒來露出抱歉的神色。極為勉強的笑笑,壓制著怒火把她抱在懷里,拍了拍後背柔聲說道,「把你吵醒了!沒有嚇到吧!」
冷暖垂下眼簾搖搖頭,看著身上的毛毯心里一痛反手抱住夏啟軒,低低的說︰「你要是不高興,不用勉強對我笑的!」
夏啟軒有片刻失神,不勉強的笑麼?作為一個帝王怎麼可能呢!哪怕是再生氣,哪怕那個大臣你再厭惡不喜,在人前還是要笑著以示親和、顯示恩寵。帝王的威嚴、高高在上不是所有時候都適用的!發怒、生氣、微笑這些真實的表情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是不能顯現的。
「你要學會喜怒不言于色,以顯得高深莫測讓人不知道你此刻在想什麼!這是一個帝王首先要具備的。」這是父皇在他五歲的時候就告訴他的。現在有人告訴自己,「你可以不在我面前隱藏感情!」這可以嗎?
冷暖見他不言語,起身去吩咐人上了杯茶。能讓帝王煩心發怒的事情無非就是幾件︰後宮不和;朝臣結黨營私敗壞朝綱,貪污受賄,欺壓百姓,目無王法以及戰爭。後宮雖說不上和睦卻也不至于讓他擔心;和離國的戰爭雖說是一觸即發,可主動發起迎戰的他不會沒有一點把握,如果是為了這些心煩早就該心煩了,不會等到現在;至于臣子的那些問題任何一個朝代都存在,不是你說想解決就可以解決的,否則幾千年的封建王朝也不會被取代。
「皇上,先喝杯茶吧!郭公公說是剛剛上供的新茶!」見夏啟軒抬眼看著她,冷暖微笑著緩緩道來,「記得以前臣妾生氣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泡上一杯茶慢慢的品嘗。不斷的加水。待水變涼,茶變淡,心也就靜下來了!再想想剛剛的那些事情還真是不值得發這麼大的火。如果是徹底解決不了的那就放棄;如果有回轉的余地,放個幾天也許解決的辦法就有了!要是這樣,我們生氣也就變得毫無意義。」
夏啟軒用深沉的目光審視著冷暖,冷暖則始終淡淡的笑著,神情專注的望著他。夏啟軒抿著嘴笑道,「是啊!生氣除了擾亂我們的心智壞事以外真的是毫無意義!」
夏啟軒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你說的對,人要時常心平氣和!」過了一會又道,「好了,現在我也平靜下來了,要是我又想發脾氣的時候就喝茶,保證不會再吵醒你。你今天也很累了先上床去睡覺吧!」模模她的額頭,哄孩子的口吻,「我看完這些奏章就陪你!」
冷暖反正也幫不上忙,在這里還要他分心照顧自己,遂點點頭起身睡覺去了!
公交車一個急剎車,冷暖往後倒去,手伸長著想要抓住桿子被人一推滑了過去。她睜大眼楮在心里大呼‘完了,要摔在地上了!’。
就在此時一雙修長的手拉住了她,白色板鞋,米色的帆布褲,白色T-恤衫。面目清秀,皮膚白皙,眼楮不大卻很亮,聲音柔和舒緩像鋼琴曲,「還好麼?這個車子人很多的,你站我旁邊來呢!」說著移出一個空間來,對她溫和的笑笑,「不過習慣了就好了,你是第一次坐這趟車吧!這個位子不適合站人,很容易摔倒的!」見冷暖有些尷尬,解嘲道,「因為我第一次的時候也摔了!比你還慘!」
冷暖听他這麼說笑起來,「謝謝!今天是去應聘的,第一次坐這趟車。要是狼狽出場,肯定直接了。」
兩人望著對方,靜默了會,同時開口,
「我……」
「我…….」
有些尷尬的笑笑,見對方停下來「你先說!」「你先說!」
又是一起開口。冷暖淺笑的望著他,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發,然後很紳士的做了個女士優先的手勢。
冷暖臉上的笑容加大,伸出手,「冷暖!」
「傅衡水,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一路上兩人聊著天,那是冷暖第一次那麼開心的和陌生人講話,自從李衣離去後,她極少有朋友。哪怕是同窗四年的同學也很少說話,甚至有一半的人冷暖至今還不知道名字,老師曾一度懷疑她有嚴重的自閉癥,常常有意無意的勸解她去醫務室看心理醫生。有時候說的多了,冷暖也會以為自己真有問題。可是就算有問題又怎麼樣呢!她不在乎。只是不喜與那些人打交道,只是想要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已,這樣有錯麼?
毫無懸梁的,他們兩人在一起了。沒有山盟海誓,沒有甜言蜜語,甚至都沒有一個開始。僅僅是衡水無心的幫助,一場平淡的談話,只是互相之間相處的那種自然舒適。
明明微笑著對著冷暖的衡水只是轉了個面,一下子竟是滿臉恨意的瞪著她,語氣蒼涼,「我以為你是最安全的人,我那麼的信任你,可是你呢?你卻殺了我!…你殺了我啊!」衡水撲過來一把掐住冷暖的脖子,臉爆青筋,大孔道,「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的生死?……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的生死?你這個自私的女人,你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自己想要死卻害怕孤單,找各種借口!」
「不是的……衡水!不是的,你…听我說,」冷暖搖著頭,奮力的掰著衡水的手,「我以為死了一切就結束了,你不是一直都是厭惡現在的生活的麼?你覺得你罪大惡極的,不是麼?我只是……」
衡水大喝一聲打斷她,「不要說了,一切都是借口!都是你自私的借口,你憑什麼決定我的生死呢!哪怕我最大惡疾,該由你決定麼?」
「你憑什麼決定我的生死?……」「你就是自私,你是最自私的人!」
衡水滿是憤怒的聲音回蕩著,冷暖追著離去的衡水,哭著大聲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讓大家都快樂罷了!…不是那樣的!…」
「你就是自私,為了自己不惜犧牲他人!…你心腸惡毒,自私自利,卻不停的給自己找借口!…不停的給自己找借口!」稚女敕的聲音響起,冷暖抬頭望去,只見小世子七孔流血,大睜著一雙血眼瞪著她,四肢被剁掉淌著血,血水向她涌來,染紅了白色的錦衣,冷暖縮成一團,渾身顫抖著自言自語道,「是的,我就是自私…我就是自私!…我有什麼資格決定他人的生死?…我就是自私,害怕獨自一人!」
世子身子向她撞來,口里說道,「你這個自私的人沒有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冷暖「啊」的第一聲醒了過來。見到夏啟軒撲進他懷里,大哭起來。
夏啟軒抱緊她,安撫的拍著背,柔聲道,「沒事的,你只是做了個夢!…沒事的!」
「我真的是那樣麼?」冷暖淚眼婆娑的望著夏啟軒,不等他回答又埋進他懷里,呢喃而語,「是的,我就是他們說的那樣!我就是自私!」
夏啟軒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不听他說什麼,只好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躺在床上,輕輕的拍著背,希望能哄她入睡。可冷暖卻一直都不安寧,身子瑟瑟發抖,小聲的重復著「不是那樣的!……不,我就是自私!自私!」等再次睡下天已經快要亮了!夏啟軒索性就起來了,讓郭忠伺候著梳洗更衣,早早的去了紫金殿。
夏啟軒玩味的笑笑,做了個噩夢!是不習慣害人了!不過開始的時候似乎很開心呢!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還有嘴里的那個衡水又是誰呢?想到這些他的臉沉了沉,「郭忠,去通知皇後就說今天藍妃不舒服,讓教習嬤嬤別來了!順便告訴紫衣早上不要吵醒藍妃,讓她睡著!昨晚上可是折騰了一夜!」
郭忠應了交代人下去辦!又擔心他人交代不清楚便親自去了趟鳳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