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折騰的一宿,冷暖便在下午補覺,由于承諾了要親膳,冷暖起得倒也不晚。等一切吃食準備好了,她去換了身衣物,碧衣等人在衡水房里擺好碗筷,冷暖才在紫衣的帶領下姍姍來遲!
人參烏骨雞,蝦子冬筍,金絲蜜棗羹,山藥瘦肉粥,看著桌上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冷暖雙手叉腰,眉心一展,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暖明亮的笑,給寒冷的冬夜增添了不少暖意。
「衡水,你個懶蟲,快點起床了!」冷暖弓著腰邁著貓步來到衡水床前,一下子湊到他身邊大叫起來。雖說是想嚇嚇他,冷暖卻也知道他身子不好,聲音亦是萬般的溫柔,怕是不小心會驚擾了他!見他沒有反應,撅了撅嘴,詳裝怒道,「哎呀,都是老把戲了,還玩!起來吧!」
伸了個懶腰直接趴在了衡水身上,閉著眼楮威脅道,「我可告訴你,這里面不只有我一個人呢!還有好多黃花閨女,要是再不起來我可就要掀你被子了!你到時候可就都要一個一個娶回家去呢!煩都夠煩死你!」
紫衣稍顯惑欲上前來查看,冷暖揮手,眼眸中閃過一絲哀傷,有氣無力道,「你們都下去吧!」而後看著男子微翹的唇角,她的氣息有些不暢,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紫衣,按我先前和你說的去準備,今晚子時我要用!」
紫衣有些不敢信,這才仔細的盯著床上嘴角帶笑安睡著的男子,嘴唇與那蒼白的臉一樣的白晢,高高的顴骨微微泛紫,尸體已經僵硬,應該是去了快三個時辰了。回眸立刻又抬眼擔憂的望著此刻已經穩定了情緒,微笑著喃喃自語的女子。
「你……」她真的想要斥責她,可想了會兒答道「是!紫衣遵命!」
碧衣雖然不明白看著那個男子在這麼大的喧嘩下都不醒過來,也明白他應該是走了!心下酸澀難當,首次質上天是否開眼,為何世事如此無常?
娘娘下午那麼興沖沖的讓人去各種食材著腰挽著袖子走進那自己也不屑于走進的朊髒不堪的廚房,把所有人都遣出去,忍著右手的不適摘采洗菜到切菜都是一個人完成。
點不起火時,她臉微,睜著大眼楮對那不燃起來的木材低語哀求,說了一大籮筐的好話甚至連面對皇上的時候都沒有那麼低聲下氣好言軟語。柴火轟然一,燃起來的火光印在那雙杏眸里,從那面放射出來的激情和火熱可以讓一顆心死灰復燃。
那服氣撅著小嘴地倔強模樣。那被煙燻得淚水直流。卻滿是笑意地容顏。眸光流轉那絲絲隱藏地溫柔與愛戀人莫名地怦然心動!低聲軟語滿目溫柔地告訴她。哪個菜那個男子多麼多麼喜歡吃;哪個菜即使是打死他也決不會沾一點;哪個菜他很痛恨卻會在她地要求下皺著眉頭嚼也不嚼一口吞下。那張臉因為愉悅滿足變得神采飛揚上揚地眉。微翹地唇那白玉似地面頰上散發出柔和地光暈。那眸光中閃亮地流光溢彩足矣媲美天下地任何寶物!
她站在灶前衫不整。發髻凌亂。手指凍得通紅。臉上沾滿了灰塵。卻怎麼也掩不住那臉上透出來地霞光。因為不熟練第一個菜炒得不熟。第二個菜炒糊了。第三個菜鹽沒有放夠。……一直到她地嘴里都沒有了味覺。娘娘才終于點了頭。告訴她所有地菜都做好了!這份執著有誰可以做到如此?尤其是身在高位更加難能可貴!
轉眼。那個男子卻逝去了。眉目帶笑地走了。了無牽掛地走了!可她那滿心地歡喜與誰述說?那滿目地柔情與誰表達?那化也化不開地關心與愛護與誰展示?
上午自己奉命送他回房間休息地時候。雖然他眼楮失明卻依然舉止得體溫文雅致。他微笑地問自己。娘娘過得可好?開不開心?她想也不想。高傲地仰著頭。看著他地眸中帶有稍許地輕蔑。雖然他此刻病了。沒有神采。除此之外怎麼看起來都是一個優雅地翩翩公子!可是看到他纏著娘娘心里郁結。娘娘那麼好。又怎麼會是這種卑賤之人可以匹配地?就如自己生來只適合做丫頭。娘娘生來就會飛上枝頭變鳳凰一樣。這是命!朗聲告訴他。很好!很開心!
是不是自己如果不說娘娘過得好他就不會這麼快離開?是不是會撐下去看到娘娘幸福?起碼能夠等著看到娘娘為他精心準備地晚膳?是不是自己地自以為是讓他提早離去?神醫說他還可以活一個月地!
碧衣淚眼朦朧地跪在了床前。重重地磕著頭。一下一下。在寂靜地夜里。如金元寺里此刻敲響地古鐘。本來應該悠遠寧靜地鐘聲此刻卻沉悶哀痛。一聲一聲撞擊人地心房。
紫衣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眸光一凌,低聲呵斥道,「碧衣,你在干什麼?隨我出去準備東西!」
碧衣首次對紫衣的命
理會,依舊不停地磕著頭,「娘娘,請您罰我吧!不周!娘娘,您罰我吧!」
殷紅的鮮血從她的光潔飽滿的額頭流了下來,聲音哽咽,溢出的語音里帶著無盡的悔恨。
紫衣心下當然明白碧衣的愧疚與自責。那個男子,這里的任何人除了她沒有人不想他離開的!她自己也是一樣!因為她有著無法忽視的身份,雖然她明里拿她沒有辦法,不代表她其他時候會沒有!碧衣以及其他的人對他的輕蔑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沒有去管,她渴望這個男子離去,無論是離開還是死去都好!她不想惹麻煩。只是面對她的哀求,她沒有辦法那麼狠心就是了。尋找也好,照顧也罷,全是因為心里的那絲不忍,只要點到為止就好,沒有盡力!
對于這個男子的離開她沒有愧疚,甚至是欣慰的,在她看來無論對誰都是好的!他自己是她亦或是寵愛她的皇帝是好的!不清不楚曖昧不明遲早會給她致命的打擊。
紫衣抬眼望著那縴柔單薄的女子,她握著那雙僵硬了的手掌,輕柔的揉捏著,神情萬分專注的凝視著他身靠在他耳邊低低的述說著什麼,眉目間毫無悲戚之色,眼波流轉處時時刻刻彰顯著溫柔和歡喜她心下微寒,眉頭再一次蹙起。
冷暖不知道是紫衣的呵斥聲驚醒了還是被那悠遠沉悶的鐘聲喚醒了,她抬頭掃了眼碧衣,觸及那殷紅的鮮血目光呆滯惚間想起了什麼秀眉微蹙,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宛如她第一次醒過來的神色,除了冷還是冷,「你們都下去吧!衡水走了,我只想靜靜的陪著他走完最後一程!」說完不再看他們一眼下卻是悲涼的,他們的那些小把戲自己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呵呵!只是衡水想走了吧!他不介意自己又和他們來爭議什麼呢!她撫模上那微翹的唇角。
碧衣大哭,頭磕得更響眉頭輕蹙,目光陰冷的橫了她一眼著稍許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殺氣,「不許哭!不要吵到衡水!」
碧衣身子一,呆呆的望著女子,忘記了該如何去反應,也許呆滯在這個時刻倒也是個好反應!
冷暖的眸光觸及衡水便又溫柔來,微笑著撫模他的鬢角,輕理著他的發,呢喃自語,「我知道,你喜歡安靜!所以我不哭的!我也知道你不想呆在地下,放心吧!我也會如你所願的,」她淺笑著將頭埋在衡水僵硬的懷里,握著那冰涼的手掌,杏眼微眯,長長的睫毛隨著微弱的呼吸一顫一顫,神情莊嚴,似在宣誓,「將你撒在山之巔,海之角,只願你來生真的能做深海里的一塊石亦或是懸崖高處一株迎風而立的松!」
她輕笑出聲,萬般柔情眸嬌嗔了他一眼,似有些感慨,「你看看,現在就急著去了,當初我是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將你弄趴下啊!你倒好,才見了我,自個兒就夾著尾巴逃跑了!哎!也好,看你笑著應該是在夢里夢到了幸福的事情吧!你對快樂啊,別人死總是那麼痛苦,你倒好,卻是一種享受!可笑我現在卻沒有了死去的勇氣了,」不帶溫度的唇點了點他那冰冷的額頭,「一定是你搶走了我的勇氣!即是如此,那你就好的把握,讓我覺得嫉妒,嫉妒到要去和你爭和你奪!」
……
「娘,時辰到了!」紫衣立在床前,眼眸微垂看不出一絲神色。碧衣早已被她弄了下去,血跡也擦干淨了,甚至還焚了香,此刻屋子里散發著淡淡的檀香,讓人心安!
冷暖抬掃了她一眼,起身整理儀容,紫衣欲上前幫忙,冷暖微一側身躲了過去。紫衣一愣,眼里閃過一絲受傷,頓了頓雙手緊握,垂眸靜靜的立在她身後。
她找了件月牙白的長衫替衡水換上,艱難吃力,卻無人敢上前。吻了吻衡水,綻放笑顏,輕聲道,「你應該不會怕吧!我這就送你離開!離開這污濁的世界!離開這污濁的世界!……」
衡水雖瘦卻也是個男子,骨架擺在那里,抱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跌落回床上的那刻,冷暖清晰的听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她抱歉的朝他笑笑,打趣道,「看來,你沒法完整了!」
被夏啟軒派來守候在冷暖身邊的男子上前跪在她腳旁,伸出雙手,舉過頭頂,「屬下幫你!」
冷暖固執的重復著剛剛的動作,男子亦跪在那里重復著那句話!冷氣襲來,凍結住了這個瞬間,時間似乎就在此停頓了,風也止住了!
「暖兒!讓我來!」
隱忍多時的淚听到這聲呼喚終是落下!砸在了衡水那早已冰涼的臉頰上,似乎他周身的溫度很低,滾燙的淚瞬間就結成了冰錐子,刺得人的心生疼!(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